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保寿老师故事专辑
学子宴
进入七月,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以前总听说南方的夏天是多么多么的热。
我也曾去过南方不少的地方,亲身体验过什么是南方的夏天。
现在的北方似乎大有赶超南方的意思。零上三十多度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现在人们见面常说的是:"这天也太热了!"
"是呀,好想泡在水里不出来!”
下午一点多,少年马强正在某工地筛着沙子。
"涮涮涮…"
草帽下那张稚嫩的脸上汗如溪流。有的钻进眼里,有的淌进嘴里。那套迷彩服经汗水浸泡后紧紧的箍在身上很是难受。旧球鞋也象泡过水似的湿漉漉的。
高考结束后,不顾家人的反对,他坚持来到工地,继续他的打工生涯。
分数下来了,六百一十二分!大伙替他高兴,他自己也很满意。
马强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在他九岁那年父亲因工伤去逝。为了儿子,为了年迈的公婆母亲一直未再婚。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娘失儿昼夜以泪洗面快要哭瞎了双眼,父失儿长吁短叹借酒消愁!妻失夫天塌地陷还得强装欢颜。她知道,她若倒下了,这个家就散了。她曾暗自发誓:不管多苦多难她一定要把这个家支撑起来。她要替丈夫抚养小的照顾老的!
马强自小聪明懂事。他除了好好学习,再就是帮妈妈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近年来,爷爷奶奶也从失儿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他们都年近古稀,还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慢性病。早晚药不离手,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得上医院住几天。
儿媳这些年的所做所为,他们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于是,老爷子购买了一辆倒骑驴,不顾儿媳妇的阻拦,走街串巷收起了废品。晚上回到家,老婆子睁着半瞎的双眼帮着分类捆绑。
马强上高中后,由于学校离家较远。母亲为他在校附近租了间房,边打工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妈,你没必要这么拼,我一个大小伙子吃点苦没啥!"
看着母亲那苍老的面容和瘦弱的身体,马强的心在滴血。
“傻儿子,妈没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怎能跟不上?而且你的学业又那么重!"
一次,母亲为一客户打扫卫生,不小心滑了一跤,摔断了左臂。
马强赶到医院非要陪她几天,被她严厉拒绝了:“胡闹。呆一会你就回去,明天给我去上课,我不用你管!"
第二天,母亲怕影响到儿子,便带着夹板出院了。回到家,她坚持用那只好手继续做着家务。
晚上,马强被母亲叫回了家。
“儿子,分数也下来了,你是咋想的?"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母亲关切地问道。
”是啊,强儿,你想去啥学校?"爷爷笑眯眯的看着他。
“妈,爷爷,这几天我也想了,我想去陕西师范学院。”
”师范学院?也就是说毕业后回来当学生王?不好,不好。"
“爷爷,当老师有啥不好的?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伟大光荣的…"
“行了,行了,看把你激动的。既然你喜欢就听你的。对了儿子,明天你就别去工地了,在家歇几天。"
”妈,啥意思?干的好好的,为啥要歇几天?没事我能挺住。"
”强儿,是这么回事。我们商量了,准备后天在饭店办场学子宴。"
“爷爷,有钱没处花了?办那玩意干啥?到时候我直接去报到就行了。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那不行,咱老马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钱你不用管。你看这是啥?"说着,奶奶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一百,五十,拾块,还用不少钢蹦。
"这是我和你爷这几年攒的,都给你了。”
“爸,妈,哪能要你们的钱?强儿上学的钱我早准备好了。他爸当年去逝单位给的赔偿款我没动,一直给强儿存着呢。”
”爷爷奶奶,你们把钱收起来。我可以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
“儿媳妇,你就收下吧。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没有你就没有咱家的今天。”
”行。爸,那就先放我这,等二老需要时我再拿出来。”
霸座
吃过晚饭,老李头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这时,老伴从小屋走出来:“走吧,茶杯我给你拿着。"
“好,走吧。"老李头拧好茶杯盖递给老伴,然后双手扶着膝盖艰难的站了起来。
老李头今年七十有八,前年得了场病,落下了腿脚不好使的毛病。
老伴今年也七十五了。她瘦小干练,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现定居在南方,也曾多次要他俩去南方颐养天年。终因故土难离被他们拒绝了。现在他们和大姑娘一起生活。
他们退休多年,每月有不菲的退休费。生活还是不错的。
刚退休那阵,老俩口每年都要出去旅游几次。
自打老李头行动不便后,老伴便陪着在东湖公园遛弯锻炼身体,早晚一趟。无特别情况绝不偷懒。
老伴右手拿着杯,左手扶着老李头步履蹒跚的的向东湖公园走着。
进入七月份,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大地仿佛着了火似的烤的慌。
都是下午六点多了,明晃晃的太阳还高高的挂在西天。万里无云,一丝风都没有。
谁家的大黄狗,爬在西墙根下。它把下巴放在两只前爪上,吐着长长的淌着涎水的长舌,艰难的喘着粗气。
好动不好静的飞禽们哪还有精力去觅食,此时正捉迷藏似的躲在打了卷的树叶里大气都不敢出。
”这天可真热。”老李头抹了把汗说。
”是呀,要不在这树荫下歇会再走?"
老俩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并亦步亦趋的绕着东湖走着。
“闲人可真多!”望着那些跳舞的健身的唱歌的老李头感慨道。
“他们不热吗?"
”谁热谁知道,你看他们前胸后背都让汗湿透了。"
”那边有张空凳子,咱过去歇会吧?"
老伴扶老李头坐下并把茶杯递给他:“坐会喝口水。"
老李头刚喝第二口水,就见一男一女来到了他们面前。
两人都四十来岁的年纪。
只见男的光头,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件大裤衩子,脚是一双凉拖。一件黑色的短袖搭在他的左肩上。
女的浓妆艳抹,打着一把旱伞。上衣又短又瘦,既不能遮胸又不护肚脐。下身那件短裤衩被肥臀撑的随时都有开线的可能。
脚上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老公,咱们的凳子让他俩占了。”女人摘下大号茶色眼镜,嗲声嗲气的向男人撒着娇。
“二位,这是我俩常坐的凳子。你俩上别处找凳子去吧!"男人也摘下墨镜不容置疑的说道。
"什么?求人让坐还这么理直气壮吗?!”老李头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公共设施,先到先得。你们是花钱租下了还是买下了?再说,那边不还有闲凳子吗?"老伴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过去,那边正对着太阳,多晒啊!你们咋不去呢?”
”你这人咋不讲理呢?懂不懂个先来后到?!"老伴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哎呦呵,你还想动武咋的?别倚老卖老,急眼了我谁也不惯着!"男人无赖的嘴脸狰狞恐怖。
“算了,算了,咱走吧。和他们生气不值!”老李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拽着老伴要走。
“干啥呀,这不欺负人么?凭啥走呀?!"老伴咽不下这口气。
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那对男女的不是。
“走吧,走吧,就当怕他们了还不行吗?!"老李头苦笑着摇摇头拉着老伴就走。
回到家,老伴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咋的了老妈,谁气着你了?”姑娘见气氛不对,笑呵呵的问道。
于是,老伴把刚才发生事向跟姑娘讲了一遍:“你说气人不?好象我俩成了倚老卖老胡搅蛮缠的人!”
“老妈,和那种人计较犯不上。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总有吃亏的时候!"
”是呀,是呀,气坏了身子就划不来了!亏你以前还当过老师呢,这道理都不懂!"老李头忙附和道。
”你消声待着得了。唉,现在这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苦涩的童年
一天晚上,我正洗着脚,小孙子突然在我身侧蹲下,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的喊道:“爷,这咋有这大块疤?怪难看也怪吓人的。”
他指着我左脚脖外侧那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说道。
”那是爷爷小的时候淘气让砖砸的。”
“啊,砖砸的呀?现在还疼不?"
”傻孙子,都过去五十多年了,早不疼了。不信你摸摸。"
"我不敢!"他如遇蛇蝎似的忙往后缩着身子。
”哈哈哈,胆小鬼。"我边笑边擦着脚。
”爷,给我讲讲,你咋就让砖砸了呢?你笨啊,不会跑吗?当时一定很疼吧?”
"那年我九岁,也只比你大三岁。"把他搂在怀里,我很是不情愿的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
那是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发生的事。
在我们教室外不远处,就是供开会和演节目用的舞台。
舞台有一人多高,周围是砖墙,中间填土夯实上面铺有青砖。
这舞台啥时建的,有多长时间了我不知道。反正是已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了,手指粗的裂缝到处都是。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中午课间休息,我和两个同学在舞台下弹玻璃球玩。
上课铃响了,我起身正准备回教室,突然一大块砖从头顶落下,正好砸在我的左脚脖上。好险啊,若是慢起身一秒就砸在我的脑袋上了!
"啊,太吓人了,你快跑啊!"孙子惊呼出声。
砸人了,砸人了!那俩同学哭着喊着。
这时我们体育老师闻声赶了过来,他来不及多问,抱起我就往村医疗合作站跑。
”你害怕了吗?哭了吗?"孙子紧贴在我的怀里仰起泛白的小脸颤声问道。
没哭,不但没哭,我还觉得好玩。
"什么,你居然没哭,还觉着好玩?你不会是骗我吧?”
我真没哭,可能是疼木了吧!当时我的头脑很清醒。
你见过杀猪吗?
”没有。”
就见从伤口冒出的血都泛着白沫,跟杀猪时流出的血一样一样的。那只脚软软的垂着,还不安分的左右悠荡着。
确切的说,是骨头全断了,只有筋和皮还连着。
合作医疗站那些大夫哪见过这个?平时也就是治个头疼脑热,破皮划伤什么的。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他们便催我们去县医院。
也赶巧,正好有一辆大卡车来我村办事。
那天生产队挖莲菜。母亲和一群妇女被安排在滈河里洗莲莱。而父亲远在西安做公活(生产队的工程队)还不知信。
母亲听人说后,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疯了似的往回跑。
从我们村到县医院有两条路,
一条是出北门经何家营到县城,这条路近只是当时正在修路走不了大车。
一条路是出东门,过鱼包头,罗家湾到皇甫村,上公路后再绕到何家营进县城。
到县医院,大夫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便准备让住院,病房都安排好了。不知咋回事又变挂了,可能是太严重他们也治不了吧。于是又让我们立即转院去西安红十字会医院。
到达红院后,大夫没耽搁立刻安排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有人用一块类似湿巾的东西捂住了我的口鼻。
然后他问我话,后又让我数数。当时我就感觉很困,特别想睡觉,而且觉得整个身体也正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漆黑的深井里滑去。
等我再醒来已是在病房里了。
见我醒来,坐在一旁的母亲喜极而泣:”醒了?疼不?想吃点啥?"
手术麻药过后,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死!。
剧烈的疼痛使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除了哭还是哭!
“太可怜了!”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过了一个星期后去复查,结果发现接偏了!
”咋还能接偏呢?那咋整?”
咋整?再上手术台拽开重接呗!
”啊,这得多遭罪呀?第二次接正了?"
嗯,接正了。
住了十来天我就回家了。
”咋不多住些日子?等好利索了再回家。”
傻孙子,那时咱家穷,虽然医院减免了多半医药费,还是借了不少钱啊。
“得花不少钱吧?”
那时候看病便易。贫下中农基本不用花钱。咱家是富农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点钱。
一家人辛辛苦苦忙和一年,收入也就二百来块钱。
“才二百来块钱?好干啥?还没我一个红包多呢!”
大伙都穷家家基本都一样。
我们那时候吃的,地里有大罗卜,生地瓜。树上有槐花榆钱和嫩椿芽。至于黄瓜和西红柿是做菜用的,根本舍不得让我们生吃。现在你们吃的那些高档水果,别说是吃了,我们小时连听都没听说过。
当时做手术打石膏时,特意在伤口处留了个天窗方便以后换药用。
”这下老实了吧,消停在家呆着吧。”
哼,你爷是老实的主吗?
我拄着用树杈子做的拐杖,一蹦一跳的从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
玩跳方格,玩摔沙包,要么纠集一帮小朋友在家里疯淘…
”大人不管吗?”
也想管,可管不住啊!
见我小小年纪遭这大的罪,他们的心刀剜似庝,那还忍心打我骂我?
“嘿嘿,你可真不省心啊!”
作者简介
田保寿,热爱生活,心地善良,脚踏实地,特别喜欢文字,偶有心得,便笔下留墨,愿结识天下好友为朋。
组稿编审:铃龙
编辑 审核:惠玲玲
美编:惜缘
总编 制作:瀛洲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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