五、募捐
人选确定后,在随后的三天时间内,真武庙上又是人山人海。近百个村社,组织人员敲锣打鼓,打着彩旗,抬着食盒,里面放着香火蜡烛、及各种厚重的礼物进庙。另有七村八社的男女老少,以及远道而来的村民,各界人士,捐来了大量的香火纸表、鞭炮等物品及钱币,以示支持。以真武庙为圆心,辐射出去的各条道路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西安易俗社的秦腔大戏,在真武庙戏楼上连唱三天三夜以娱神仙,亦为募捐活动增添了无穷的人气。庙里庙外,台阶上,大树下,各个角落都挤满了人。烧香拜神的、看戏的、捐钱捐物的接连不断,好多人接连几天不回家,饿了,在庙里灶上或在卖吃食的小摊上胡乱吃些食物,困了,席地而坐,或打盹就算把觉睡了。
庙里账房的六、七位先生,在帐务总管龚俊贤的带领下,不停歇地清点和记录各村、各社和个人捐来的钱物数目,还要发给每个捐助者吃饭的凭证,忙得满头大汉,有时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人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尽快的求得甘霖。
更忙碌的是庙上灶房里的一伙妇女,擀面的一案连一案地擀,烧锅的烧了一锅又一锅,当一锅汤面出锅,立即就有好多的人们拿着写有:“凭此条吃饭”的条子来到灶房得到一碗汤面,一锅又一锅的面条被舀完。灶房里烟熏火燎,大家汗流满面,无怨无悔,坚持始终,心中只盼祈雨成功。灶房门前支着一口四尺大的铁锅,专门为大家烧开水。正是炎热的三伏天,几万人的喝水,全凭这一口铁锅来烧,供不应求,有的人渴了,干脆从大水缸里面舀起凉水就喝。几个大汉,从一十八丈深的井里用辘轳不停的往上绞水,依然供应不及,无奈,又派了几副担子去庙坡的村里担水,以解急用。
一些好动的少年,不顾人们的阻拦,从城墙内外两边的树干上,或从有些垮塌的地方,手扒城墙半腰的树枝草杆,攀上城墙,在墙头呼叫、奔跑。南北两城门上地方较宽,站的人尤其多,处高而瞭远,以观全貌。
考虑到人过多的缘故,所有摆摊做生意的均被安排于城门之外。城外紧靠大门两边,炸油糕、烤烧馍,蒸面皮、压饸饹,卖神仙粉和凉面,还有粽子、醪糟……众多的吃食小摊,座无虚席;竹笼、扁担、木桶、犁,麻鞋、擀杖、剪刀、苇席……各种器具及生活用品比比皆是,还有吹糖人的,看相写字的,套圈剃头的……吆喝声和杂吵声不绝于耳,几万人的集汇,欢乐的海洋。
夜幕降临,整个庙园依旧人流不断,秦腔戏吼声震天,表演精湛,所有的殿宇里蜡烛高照,经声悠扬,木鱼阵阵,磬声回荡。夜深了,在城墙外,人比白天的少了许多,但还是人来人往,做生意的点着灯笼继续经营,周围不时有篝火燃起,照亮天空。整个庙园内外依旧沸腾不止。
经过三天的募捐,取水活动有了物质上的保证。
六、起驾真武庙
经刘爷下凡明示,选择黄道吉日六月十三日起驾,去往太白山取水。
六月十三日,各路神仙、各界人士、百余里远的民众,十余万人聚集真武庙,开始了震惊西安城南的取水活动。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似潮,人涌如海,在四千多人隆重的仪仗队伍欢送下,刘爷带领着取水的三名水纠,由第一水纠瞎罗手举黄旗,上书“真武庙”烫金汉隶三字。第二名水纠刘久斤手提独眼小铜锣(这面铜锣,行走时鸣锣引道,往返途中,若是渴了,用它烧水,若是饿了,用它烫炒面吃),第三名水纠龚天益背着背篓,背篓里面放着锅盔馍、炒面、棉衣及香火、蜡烛等祭祀和生活用品。在第二水纠的铜锣声中,四位取水人员连续吟诵“那么无量爷圣祖”,开始了西去取水的漫漫征程。
仪仗队伍陪同四位取水角令到达曲家斜。从真武庙直到曲家斜,十余里路上,人员接连不断。至曲家斜的分水桥,只见香烟萦绕,鞭炮声不断,白太尉的角令下凡,接应刘爷及三位水纠的到来。五位搭躬行礼后,白太尉说道:“刘年兄到了,身体可好?”刘爷道:“别来无恙?”刘爷随后又吩咐众位居士下面休息。在分水桥上,刘爷对葛爷、白太尉说道:“为兄为救万民去西岐山取水,请二位贤弟照顾好东岐山一切事务。”葛爷和白太尉同道:“年兄不必担心,请年兄照顾好取水的各位水纠。”话毕,刘爷带领各位水纠,告别了众位居士和众乡亲,路经引镇、尹村、后沟、韦兆、南寨、王莽、关家村、绝路岭、五路居、王曲镇,直至周至县哑柏镇。
哑柏古镇,商号聚集,南来北往,行人不断。来到哑柏,四人放下行李,来到一家杂货铺门前问:“香火多钱?”店主人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四人同答道:“我们从蓝田东岐山来,因久旱无雨,秋苗未安,前往太白山取水”。店主答道:“半月前有一长老已付钱为你们定好香火纸表,请只管按需装取就是”。四人拿了祭品,打上黄旗,敲起铜锣,背起背篓,口喧经号,直奔太白山而来。
七、取水太白山
太白山,仙山也,奇山也,峰高入云,六月积雪,狼虫虎豹,出没无常,又山高林密,神秘莫测,群仙集聚,道、佛、儒同融。经过近一天的艰难攀爬,一行四人来到了太白山的神鬼二凹。铜锣一响,黑云遮天,乌鸦哀号,鸣雷闪电,恶风暴雨,如若神出鬼没之地,四人惊魄不定,连忙继续赶路。眼看天色不早,无有人家可歇。又过一山,只见前面有一神庙,四人喜出望外,同进庙内,取出蜡烛,烧香拜神。此时,一长老出来迎接,问道:“你们从何而来?”四人同道:“我们是从蓝田东岐山真武庙而来,为救万民,来此地求取甘霖。”长老说道:“善哉善哉,请打点休息”。随后小道端出斋饭,四人吃毕,歇于庙中。
第二天早晨,四人谢罢长老,继续前行。走到一处,抬头望去,荆棘丛生,树木茂密,怪石林立,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这时,只见天上黑云四起,乌鸦乱飞,风旋沙尘枯叶衰草,形状变幻,忽如猛虎,又如巨蟒,围着四人前后左右,来回游动,直吓得几人缩成一团,不明所以。少许,只见猛虎巨蟒在前慢慢向山上移去,刘爷此时下凡说道:“不必胆怕,这是神虎引路,神蟒作伴。”刘爷口吟神令,随同三位水纠,紧随虎蟒,一步一步的缓慢前行。
过了这一险山绝地。一座庙宇出现在面前。这时,虎、蟒了无踪影,四人擦了擦脸上的虚汗,随即进得庙来。拜叩完毕,见一老和尚问道:“这里狼虎成群,天变万化,此山非凡人来往之地,你等来此地为的何事?”四人答道:“为救万民于旱灾之中,特来此地祈取甘霖。”话毕,老和尚让四人用斋歇息。
次日,四人谢罢老和尚,再次上路。艰难的道路,让四人气喘吁吁,寂静的山林,时见野兽出没,时闻狼嚎虎啸,让人心有余悸。经过几天不停的行程,他们身感寒冷,于是穿上了棉衣。继续艰难行进,看到了白皑皑的冰雪山峰,置身于云海之中。只见一座琉璃大瓦、雕龙刻凤、金碧辉煌的寺院展现于前,庙宇外两只猛虎坐在地上,前腿直立,门两旁一边一个守着寺门。四人望着猛虎,胆颤心寒,小心翼翼地进入入寺中,放下黄旗、铜锣、背篓之后,几人站立一排,烧香燃烛、行过三拜九叩大礼。这时,一红颜白眉、神采奕奕的方丈缓缓问道:“你们从那里来?到此地为的何事?”四人答道:“我们从蓝田东岐山而来,因久旱无雨,秋苗难安,方圆百姓受尽苦难,前来求得甘霖。”方丈答道:“阿弥陀佛,你们先行休息,明日带你们去求得甘霖。”
商国展回忆取水 (商文革提供)
杨亚贵采访商国展
天明,方丈亲自带领四人来到大爷海。大爷海,是太白山一水池,人们称其为天池。在海拔三千多米山顶上有着这样的大水池,实属罕见。在池边焚香燃烛,众位拜过天地之后,一水纠拿出一条红绳,红绳中央挂一小瓶,让另一水纠牵着红绳的另一头,拉直红绳,将水瓶置于大爷海的空中。刘爷这时说道:“众位拜跪于地,勿睁双眼。”约一个时辰过后,刘爷让众位睁开眼睛,只见小瓶之内已是满满的神水了,刘爷遂出法符一道,贴在瓶口。众位齐声赞道:“真是救命的甘霖。”(此处保留原文,但根据侯家村商国展转述刘爷角令杨富锁生前所言,富锁是第一次赴太白山,而瞎罗侯彦林第二次赴太白山,已有经验,所以天池取水发令者为侯彦林,其发话说:“众位拜跪于地,勿睁双眼,我让睁开时眼才可以睁。”见上视频和录音。后我又访商国展,又重复此言一一兰新让注)
同样的过程,又于第二天在二爷海取得了第二瓶甘霖。第三天,众位又来到了三爷海处,求取第三瓶甘霖。正当大家闭目祈求甘霖时,三水纠龚天益心感好奇,不听刘爷嘱咐,偷偷睁开双眼,一看究竟。霎时,只见浓云密布,水涌连天,五位置身于狂涛巨浪中,取水的小瓶顿时变得丈高有余,一股清水缓缓的流入瓶内,一蛟龙围着水瓶,忽而钻入水中,荡起巨浪滔天,忽而腾空而起,驾云翱翔;两只猛虎,眼放绿光,站立巨瓶的两边。这一切直吓得三水纠龚天益魂不附体,急忙闭上双眼。约半时晨过后,刘爷喊道:“甘露取成,大家睁眼。”当大家都睁开双眼时,一切平静如常。只有龚天益惊魂未定,虚汗直流。大家收了红绳和水瓶,刘爷随出一道法符,贴于瓶口,收入背篓。(此段亦保留原文,但明显为小说家言,龚天益后途中亡故,作者又未至现场,何以知龚天益目睹之景?根据商国展转述杨富锁之言,福锁因为头次来取水,人又年轻好奇,偷偷睁开双眼,一看究竟。只见浓云密布,水涌连天,整个海子都飘着人头。杨福锁魂不附体,急忙闭上双眼。见上视频和录音一一兰新让注)
甘霖求成,众人皆大欢喜,遂回到庙里打点休息。这时,整个太白山顶乌云遮天,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整个山体浸泡在雨水之中。
取得甘霖,刘爷作法,派神仙红孩儿速去东岐山真武庙与葛爷报信。葛爷随即传令,命众居士作好各项准备,选定黄道吉日,迎接取水尊驾。
四位告别庙中方丈,踏上了回归的征程。大家翻山越沟,快步回转。第三天,正行走间,三水纠龚天益两腿发软,浑身无力,紧接着头疼脑涨,呕吐不止,不多时便亡故。一行三人好不伤感。刘爷道:“莫动哭声,否则尸体就要腐烂。"大伙强忍悲痛。刘爷随出法符一道,贴于三水纠胸前。无奈,三人轮流将三水纠尸体背于神鬼二凹,进庙休息。 刘爷再请红孩前去东岐山庙报知三水纠亡故消息。(此段保留原文。根据商国展转述杨富锁之言,下山途中,杨福锁和第二水纠九斤走在中间,正走之间,九斤说:我这时身体太难受了,快停下快停下。富锁说,再坚持走几步,前边有一个大石头,上边方便休息。随即高喊前边的人返回,后边的人快点跟上来。而九斤不多时便亡故了。老水究侯彦林道:“莫动哭声,否则尸体就要腐烂,大伙要强忍悲痛,不得哭泣。刘爷随将法符一道,放于二水纠口内。剩下的三个人中,因富锁最年轻,就由富锁背上尸体下山下山后尸体尚保持常温。以上见视频和录音。另根据另一组资料,亦说死者为九斤一一兰新让注)
葛爷得此事,忙令人前去三水纠家里报信,并嘱咐:亡人未安士之前,家人千万勿动哭声,若动哭声,亡尸必然腐烂。
走到一处,刘爷雇来四位农夫,在一山民家里购一门板,让雇来的四人用门板抬着三水纠的尸体,继续着返程之路。当行至周至县的哑柏镇时,钱已用完,干粮吃尽,刘爷脚上穿着磨透鞋心的草鞋,另外两水纠已是光脚了,因无钱买鞋,只能光着脚行走。取水去时大家是缠着占子,穿着麻鞋,因路途遥远,山路崎岖,鞋早已穿破,扔掉了。在半路上每人已买得几双草鞋,轮换着穿硬是将就到哑柏镇。
来到哑柏镇,一行人人困马乏,抬尸体的四人向他们讨要工钱,因无钱付给,无论怎样的解释,他们也不愿前行。正为难时,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中年人。那人看这一行几人,好不眼熟,稍停片刻,不禁说道:“这不是久斤吗?你们怎么这般光景?”久斤一看,原是自己的同乡好友,龚家村的龚启贤,久斤见到挚友,回想自己一行几人受尽磨难,悲喜交加,眼泪夺眶而出。原来,龚启贤的一位朋友在此地经商,自己是为朋友在此帮忙的,听说镇上来了一行奇特的过路人,特来一看究竟。龚启贤得知同村乡友龚天益为救万民取水身亡,倍感伤感和崇敬,随瞻其遗容,对着遗体下跪叩头,以示敬仰。邀他们一行几人在一家饭馆饱餐一顿,买了三双麻鞋交于三人,又回到挚友商号取来三个大洋,交于刘爷。并再三叮咛,一路照顾好亡灵。大家互道珍重,相揖而别。
八、接驾王曲镇
东岐山真武庙,农历七月十三日凌晨,在葛爷的主持下,报梆的社离子、龚卓子手提木梆,在七村手敲木梆,串街走巷,大声吆喊,来回传话,督促众位乡亲和各位居士一其出动,准备迎接取水的尊驾。村民早有准备,不多时便成群结队来到了庙上,为迎接尊驾忙碌着。
早晨,迎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双人抬的两面铜锣,在前鸣锣开道,两青年手拿执“回避”、“肃静”的牌子,走在两旁,田家村的三十二名乐队,吹着笙、萧、管、笛,敲着小铜锣,奏响了动听的水会音乐。葛爷步行于其中,七十二名居士手拿白柳杆伴葛爷前行,年轻力壮的两个小伙抬着一口烧有红铧的大铁锅,同样另有四位强壮的年轻人抬着太白楼子紧随其后。由引镇五人抬的二丈四尺高的七星旗,及史家寨村四人抬的一丈五尺高的彩色百斗大旗,还有七村八社及八十多个客社的两千多旗手,手举各色旗帜,头戴柳条帽,组成了庞大的彩旗队伍。真武庙近百家村社(真武庙有客社八十多个,绝大部分村社都在长安县境内,连同七村八社近百家村社),每社至少都有两面社旗或多面旗帜,各社的旗上其中一面写着本社的社名,其它的旗子上面写着“国泰民安”、“上天保佑”之类标语:每社都有自己的锣鼓队,多则三、四十人,少则二十余人。近百村社的民众敲着一百多只鼓,一千多面铜锣,一千多付铜钹。鼓锣齐鸣,震耳欲聋:由四人抬的刘爷楼子和另外一百多的楼子(每社至少抬一个楼子,一些大社抬两个。形状同刘爷楼子基本一致,差异是里边敬着许多不同的神灵)这一百多的楼子同样是四人一抬,每个搂子十多人来替换。身扮神灵的众多马角,每人手里拿着长矛、大刀、春秋刀、铜锤、马棒等不同的兵器,每个角马赶着自己的楼子来回不停的奔跑,打着场子,为整个取水的队伍开路。尘土飞扬,吼声震天,整个场面,犹如万马奔腾,震人心弦。
值得一提的是,在近百个锣鼓队中,唯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锣鼓队中,唯有长安县张寨沟的锣鼓队与众不同,一是锣鼓形状的不同,二是有自己独特的《一样几》曲调。他们所敲的鼓,是一个单面鼓,鼓面颇大,另一面不光没有鼓面,且小,呈上大下小的圆柱状,极是罕见。此鼓音质脆,声调特别的高,听起来特有韵味。所配的铜锣,也很特别,铜锣由小到大分有规格,小到直径有十公分左右,大到直径有五十公分左右;同样,铜钹也是有多种规格。这些铜器奏出的音韵,非常有层次感,悦耳动听。每当他们出现时,倍受关注,一直有好多的人紧随其后,聆听其美妙的声音。
迎驾的队伍象长龙一样,葛爷带领的队伍的龙头已到曲家斜,队尾还在真武庙,整整十余里的路上,人流不间断地向前涌动。这时,在常家沟,队伍中三郎角令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嚎叫:“吾要开膛换肚,吾要开膛换肚。"有人飞速传信与葛爷,葛爷从曲家斜赶回常家沟,来到三郎的身边说道:“猪贤弟不必下凡”。于是出法符一道,用火点着,在三郎的身上左三转,右三转。霎时,三郎起身如常,跟着队伍继续前行。为何出现这样的事情,原来是猪爷(即瘟神爷),在捣乱。每当迎驾的队伍来到一个村庄时,各村都设有香案,前来接应。每见到一香案,葛爷便率领众位居士燃香祭拜,拜后再向前行。
农历七月十三日下午,葛爷带领的迎驾队伍,来到了长安县的王曲镇。这时,王曲镇上有从蓝用真武庙来的二千余人的锣鼓队,还有长安本地来助兴的几百人的锣鼓队,三千余人的锣鼓队伍,合为一体,真是锣鼓喧震,鞭炮轰鸣,直使天柱欲折。师村人拿的四、五个三眼铳(其形状是约二十公分长,直径十公分的铸铁圆柱,下端安有一米左右长的手柄,圆柱上方有三个约二公分直径长,深约十公分的小洞,小洞内装入火药,再装一导火线燃放)连续燃放,十余里以外听到,依然如雷灌耳。
各种各样的旗子似海洋一般:王曲镇的街道两旁,摆满着蒸馍、锅盔馍、捞凉面、汤面等吃食,晾着开水、茶水,大家热情的招待着从远道而来的迎驾队伍,免费让他们随便享用。整个王曲镇被从几十里来看热闹的人群,以及从西安城里蜂拥而来的数万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年,整个西安城南旱象严重,大部分的秋庄稼都未安上,到处都是空闲的土地。王曲村的庙宇位于村外边(此庙里供奉的是刘爷三兄弟中排列第三的刘金鳌)。前来迎驾的队伍来到了庙前,只见一百多的角令手持多样武器,赶着一百多个楼子前面开路,将看热闹的人们驱赶开来,艰难的腾出了一块空地。年过八十岁的高太尉角令,手持春秋大刀,腾、转、跳、劈、扫做着各种动作,力重千钧,其矫健又似蛟龙如海,如入无人之境。精彩的表演,赢得大家掌声不断。张太尉、李太尉各持大刀一把,刀光闪烁,快如流星,“花打四门”的刀术表演,引得大家呼声不停,叫好不绝。百余名角令,拿着各自的兵器,各显绝招,争相表演。
与此同时,刘爷带领的取水二人和抬着三水纠尸体的四位脚夫,已来到王曲村西边的滈河边。三十天的煎熬,他们三人已是面黄肌瘦,筋疲力尽,脚腿肿涨,走路无力。刘爷背着背篓,向河中慢慢走来,这时,接驾的葛爷在众位居士的陪同下,从庙中来到滈河的河边。刘爷、葛爷两位在滈河的中央相揖,如久别的亲人,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所有角令,一出性便是神灵,一复原又是百姓。
葛爷用右肩接住了刘爷左肩上的背篓,这就叫“合龙口”。葛爷背上装有甘霖水瓶的背篓,伙同众居士,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转身跑向了王曲村的庙园,刘爷同两位水纠,在众位居士的蜂拥下,随后也进了王曲村的庙里,打点休整。
三水纠的尸体被指派的四位壮汉接住,星夜抬回家里安置。在十一、二天的大暑天里,尸体完好无味。事后,真武庙七村的民众和居士,敲锣打鼓,打着写有“真武庙”的蓝色大旗和七村的社旗,以隆重的仪式,将其厚葬。
面对几万人的隆重集汇,王曲军校驻扎的解放军全体官兵,全力以赴的做着扎实有效的治安工作。他们全副武装,组成十余个巡逻小组,对整个王曲镇各个角落及周边地区,进行认真的巡查,以防不测。因当时刚解放,许多地方经常遭到土匪和敌特的破坏,所以军队总是保持高度的警惕性。解放军全体指战员一天一夜坚守岗位,从头至尾维持了此次活动的治安秩序。
十三日晚上,取水的活动仍在进行着。整个王曲镇依旧是人山人海,锣鼓喧
天,鞭炮声、三眼铳声此起彼伏,通宵未停。夜深了,好多人困乏难耐,随地就坐,有的就地一睡。所有的门楼下、街道旁、麦秸垛、河沿边、地塄上,横七竖八坐的、睡的、打闹闲谈的,处处皆是,村庄外,东一堆、西一堆的篝火,有的手里拿着火把玩耍,将夜空照的通明。
半夜子时,刘爷和葛爷将取得的第一瓶水交于黄老六(刘家桥人),第二瓶水交于龚长安(龚家村人,替侯家村顶水),第三瓶水交于龚生久(龚家村人)。三位顶水人,将水瓶在水架上绑好。顶水人选,是由各村指派(也可让外村人替代),每人头上顶着接水的水架,每架水由两人轮换来顶。水架用木头做成,专供取水使用。其形状高约一米,下边由三个腿组成,三腿于架顶端合于一处,水瓶就放在顶端上。取水去时架子的周围全部用柏树枝叶围护,接水回来时架子的周围换为枇杷枝叶,顶水者将头伸入架内抵住架顶,双肩着力将水顶回。
在刘爷和葛爷交水的中间,本地约几十名青壮年带着神灵,来到庙内,大声喊道:“要分甘霖”。刘爷答道:“众位贤弟,不要慌忙,三思而行,你有虔心,我有感应。”话毕,祭出法符一道,数十位青壮年所簇拥神灵立刻落马,离庙而去。
七月十四日早晨,取水的队伍复又上路,经过五路居,来到文太师绝鹿岭时,被被本地庙园里的西天大圣角令手拿大斧,带着本地的一百名角令拦路挡住,要求为本地马上下雨。刘爷二话没说,出法符一道,放在斧头上用火点着,将五雷碗地上一甩,说道:“起驾!”霎时,只见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取水的队伍前面行走,后面的大雨紧随其后,但取水的队伍星雨未沾。
来到了关家村,将随队抬的七星大旗和百斗大旗竖起,刘爷和葛爷帅领着众位居士进行了叩拜。这时,从关家村来了几位年轻人,他们怀着好奇的心情,抬起了刘爷楼子,谁知道,这一抬,竟然将楼子径直抬进了旁边的涝池里去了,他们四人不由自主,抬着楼子在涝池里来回打转,弄得浑身是泥和水,他们极力想扔掉肩上的楼子,却怎么也扔不掉,跑不出涝池,直累得四人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在众位居士的恳求下,刘爷稍后说道:“黑虎贤弟请上山休息”,话音一落,涝池中的四人抬着楼子冲到了岸上,得以解脱。四人不住的喊道:“真神!真神!”(另一组材料说来的四人是当地工作组,不信取水之事,将楼子抬至池边,欲扔而落入池中来回打转一一兰新让注)
接驾的队伍经过王莽、南寨、韦兆、后沟、尹村,来到引镇,将要拜七星和百斗旗时,第三名顶水人龚生久不慎跌倒在地,顿时,大家齐呼:“水架倒了,水架倒了!"众人拥挤过来一看究竟一时间队伍大乱,将祭拜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刘爷见此情景,满脸不悦,猛然间用右手从铁锅里抓出一只红铧,围着七星大旗连转三圈,众人看到刘爷手中的红铧,拼力向外围挤躲,立时为祭拜拓阔了场地。这一举动,让大家目瞪口呆,惊讶万状。
取水的队伍来到了曲家斜村,刘爷、葛爷跪下准备祭拜时,第一顶水人黄老六喊道:“瓶子破了,水流到头上了。”刘爷说道:“不必多言,此乃头楼水发。”水发,说明取水成功,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刘爷、葛爷拜罢七星、百斗大旗,领着队伍,继续前行。当走到刘家桥庙坡口时,整个道路被看热闹的人堵得严严实实,队伍无法行进。这时,只见刘爷毫不犹豫的从身旁烧有铁铧的锅中,两手各抓一只红铧,将两只红铧左右挥动,在前面开路,众人一见火星直冒的红铧,惟恐烧着自己,慌恐地向路两边挤去,这才使仪仗队伍得以顺利通行。看到这惊奇的一幕,众人啧啧赞叹:“我的天呀,真不敢相信,还有这般能耐。”(手抓红铧一事,在真武庙周围,家喻户晓,至今已有六十年历史,没有人能解答其中的奥秘。)
接驾的前锋队伍随同刘爷回到庙园时,其队尾还在曲家斜未能动身。刘爷、葛爷进得庙来,在三太白堂前三拜九叩,然后从顶水的三个人头上取下水架,将水架连同水瓶供于真武殿后边的玄水楼上。
庙外取水的大队人马还在忙个不停,高太尉手拿春秋大刀,赶着刘爷的楼子从曲家斜飞奔回到真武庙。楼子在太白庙前转了一圈,李太尉接过张太尉手中的春秋大刀,第三次又赶着刘爷出了庙门,直奔八里原下的刘家桥村小河边,复又狂奔折回庙园。称为“三闯殿。”尽管抬楼子的大汉换人无数,但在烈日炎炎、一里多长的陡坡上,抬着楼子,上下几个来回的奔跑,换下来的小伙子们个个浑身湿透,面黄如蜡,精疲力尽,坐在地上如一团软泥。
当所有的居士们在曲家斜拜完了七星和百斗大旗,引镇的人们抬着七星大旗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其他客社的取水队伍也带着自己的锣鼓和旗帜陆续回家。
取水结束的第二天,整个西安城南大雨连绵,连下两天,严重的旱情得以解除。至此,震撼一方的真武庙取水活动完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