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梅花”,忆当年
图•文/朱忍让
2024年5月的一天,我同夫人来到长安区的嘉兴花园小区,这里住着一位中学的同学。名叫邵社良,刚推门进去,相册上的一张老照片,映入了我的眼睑。
“长安纪杨二中七七级三班毕业合影”底下还写着一行小字,1977,7,18。
毕业正正四十七年了,看着熟悉的面孔,我情不自禁叫出声来,这不是村北头的薛亚莉;这不是村南头东一队的石智莉;这不是自己中学的相好周月利……。
一顿急促的寻找后,我心里在想,自己也在三班,怎么不见自己?找呀找,就是找不见;心想自己可能没有参加同学的毕业合影。这种不甘心欲望迫使自己继续寻找。忽然,中间站着的一位同学进入了我的视线。他脸庞瘦小、个子偏低。但两眼炯炯有神。此时我急忙叫来夫人,“喜梅你来看,这人是不是我”,只见她拿起相册,仔细看后说:“这就是你,没错!照片上的人,跟你在部队寄回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我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叫出声来,就是我,没错!左边上衣口袋那一团黑墨点……
这一黑墨点,犹如一朵鲜艳盛开的腊梅花,唤醒了我在四十多年前的儿时回忆。1975年,王寺初小就要毕业,当时国家才开始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也就普通升学高中,面临两年高中学期。当时纪杨公社需要两所学校才能满足高中学生上课,当时纪杨二中未建好,只能在纪杨一中(南田中学)开始高一课程学习。南田中学离家有6.7里远,经过三四个村才能到学校。中午11.30点下课,三四个男同学结伴抄小路回家。有时父母未下工,自己动手煮些玉米榛子,吃后又匆忙上路。
一九 七五年下半年的一天,母亲突然重病不起,可怜的父亲,用架子车拉着母亲,辗转西安多家医院,最后终于来到了北大街西安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内科三病区4楼神经科,母亲由于常年操劳成疾,行动不便,要求住院后陪护,家里父亲一边劳动,一边看管弟妹上学。那年春节前,我姨妈女儿薛娥娃,来到医院,替换我几天照顾母亲。大年三十下午,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当推开院大门一刹那,一股寒风将院子落下的树叶吹的狼藉遍地,推开房门时,弟妹三人卷缩在土炕上,母亲不在家,整个家乱七八糟,看到这悲凉的情景,我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
大年初七,我要换表妹到医院照顾母亲,表妹回家继续上学。表妹小我一岁,属鼠的,和我同在一班,七六年四五月份,母亲的病经医院半年多的治疗,病情有了大的减轻,需要回家慢慢康复。七十年代经济困难,住院花了300多元,我家无力承受,最后多亏政府,都给减免了。
母亲回到家,弟妹们好个高兴。一家人又回到了那个穷而快乐的光景。母亲回家时间不长,我看着其它同学背着书包上学,时而又萌发了自己想上学的打算。当时和自己一样大的同学,有的已开始生产队参加劳动,当时学生参加劳动的每天记八分工,成人十二分工。有天下午,我对母亲说:“妈,我要上学”,我妈想了会说:“想上学就上吧”!我一听心里很是高兴。

时间过了几天,就是迈不出走进学校的那一步。一天晚上,我独自到本村岁下朱导过家,提起朱导过这个名字,它是村上一位能人给起的。几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他爸大早年几十里外,提着笼子沿门讨饭,怕见到乡党笑话,每次回家都等到天黑才回来。讨回来的馍,在院子嗮干,平时烧苞谷榛子,手扮碎的干馍,就着野菜糊口度日。我见到朱导过第一句是这样问的:“导过爷,咱上学走”,他看了我一眼说到:“几个月都不上学了,学校还要咱不”。我说:”咋能不要呢”!我们两人这才勇敢的走进了学校。
当时我和他都被分派到高二二班。班主任李成才老师,杨淑娥,梁建娜,几个同学和我们都在一个班。杨淑娥同学在我印象中,上课发言积极,很是活波开朗,在二班上了两月后,又重新分到高二三班。班主任是王炳东老师,贫困的年代,我亲眼目睹王老师有时穿着师娘的女式裤子,女式裤子那年代扣子都在边上系扣,一眼就能看出。王老师和我一样,贫困家庭的孩子,经常看到他对贫寒学生的关爱。朱导过同学因家庭困难,时常接纳政府补助,虽然补助没有多少,也充分体现了党的亲切关怀。
我拿起相册,找了一块卫生纸,沾了点水,重新擦亮了一遍尘土。图像清楚了许多。今天到同学家,我吃上了昔日难遇的一顿“搅团宴”。喜梅高兴地吃了一碗“浆水鱼鱼”。邵社良家在狮寨村,上学经常路过他村,麦田地里的豌豆角;秋天地里的苞谷“甜杆”;红薯地里的红宇蛋蛋,常伴随我们度过那年快乐的时光。
纪杨二中又叫新建中学,位于黄堆村南,太平河岸,水厂路边。离家有六七里路远。学校没有校门,没有围墙,三米宽的沙石路,每逢刮大风,尘沙飞扬。
1977年7月的一天,班主任王炳东老师下课后对同学们说:“明天中午在学校办公室球场拍照毕业相,都穿上新衣服”。
晚上回到家,我对母亲说了明天照相一事。母亲从柜中翻出一件白色长袖上衣,我身上现穿的蓝裤子,裤腿掉在半空,晚上母亲灯下拆开裤边接上两寸多一段布头,用板凳面下压了一夜,第二天穿上长短正好。我心里想:妈妈手真巧。
我身穿白杉子,蓝裤子,脚登一双网球鞋,站在妈妈陪嫁的镜子前一照,镜中的我异常精神,别提那高兴的样子。父亲把多年珍藏的一支钢笔递给我说到:照相的时候,钢笔插在上衣口袋,也像个学生的样子。我背上书包一路小跑走向学校,当走到大苏村西小桥时,一辆国外进口卡车“普铁奇”快速从眼前闪过,我不加思索,跑上前去,双手抓住车后帮,脚踩备架准备登上车。谁知司机发现我后,突然加速,我有些慌了,双手一松,随着汽车向前惯性跑了几步,由于沙石路太滑,咚的一声摔倒在路面上。只见裤裆扯了,钢笔压坏了,墨水顺笔杆流出,印在衣服上,就出现在照片上,衣那口袋下的那朵花一样的黑墨团……
我七七年毕业以后,至今也没有见到毕业照。回村后随生产队到秦岭北麓石砭峪水库平整土地劳动,住在用苞谷杆搭的窝棚。见到邻村七撸八扎半的杠托:看过风雷仪表厂家属区露天电影;看过村北解放军操场训练,院内四门大炮,常在脑子浮现。七八年初又来到公社化工厂,做过硫酸铜,制过“试剂酸”“氧化钙”。每月工资仅有28元,在当时又有多少人羡慕。
1979年10月的一天,我来到公社武装部,询问今年入伍一事,武装部张首智,看我上身穿的一件毛妮,兴奋的说:这件上衣不错。我说:毛妮料防酸,今年能当兵,这件送给你做个留念。

我终于参军了,别的村敲锣打鼓欢送。我叔父用自行车戴着我去了公社武装部,到长安县武装部的前一天,我承诺了自己的诺言,将上衣送人做了留念。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兵”,拿破仑这句话始终贯穿于我的脑海。我到部队参加军事训练,坦克,装甲车专业训练等工作,付出了辛勤和汗水,也取得了很多成绩。入党申请也写过几份,与特务连指导员吴爱萍也交谈过几次,他说“你学了技术,多少老兵还没有入党,名额有限”,入党未能如愿;在一次三等功取舍面前,我也曾失去过向上的工作信心。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留恋的军营,无奈的生活。1984年10月,我依然返回生养我的家乡。
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为家庭,为儿女,我依然付出自己辛勤的汗水。如今,我年逾六十,一个老翁,起早贪黑匆忙中。为了挣点生活费,常年奔波风雨中。
前天,我将这本相册拿到王寺街道“台北之恋”照相馆,进行了翻印,夫人说:”只有你看,孩子没人看”。我说:”没错,没有经历,就没有回忆”。现在的村子拆了,家没有了,地没有了,看到这张照片,我就想起慈祥的母亲,严厉的父亲,他们生前并不懂得多少,并不知道多少,可他们却生下了一个做人能顶天立地的我,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教会了我做人处事的道理。
横批 “同心永爱”,上联:自由平等新家庭;下联:互助合作光景好。这是当年留在母亲陪嫁时镜子上的一幅对联。如今镜子没有了,可镜子上的几行字我没有忘,他们的音容笑貌,常激励着我不忘祖训,奋力前行。
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有多少年轻人,面对婚姻和家庭,缺少本应的担当和责任,包容与合作。这样做,岂能有家庭的美好光景。一个人没有钱不行,但更不能没有一点精神。这种精神,时常会启发一种“心若向阳,不畏风雨”的正能量。有一首歌这样说:“一个破碎的美梦,留他有何用”。我敢说:有用,因为我想做一个有梦的人。当兵时,祁连山下为国打拼的文殊梦,使我有了军人战友的情缘记忆。如今看着学生时代的这幅老照片,再忆当年青春燃烧岁月的你我他。
即兴而起,记录一点过往生活片段,感慨良多,思想半天,就叫他“英雄不问出处,来日仍需方长”,以此作为结束语吧!
2024年7月19日于老家长安
【诗韵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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