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指算来,我离开家乡已经有十九个年头了。小时候,我的顽劣,在村子里是无人能比的。因为惊艳芍药花的美丽,偷偷的跑到邻居家的院子偷摘被发现的尴尬。钻进山上的果园里,偷吃还有些青涩的苹果的内疚。爬到盛开的洋槐树顶上,迎风折枝的愉悦。湾里钓鱼、游泳的畅快无比,都时不时的把我的思绪带回我的家乡。特别是村前 那条小河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更是让我魂牵梦萦,常常想起家乡的山山水水,儿时的点点滴滴。
我出生的那个村子叫双山,其实那儿并没有山,只是在村子后头有两个鼓起的土包,像母亲的两个乳房一样,养育着在那儿繁衍生息的人们。
村前流着一条清清浅浅的小河,听父亲说这条河的名字叫大沽河,流经我们村子的那一段叫五谷河。可我们村子的人们都叫他南河。夏天我经常跟着姐姐到小河里摸河鲜。在清凉的河水里,那真是一种享受。
那时的河水,浅的地方刚好及膝,深的地方也不过没过我的腰。河水清澈见底,水底下金色的细沙堪比金沙滩。很多人都在摸河鲜,拿着漏勺的 ,拿着筛子的,提着水桶的。唯独我什么也没拿,穿着条小短裤,光着上身赤着脚,站在河里。水浅的地方,我就弯下腰,把胳膊放在水里,手插进沙子里,倒退着挖出两道沟来。水深的地方我就用两只脚梨地似的梨出两道沟,或者手脚并用一下子挖出四道沟来,等到沙土随水流走,星星点点如拇指大小的河鲜清清楚楚的躺在水下,只需动手去捡就行。把它放到姐姐提着的水桶里,回到家里用开水燎出来,就着韭菜或者菠菜鸡蛋做成卤,浇在手擀面上,那味道真是鲜美极了。直到现在,那种味道还让我记忆犹新。吃不了的,开水煮熟了,取肉晒成蛤蜊干留着冬天吃。
河的两岸,是人工筑成的大坝。大坝上栽着一排排的老杨树。挖鲜的季节,也正是蝉声一片的时候,大中午头上,和几个伙伴约好一起去粘知了,趁着大人不注意,合了面团,再用清水洗去面糊,剩下那团黏乎乎的就是我想要的“黏紧”了。找一根长竹干,在长竹干的顶尖上缠上一圈“黏紧”,顺着枝叶的空隙,悄悄地把竹干子伸到知了的背后,慢慢的让黏紧靠近翅膀上,轻轻一点,随着“吱的”一声,它就铁定成了我腹中的美味了。
吃完了妈妈的油盐炸知了,肚子里的馋虫更踊跃起来。晚上我们又跟着拿着手电筒的大人,跑到河沿上,围着树,边转圈,边仔细的搜寻从地里爬出来的知了猴。因为刚从地里钻出来,浑身都是泥巴,加上外穿着一套厚重的铠甲,它爬起来慢悠悠的,像个威武的将军。可是,这时候你只要伸出两个手指头,就可以轻松地把它捏起来,放进你的口袋里。
到了秋天,河里的水凉了,知了也不叫了。树木也开始落叶了,河沿上的草也变黄了。不过酸枣树上的酸枣却熟了,枸杞枝蔓上的枸杞也红透了。茅茅根抽出的穗子像旗子一样在风中摇摆。远远望去,一片白绒绒的,好像置身于一片芦苇丛中。这些已经变成羽毛一样干枯成熟的穗子,幼嫩的时候,却是我口中的一种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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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时候,两岸长满了花草和野菜,茅茅根的芽心里会长出一枚针状的果实,家乡的土语叫它“茶叶棒”如果不仔细的辨别还真不容易发现。想要拔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记不清是我随口瞎编的,还是家乡本就流行的一句口语:提、(di)提、放大屁.。随着一声“噗”犹如放屁的声音,美味就被我手到擒来。剥开层层紧密包裹的叶子,里面是一团乳白色的柔嫩物,这就是我的最爱,放在嘴里绵软甘甜。我沿着河岸挖野菜给鹅鸭觅食的时候,顺便也为自己找点美味。
可是一连几年的大旱,河水干了,露出了河床上细细的沙子。有些人便打起了沙子的注意。他们开着车把沙子一车一车的挖走了,露出了黑油油的土地,继而长满荒草。天气干旱的时候,人们在原本平整的河床上挖出一个个的深坑抗旱。在雨水丰足的年景里,曾淹死了两个不识水性刚上学的娃娃。后来上了学,随着年级的递增,功课也紧张了,便没有时间任意的胡为了。
再后来,我离开家乡。听姐姐说,村里招商引资,周围建了很多工厂,工厂里没有处理的污水不但污染了地下水,南河也成了重灾区。河水已不复儿时的清澈,变得混浊不堪,腥臭难闻。有的河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油黑的泡沫,南河,成了一条死河!
这几年随着人们对环保的认识,政府积极的治理,虽不复往日的模样,却也变的清澈起来,慢慢的有点起死回生的感觉了。
如今的我,不惑将至。年幼时,那些或尴尬、或内疚、或愉悦、或畅快的记忆,都成了我童年的回忆。 我经常和女儿提起我小时候的那些糗事,也很想让女儿看看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在城里出生的女儿,看到的是高楼林立的建筑、川流不息的车海和总是灰蒙蒙的天空。她那里见过一马平川的田野,毫无遮拦,可以极目远眺的天空。可以清楚的看见蔚蓝色的天空和地面相接的界线。满天灿烂,密不可数的星斗,天际万物被一轮明月蒙上一层白纱那种朦胧神秘之美。更别说见过高大的牛马,甚至会被一只追逐她的母鸡吓得扑到我身上哇哇大哭。
等她再长大一点,我一定会带她到我出生长大的地方走走看看,让她也感受一下我童年的乐趣。
作者简介:张秀娥,原籍莱西现,居青岛。1973年7月生人,爱好文学,喜欢阅读,写作,1993年-2001年在青岛早报,青岛晚报,半岛都市报发表文章十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