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书生涯
文/覃向军
一
1993年的6月毕业,7月就到当时的教育局报道,在现在的龙城街小区对面,老旧的红砖墙,临街的2层,后面的那栋办公楼好像有个四五层的样子。给我们办理了相关手续,喊等通知,8月中下旬才知道具体分配到哪里。
“7.23”,洪水泛滥,我的老家遭了灾。责任制刚到户时,父母花了1000元钱从当时的生产队买下了一闲置的公棚屋,据说这些钱有一部分是舅舅老表们帮忙买谷子到对面黄家铺三岗的粮店,跑了好几趟,从亲戚家里借了不少,多年后才还清了债。
石头房子,中间有几根柱子,利用那些柱子,用木板子自然隔开,再糊上报纸,就成了四间屋。一大间是厨房和火坑屋、吃饭的地方,烟熏火燎的,明瓦都泥土色的了,晴天还好,有点光亮,下雨天或者乌云密布的日子,里面是昏暗的,那时的电灯也只有十瓦的样子;堂屋敞亮了些,有些是泥巴地面,有些是水泥地面,木板子隔开了后,架了张床,稻草垫底的,隔个三五年再换一换;顺手第三间,是父母的房间,一进门就是张床,左手边是两个衣柜,再过去是两个平柜,床对面是一谷仓,上面放了不少老书籍什么的,我的阅读启蒙可能就是从那些书籍开始的,泛黄的书页,哈有些霉味儿,借着仓顶上的几片明瓦的一点儿亮光,看了不少书;第四间是厕所、兼储杂物的。
后面,又通过跟别人换菜地修了2间砖房屋,不高,本来打算修个3间的,有一家说稻谷收割后,没有地方码草垛,硬是没有调换过来,当然也就没有更长远的眼光,把屋后的那些渐渐废弃的公棚塔一家一家的换过来,那是后话了。总算有了一间属于哥仨的房间了,斜着摆了两张床,不过大哥是没有怎么住的,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了。那里是我初三时安静的港湾,床头上不太亮的电灯,每次晚自习回来,斜躺在床上,温习功课至深夜,眼睛更近视了,但每天进步一点点,直至毕业考上中师。
石头房子,地面又不怎么平整,白天到河堤上看洪水,有些大人用哈扒捞鱼,急流旋涡,不时有物件什么的漂来,有胆儿大的还游泳至中间,打捞东西;屋里的贵重些的东西已经清理好,不太能动的放在高处,吃过晚饭,早早上床睡觉,怕晚上要转移;洪水是夜半时分进屋的,刚睡着,迷迷糊糊的,孩子的啼哭声、猪的嚎叫、雨声风声等混杂在一起,父母逐个叫醒,迅速穿好衣服,跟着大人向高处前进,好在不是湖区,只到天明不久,洪水退去,泥巴糊糊的,趁着天晴,清洗屋子,晒东晒西的,天公不作美,还要不时的捉弄,一会来了行雨,忙不迭的收拾这捡拾那儿的,断断续续的忙了半个多月,才稍稍缓过神来。
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是煎熬,想着早点儿逃离这个家,通知在饱受煎熬的日子里总算不急不缓的来了,分配到当时的茅岗区,收拾好衣物什么的,两大包东西,在统一安排的车辆上,遇见了学区主任,及时告诉我们,除了罗塔坪、青安坪、温塘的毕业生外,其他的毕业生都分到三家馆。不然来来回回的折腾,又要费时费力费神了。
我踏上社会的第一站就在这里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儿在前方等着呢……
二
“这里很偏僻,这里很荒凉,这里只有尘土和矮房,我愿意把爱撒在这土地上,不信它发芽,不信它不生长,因为我用我的心血浇灌我的希望。”那是1993年《歌曲》杂志九期上的一首歌词,我觉得描写三家馆乡漩水这个地方是恰如其分的,我还谱了曲,不过从来没有在人前唱过。
到三家馆乡联校报道,男生是统统分到村小的,各占一个山头,有个男生例外,好像是因为名字吧,姓李,叫金燕,估计是领导没细看,以为是女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留在了完小,一周后领导听课,上课铃声响后,等了半天,见一个子不高,身材瘦弱的他走进来,才回过神来。不过这李生是命运多舛的,好不容易进了城,找了个半边户,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身体出了状况,治疗了有所好转,学校里说能上课了吗?他也是觉得好了些,不上班就一点死工资,在学校上哈班,或多或少可以贴补家用,不成想旧病复发,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的,也是违了他的初衷的。
村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再说我们同届的155班有个赵姓同学的父亲在村里当个村主任,也算是求贤若渴吧,以前多是代课老师,我们那一届分配后,整个乡的代课老师似乎都下了,请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将行李放上车厢里,坐好扶稳了,一路颠簸,在弯曲崎岖不平的路上走了约一个小时,上到顶来,我原来是有尿结石的,在这儿的半年时间,偶尔的颠簸倒是将结石打了下来,无心之举尽得偿所愿是我始料不及的。
学校在李家垭上,人户不多,多姓李,学校是四间教室,三间办公室,一间厨房,左边有一厕所,很简陋的,没有门的,印象深刻的,一个冬日暖阳的清晨,因三急,慌不择路的,跑进厕所,一竹叶青就从我的脚边滋溜过,我是惊出一身冷汗的。
三个老师,有个姓邓的年轻人是和我一届的,桃源师范的,瘦削的脸,声音富有磁性,据说家境不好,爱好朗读,是想报考武陵源电视台的,我是没那些想法的,早点儿有这想法,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吧。四个班级,三个老师,意味着有个人要带复式班,那个姓刘的是邻村的,是负责人,自然不会,我和邓老师也不想,以前在中师时没体验过复式教学,那只有请个代课老师了,李家垭的一去世的老书记的大女儿,以前代过课,算是轻车熟路了,就兼了幼儿园和一年级。我是教学二年级,才十四个学生。
去了一个多月,没电,晚上点蜡烛,花了钱买了不录音机,听广播,什么情感夜话啊,朗读类节目啊,练练毛笔字,也好算惬意,旁边的房间则是引吭高歌的,字正腔圆的练声。通电的那个夜晚,我和他促膝长谈至深夜。
这里是缺水的,一开学,村里就组织人打水井,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挖了十多米深,还是黄泥巴,只好作罢了。就在学校坎下的一寒水田里舀水了,冬日的某个早上,一头牛在此撒了泡屎,就不敢取水了,只得一人挑一周的水,要早,不然左边洗衣、洗菜什么的,右边牛儿喝水,洗个粪桶什么的,是有点儿不敢想的。以前只喝白开水,从那时起,开始喝茶了,茉莉花茶,淡淡的清香,捧着茶杯,心里暖暖的。 没有厨师,我们两个是自力更生的,柴火不用愁,学生带的,一年级学生十斤八斤的,以此类推,每个教室后面都放着柴火。菜品不多,又值秋冬季节,除了冬瓜,白瓜,花生,叶子菜是少见的,一天两餐饭,早上煮一層子饭,晚上学生放学了,又忙着做饭,黑的早,吃了就各回各的房间。营养搭配是不咋地的,身体体重直线下降,到九十多斤,身体极度虚弱。
真正意义上的喝酒就是从那儿开始的,也与家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饥饿似乎也时时伴随着我们,既是为了工作,更是为了温饱。印象里,一个寒冷的夜晚,去漩水水库对面的罗嘎的,是个女生,班里成绩最好的,父亲是爱喝酒的,那天他埋了伏笔,说白天亲戚家里办喜事,喝了半斤,只是陪陪我应应拍,取了两瓶茅岩酒,一瓶湘泉酒,喝到第二瓶,麻口了,最后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夜半时分,踉踉跄跄的,差点儿掉进水库了。
这种环境下,待了一个学期,又去了另一学校――枞茂片小。一个雪天的早晨,坐着手扶拖拉机,下山了,一包东西丢在下山的路上,青春的许多记忆就这样再也找不回了。不知道下一站幸福会在哪儿等着我……
三
94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跟温暖些,我的学校又从山顶的漩水小学调到了山坳的枞茂片小,规模大了些,有六个班级,和我一起调入的有同甘共苦的邓老师,还有一个中年老师,从竹园坡小学调入,民办教师转正的,姓李,身材高大,魁梧。另外两个是留守老师,一姓张,是学长,比我高三届,负责人,脸黝黑的,个子不大,喝酒比较厉害;那个姓李,吉首师范毕业的,讲话粗声粗气的,戴着金丝眼镜儿。都是夲乡人。还有一个女老师,代课的,据说是当地村里书记的千金,是带幼儿班和一年级的,还兼职给我们做饭。
学校在公路边的一个半坡上,砖瓦房,凹字型结构,两头是两层的木楼,疾步走过,蹭蹭的声响,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声响格外大。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就在两头。
我在靠木格子的窗前挂了个紫色风铃,据说风铃优美清凉的声音,以及它丰富造型的美感,是现代人对风铃最大的用途与想法;但是,中国古人悬挂风铃,却是实用性高过装饰性,而是以“风吹玉振”的声音,达到静心养性、或祈福的目的。
操场是在一个斜坡上,我们在课余时间或是周末,组织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硬是一撮箕、一铲子、一推车的,一点一点儿的将斜坡修整为平地,只是限于当时的条件,没有硬化,但做了几个花坛,学生从自家带的花种,栽了一些银杏、桂花树及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美化了环境。
把学校四周的荒地,挖了整理了种了一些季节性的果蔬,小菜基本上可以自足了。荤菜也是有的,三家馆乡是三天一赶集,每次赶集日,都会派上两名老师,赶早去市场买点儿山货什么的,食堂就在正中间的一个房子里,地面还算平整,泥巴地面,桌子上的锅锅儿都有菜菜儿炖,周末不回家,自己动手做点儿。厨师是口味偏重的,辣子沫儿、干辣子壳是面起一层的,我的肠胃估计就是那时出了问题的;更有意思的一次,耳锅装了潲水,没有怎么清洗,她自己盛了一碗,放在一边,也不上桌,等我们吃的底儿朝天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锅好像没有洗。我们只得做干哇。以后,她做饭时我们都会派个人有事无事的在厨房转转,算是订了记性脾儿。后来听说是和张负责人谈过,不知什么原因又闹掰了,是不是一种“报复性”手段呢,时不时来这么一手,我们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又不能随意解聘她,职能暗中盯梢了,不过好在没多久,她找到婆家了,我们也没怎么交谈过,是从她的日常打扮、说话语气温柔了许多,有个男的还不时来找她,那年暑假嫁出去了。
家访似乎成了我们的必修课,而且要逐一登记的,哈要再次回访。一般都是吃过晚饭,我们一起去的,记得有次三月三吧,到张家峪的一山上,到边时天已晚,家长才犁田回来,披着蓑戴着笠的,水牯铜子,嘴里嚼着草料。了解完情况,准备走时,扯着我和张负责人的衣袖,不让我们走,说扯了蒿子,磨了粉子,做了芝麻馅儿、腊肉馅儿之类的,要尝尝鲜儿,也不急着赶时间,坐在场院里,扯闲篇,那边院落里,几个女的洗叶子的洗叶子,包的包,忙完这些,已经夜半三更了,又做了几个菜,就着蒿子粑粑,吃了自家酿制的小锅米酒,偏偏倒到的,相互搀扶着,到学校才躺下,已经鸡叫几遍了。
四
生活是美好的,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日子。早上,几个老师是要绕着学校跑上几圈的,有时跑到燕子洞,有时沿着乡间小路,跑到樟树脚下,空气是清新的,春天的景色是迷人的,最惹人的哈是每人一个荷包蛋或者是雪花蛋,农村俗称的“过早”,我的身体慢慢的在恢复,脸色逐渐红润,体重逐步回升,有了110左右了,和在漩水时相比,那时才90多斤,骨瘦如柴,胡子拉碴,时常着一件中长大衣,有廉颇老矣的赶脚,看来调养是必要的,营养的跟进也同样重要。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教学生活之余,就是喝小酒扯闲篇。我教学的二年级有个学生向伶俐的家长,就在学校坡下,开了一家小店,胖胖的,腆着肚子,似怀了几个月孩子的孕妇,小名儿喊向犬儿的,农村大多有这样的习惯,怕孩子生下来不好养活,就取了狗剩、毛娃儿等小名儿,叫顺口了反倒忘了大名是什么。两个女孩,以后是给把别人的,所以也就不怎么攒钱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爱办生活,好呡两口,桌子上大耳锅是很少取下来的,有了好菜菜儿就会捎信儿给我和张负责人,他们三个是不喝酒的,自然待遇也就不一样,一般是坐上席的,有时一个小圆桌,做不了几个,他们是站着的;偶尔的几次,收的山货不多,就喊了我们俩,通常情况下,是小酌怡情,三到五两,兴致所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的,几个回合下来,斤把酒也是不在话下的,那时的我们都没有恋爱,酒尽兴处,唱着《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小芳》什么的,所有烦恼也随之九霄云外了。晓雾漫江冷。夜来风雨更声。小院寂寥近清明,一壶老酒,又半梦半醒。 轻推轩窗酒微醺。城外山村静。竹林深处茅舍,篱笆院内犬吠声。脑海中最深的一次,暮春的某个周末,向犬儿不知从哪儿弄了点麂子肉,提前告诉我们,不要回去了,一大桌人,喊了向氏祠堂几个陪客,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张负责人在枞茂待了几年,有点发怵,留了点心眼儿,推说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奉陪到底,应哈拍,把我送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他们的活靶子,小盅酒杯,一两多的,一口一杯的,加之米酒度数不高,天地君亲师,要尊重老师什么的,逐一进酒 ,又一一回敬,三巡下来,头重脚轻的,有了醉意,忙称上个厕所,厕所在负一层的下面,离喝酒的地儿有段距离,上下坡的,走廊上有个打谷机,回来时踉踉跄跄的,栽到在打谷机斗斗儿里了,不一会,鼾声四起,桌上的人见久没归来,怕摔倒在那儿,走出门外,听见打谷机斗斗儿传来忽而高忽而低的鼾声,稍微松了口气。同行的几个四脚四手的抬进了房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年轻,身体慢慢恢复了,当天下午又接着再战,半梦半醒的人生,解了千古愁。暮春时节,淡香惹人醉。云雾绕,清风起。情随澧水远,梦萦远山翠。乡间路,红旗漫卷蝶儿飞。山花烂漫时,伊人何所依?江湖远,田园诗。山间多美味,浊酒已数杯。太白去,仰天长笑今有谁?
我们那时是组织学生搞勤工俭学的,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到张家峪里面的八方峪 ,明前茶是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受虫害侵扰少,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佳品。同时,由于清明前气温普遍较低发芽数量有限,生长速度较慢,能达到采摘标准的产量很少,所以又有"明前茶,贵如金"之说。提前联系了茶叶厂,一二年级的由代课教师和中年李老师守着。我们四个年轻人是带队的,早上八点半出发,在山坳里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稍许出了点儿汗,老远就见厂里的人接我们,出笼的鸟儿,芊芊素手,掐叶尖,有词为证:山风徐来舞翩跹,纤纤素手掐叶尖。村头炊烟袅袅起,夜半清香伴我眠。到下午一点多,收集拢来,自己留了些好的牙尖,买了,添置些教学用具、学生奖学金什么的。回来后,将采摘到的茶叶铺开,让里面的水分自然蒸发掉,这样做的目的是留住茶叶本身的营养,经过晾一两个小时后,放入锅里,开最小火,用个木铲慢慢翻炒,在翻炒的过程不能停下来,然后炒到发黑,略感松脆。摊开晾干就能食用了。自己的劳动成果,每人一小罐儿,周末时光,坐在窗前,轻推木格窗户,望着远方,听着舒缓的音乐,闻着茶香,品着香茗,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五
体罚学生,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又是教育教学中绕不开的,应该叫适度惩戒更为恰如其分吧。在我看来,是要把握好度的,也需因材施教,对症下药的。
我们班上班长叫李三朋的,弟弟叫四友,合起来就是三朋四友,据传:出自明·冯梦龙《醒世恒言》卷五:“常言‘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自有一班无赖子弟,三朋四友,和他擎鹰放鹞,驾犬驰马,射猎打生为乐。”后来泛指各类好朋友。哥哥爱好读书,弟弟喜欢劳动,有一次,估计是回家帮忙干农活,布置的五道题有一题忘记了,怎办呢?都是班干部,起带头作用的,好在是初犯,我是犹豫了一下的。刚开始的时候,听学习委员报名字时,我的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在跟前,兴许会扇两个耳光。但转念一想,不对头,以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其中定有隐情,也不等放学后了,抽空去了他家一趟,父母都在家,说明来意,连说不好意思,耽误您了,以后一定注意。
回到学校,把哥俩叫到身边,给三朋的惩戒是给他一本书:高尔基的《童年》;四友呢,那时正好在平整操场,让他每次比别人多挑一担黄泥巴土。哥俩二话没说,低头出去了。那学期三朋被评为三好学生,四友是劳动积极分子,优秀班干部。哥俩哈有个弟弟叫五义的。
还有个叫刘军儿的,瘦弱单薄的,个子小,上课经常迟到,有时还在课堂上打瞌睡。按说,刘家脚滴,离学校不远,一袋烟的工夫,讲了两次,一次管个个把星期,又是现样子了。春日里的某个周末,去了趟他家,矮矮的土墙房子,爷爷在家,父母离婚了,父亲外出打工,爷爷辈的,只要孙辈冷不到饿不到的,学习上一般是不管不顾的,也没那么多闲暇时间。和爷爷交谈得知,晚上经常看武侠小说,什么金庸的、梁羽生的,他都看了,不过大多是盗版的,从他的作文里是可见一斑的,常用词语总有三五处错别字的。得知这一情况后,在周一最后一节课上,搞了个故事会,要刘军讲个段子,他煞有介事的,抑扬顿挫的,还带比划的,同学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结尾处,摇头晃脑的他不忘来句: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逗的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趁热打铁的,和他聊聊武侠梦,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中午要他补觉,放学后让他看半个小时左右的书,穿插有童话故事、作文书、文学方面的……到放假时,我办公室的藏书也差不多看完了。以后也没见他迟过一回了。
不过,用来惩戒孩子们的那些书,在调动时,放在几个蛇壳袋子里,搬上手扶拖拉机时,堆码的高,只用绳子耗到哈,一路颠簸,遗失了。诸如《口琴练习教程》之类的,是在1993年森保节的展销会一路边摊上买的,好像就在岩塔那一带,哈有李春波的《小芳》、《一封家书》磁带。那时候的我,刚入门不久,茶余饭后,练了半年,在六一儿童节的主题班会课上,给孩子们露一手,他们是艳羡了好一阵子的,有几个还软磨硬泡的缠着我要教他们。
一学期的时间太快了,结束了我山村老师的生活,回到家乡,开启一段新的征程……
六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94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早了些,希望的田野上,稻菽千层浪,夕阳下夕烟。果园飘香,地里的番薯也可以开挖了。河边的柳树、大白杨一夜之间光秃了不少。
心情舒畅多了,工作自然上心了。学校是在关门岩小镇后面的山岗上,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斜穿过火车铁桥、小石拱桥、风雨桥,多年以后,我写了一篇《小镇关门岩》中有所描述。 进学校大门,左前方约二十多米远,一栋矮小的石头房子,七字型的,横的起笔处是两间教师办公室兼宿舍。记得父亲在这儿工作时,我住过,好像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学校隔壁的乡政府电影院放彩色遮幅式电影《神秘的大佛》,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算是恐怖片了,晚上做噩梦,呓语不断,把父亲吓得不轻。然后是教室,又是教师房间,以此类推了……左手边,靠近往陈嘎的路旁,有一三层的教师宿舍楼,墙面内外是挂了白粉刷了的;也有校长室、财务室什么的,一楼实际上算是负一楼,比操场低了三米的样子,潮湿的天气,地上是一层明水,后来的后来,成了家,有了孩子,空闲的一间房是当做厨房兼杂物间了的。右手边,是新修的两层红砖房子,对面是食堂,尽头是厕所。
操场似乎是泥巴的,好在夯实基础紧固,不会天晴一身灰,下雨一身泥什么的,但到了冬天,朔风起,也有尘土飞扬的日子,印象中树不多,是槐树哈是皂荚树的,仅有的三五个长椭圆形的花坛,栽种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老师不多,但和我之前的两所学校比,那是飞机上钓鱼――相差甚远的。不到二十人的。
接手的是五年级语文、班主任一职,两个平行班,另一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姓田,大漠州那儿的,小地名叫三溪,我的家那儿喊河边的,上面紧挨着的是泉边、院边什么的。似乎跑题了,言归正传吧。她是民办教师转公办的,读过桃源师范的民师班,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学生见了是有点儿怕怕的,治学严谨,以前的一年,教的是一、三年级,高年级的教学,那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了。哈阔以说是初次学代招,碰到到个牢嘴胡。是硬茬儿,给我搭班的是一姓屈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是出了名的“恶”老师,据说教他大儿子时,经常拳脚相加的,父子关系一度僵化,少见喊他的,直至自己做了父亲多年,才有所缓活。不过现在的他似乎慈祥了不少,和颜悦色的,给学生讲解是不厌其烦的。
从开始的报名,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有不少家长不放心,要换班,实际上是人之常情嘛,但我是憋坏了的,暗自较上了劲儿,要在以后有机会时打败她,证明一下给他们看……
七
既然我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就是和自己赛跑的人,为了孩子们将来必成大器,唯有放手一搏,才能到达胜利的彼岸。
学校门口的石头房子,以前是老师宿舍,后来的后来,条件改善了,这儿就慢慢废弃了,靠外面的两间房似乎给了一个喜欢唱“北风哪个吹,雪花哪个飘”的昭哥了。抱手听坐的,头发似一地鸡毛,不修边幅的,冬天是一件补丁棉衣,裤子是拉拉垮垮的,跟现在的低腰牛仔裤有的一比。
靠里边的有两间,稍微好点的,做了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在学校的三层的负一楼,每天进步一点点,早上跑步,洗涑完了就上早自习,晚上有两节课,语数老师分开带一晚上,留一节课自习,完成其他作业和温习功课。等忙完这些,九点钟左右寝室熄灯。有时候,有个别学生不省心,闹矛盾了,是要及时解决的,不能过夜了,讲的心服口服了方才入睡。一个晚上两次查寝。
“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那时的我,对这首歌是深有体会的。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补发了半年的工资,大概是540的样子,跑到县城买了一辆海尔曼斯的轻便自行车,从西溪坪到关门岩的路虽然不是水泥路,细沙子儿路,平坦的,加之下来的不少地段是绿树成荫的,大漠州上芦影摇曳,澧水悠悠,骑车是最惬意的事儿,家访也成了周末的必修课,家离校不远,也很少回去了,一个是父母的唠叨,谁谁又谈恋爱了,快结婚了,谁谁家的女儿不错,要不要保媒啊……说实在的,刚开始还行,后来就有点儿抵触情绪了,刚20,觉得哈是小了一点儿,等个一年半载的再说,那会儿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大多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哈真找不到所谓“门当户对”了。
禾家村,枝柳线上的不起眼的四等小站,背靠尖果洞小山,翻过去就是慈利泺原了,前有澧水缓缓流淌,对面隔河相望的是黄家铺乡,后面是禾家山,爬过去合作桥,规模大时才有三条轨道,主要用于汇车,让车,偶尔的有一两节货车厢子停靠,装运卸下少量的货物,平时有绿皮火车在车站停个分把钟,供线上的职工上下班,也方便下当地的群众办点事儿,春运期间似乎有个十天半月是不停的。
这里有五六个学生,先去最下面与慈利渡坦坪交界的枞榔坪,有两个姓朱的学生和一姓张的学生,火车路边上,姐姐和弟弟,相差不到两岁,姐姐发蒙迟,所以就在一个班了,两家人,坎上坎下的,了解一下情况,交流交流感情,时间飞快的,又赶往火车站附近的几个学生家,其中一家家长叫叶学毛的,两口子做点儿小本买卖,个子小,媳妇儿身材似乎有他两个大,估计是有点儿妻管严的,说话声音是不大的,媳妇儿则是河东狮吼状的,就好小呡二两的,跟他媳妇儿聊聊天的时候,他就在办生活了,几个家常菜,也是下酒菜,小锅米酒先上个斤把,有时也有瓶把好酒,能搞到两个土钵钵的酒酒儿,多半都是醉意朦胧的,骑车晃晃悠悠的,好在那时车不多,有一次喝的有点儿多,趴在桌子迷糊一会,醒来要走,留了半天,死活不干,连声说没事儿,看我还行,也就放心了。车骑到瓦窑边时,左边一堆沙,当时的养路班铺沙子没用完的,右边是一寒水田,水不深,迎面而来的一辆车,灯光照的,估计是远光灯,哈人,加上酒意浓,一个趔趄,滋溜一声,甩到田里了,车子过去,摸摸索索的找了半天眼镜儿,寻了半天车子,稍作休息,冷风吹,耸耸肩,鼻涕眼泪哗哗的,赶快行动吧,不然要感冒了……
那时候的我,身体时好时坏的,但好在生活调匀,营养搭配恰到好处,所以体重也有点儿小幅度攀升,到120了,关键是白天不懂夜的黑,辛勤把活儿干,总算没白费劲,学生们也是蒸屉里蒸馒头,和平行班难分伯仲,94年就这样过去了……
八
95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要早。清晨,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吹起笛子,望着窗外,小镇的春色尽收眼底,两桥之间的垂柳已经泛绿,溪水静静地流淌,悠闲自在的人儿,看着路旁的小摊上的新鲜小菜,买个三五样,肉案子边停留片刻,割个斤把肉,买点冒着热气的豆腐,算是在盖盖儿上露了个脸,供销社的早饭铃声特别清脆,一个二个的似乎还没睡醒,边走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打了饭的又慢腾腾的回到各自的岗位。
供销社处在小镇的口面位置,临街的大门的左边是南杂店,两层;右边是百货店,一层的瓦房,有些陈旧了,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一部分是职工宿舍,春雨绵绵的,滴落在小池塘里,搬把藤椅在走廊上坐会,聊聊天儿什么的;顺着大门斜坡上去,是一水泥场院,收了什么东西晾晒哈,拖了百货什么的装卸下,后面是一长排瓦房,做仓库用的;靠东头的一角,农药化肥什么的那时还是独家曹门儿,单独设立了生资门市,走进去,一股子浓浓的冲冲的味儿,有点儿呛鼻子,门市下面是食堂和澡堂,从马垱口水库出来的水,流经供销社,水渠边有个洗衣洗菜的池子,早晚是热闹的,旁边似乎有棵大白杨、一株石榴树什么的;西头一排矮房子,也是宿舍;后面是一溜儿菜地,厕所在菜地旁。
那时的供销社已经开始出现衰败的迹象,小镇上的百货、南杂店子如春笋般,起的早,关门晚,有些还服务上门,热情似乎也更高涨,还可以讨价还价的。
虽然出现垂垂老矣的症状,但丝毫不影响有人削尖脑袋往里钻,那几年似乎招了好几批人,都还比较年轻,算是给老气横秋的供销社注入了新鲜血液,他们全然不知将要面临下岗,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翻三皮什么的,经常到北站的希来顺酒店聚餐。
我们学校是缺少年轻教师的,大多是本地的,晚上住校的不多。有个姓李的女老师,后面坡上李家湾的,和一军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对象是对面沙湾的;另一张老师,是老财务张老师的女儿,以工代教的,和我的同门师兄在处对象,进展神速,如胶似漆般,让人羡慕,后来的后来,师兄进了城,刚开始还来的勤便,一个星期来个两三回,慢慢的就稀散了,有段日子没看见张老师出门儿了,偶尔的一两次碰面,感觉憔悴了,消瘦了不少,据说在城里找了,分了;哈有个炊事员姓胡,名字是当地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糊一周的(胡贻舟),他偶尔歇个夜把,脾气好,属慢热型的,夜饭就那么几个人,他是不紧不慢的,大锅灶的,按说炒出来的菜菜儿是阔以的,但不是糊就是咸了,你和他理论,他总是说,这个火烧大了,那个没有把握到火候,佐料放多了,搞的经常是张校长自己动手炒菜的。菜菜儿炒的利索,又好吃,算是饱了口福了。
我的同事中,大多是我的老师,对我很关照,不仅是工作上,生活上的事儿也很上心。有位姓田的中年老师,标准身材,两个女儿,名字合起来勤恳,媳妇儿在供销社工作,是个老供销了,家境好,田老师洗洗涮涮洗衣煮饭是大包大揽了的。老少合三般,供销社招聘进来的年轻人也是尊重他的,也爱和他扯扯闲篇什么的,我的一位学长好像就是他撮合成的,他是得意了一阵子的。父亲似乎找过他,要他帮忙,看有适合的女孩子没,他也特别留意这些。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九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一种煎熬,更多的是一种无奈。那年的冬天有点冷,朔风起,山岗上的风似乎要比小镇上的大了许多,校园里是一片死寂的,仅有的几棵树早就成了光杆司令了,摇晃的厉害;除了憋不住要上厕所出来的三两个外,孩子们一般都是呆在教室里嬉戏打闹,挤油的劲儿是有的,那时的墙面好像没怎么粉刷。课间十分钟,有的淘气大王是一身汗的,衣服也是花块白块的,回家了是少不了要讨大人的骂的。当然还有一些游戏,老鹰抓小鸡呀,抓石子啊什么的,也有静静地在教室的某个角落看看书的……窗户是在寒冷来临前,扯了一些白色的薄膜纸,用图钉密密麻麻的钉紧了,感觉丝风不透,学生哈出的气比较多,一节课下来,雾蒙蒙的,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的。石头房子是木架梁的,没有天花板什么的,虽然窗户紧闭了,但是顺着山尖吹过来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是有点儿受不住的。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跺跺脚的事儿是常有的。两层的砖房子,一楼好些,二楼好不到那儿去,楼上楼下齐互动,也是蛮震撼的。
这时,食堂里烤飘飘儿火就成了大家的幸福的向往了,除了上课的老师外,几乎都呆在这儿了,批改好作业,谈论一下课堂上的发生在孩子们身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外,就是围绕几个年轻教师的终身大事了,他们几个有了着落,就我还是孤孤单单的,保媒拉纤的,东家长西家短的,真正说到点子上的还是田老师,不拐弯马脚的,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的,当然这时的人已经不多,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我的感受的,单刀直入,黄姨儿供销社有个小刘的,个头不高,圆盘大脸的,扎的独辫子,通过在水渠边洗衣,交谈几次感觉为人爽直,开朗大方,不扭扭捏捏的,不秋不怪的,好像还没有男朋友。如果你有意思,抽空到生资门市部看哈,觉得牙好,就给我讲一声,我试探一下,王八看绿豆对眼了,我就给你们说合说合……
后面的话我是没有怎么听进去了的,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既清晰有似乎有点模糊的身影。放了学,我是迫不及待的,来到供销社生资门市部,冬日暖阳,微电影般,穿着红呢子大衣扎着独辫子的你,斜倚在门旁,有些慵懒,目光炯炯的;我故作不经意状,从大门走进去,不紧不慢的,也没有言语,只是对视了一眼,感觉有点儿心动,那股子刺鼻的氨气味儿,似乎也变成甜蜜的味道了,暗自窃喜,转了一圈,就快步走出了大门。
一夜无眠,第二天,来到学校,我是主动找了田老师的,跟他讲了,希望早点介绍认识。
没过几天,田老师就带来了福音,说今天下午有空的话,就见上一面,连说没有课。在火盆旁,长椅上,买了点儿连环酥,宝塔岗出产的,寓意也阔以,用妻的话来说,就是你连我我连你的糖食。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田老师简单给我们起了个头后,就借故回家做饭去了,我们是你一问我一答的,跟派出所查户口差不多,对我的瘦弱的身板儿是有点儿怀疑的,是否有什么矛巧儿,后来的后来,似乎得到了验证,我家附近有个在小镇做裁缝,讲到了我的身体,差点儿成了我们分手的导火索,不过,经受住了考验。
在那个交通不太便利的岁月,我们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卿卿我我,携手同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后来,我在我们结婚20年瓷婚纪念日是写了一篇文章,记述了那段过往:20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仅仅只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浪花。但是它见证了我们平凡之路,从激情燃烧的岁月到一切安好,渐渐趋于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在那个交通不太便利的岁月,我们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卿卿我我,携手同行,规划着未来……
孩子的降临,带给我们无穷无尽的欢乐,咿咿呀呀,蹒跚学步,大手牵小手,上幼儿园,从农村走到集镇再到城里,直到湘江之畔的省城……
结婚时的两间小屋,虽小,但却被你拾掇的很温馨;也曾租住在阴暗潮湿的小屋,但一家三口团聚的日子,驱散了无尽的烦恼;我们一起努力,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安乐窝。我们俩把它叫做“五年规划”,现在,我们和祖国同呼吸,共命运,继续前行。
我是幸运的,在茫茫人海中能够认识你,与你相识,相知相爱;我是幸福的,风风雨雨的日子,有你相伴,可以停靠在温馨港湾,稍作休息,继续扬帆远航。
此等好事,让我遇见你,此生无憾,夫复何求?惟愿岁月静好,我们一起走过金婚岁月,一起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继续讲述我们平平淡淡的故事……
十
结婚,是在我们认识一年过后,那年香港回归,在回归之日,我和妻在商业大楼坐了生平第一次的电梯,那时的本市电视台里的广告有这么一段:星期天哪里去,商业大楼坐电梯。拍了张黑白照,那种带日历的,穿着朴素,中分头,戴着大边眶的酒瓶兜兜儿厚的眼镜儿,脸哈是瘦削,不过身体在慢慢儿恢复,体重在逐渐增加。
说了不怕人笑话,那年,大哥嫂子单位上集资建房,我又要筹备婚礼,父母修房后还欠了些钱。妻的父母提出置办彩礼钱8000元,现在看来不值得一提,但对于那时一月只有2、300多元的我来说,应该算是个天文数字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筹拢来的。电视家具什么的是托人买的,长虹的,估计是积压在仓库时间太久,回潮了,没多久,开机后老半天才有谱才儿,家具是三夹板的,经过1998、2002年两场洪灾,已破烂不堪了,闲置在老家的我们的婚房里。婚房布置简单,一套间,前面是客厅兼餐厅,铺了地面砖;后面是卧室,是水泥地面。梅雨季节,是一层明水的。干门儿是挂的窗帘儿。厨房在堂屋的退退儿屋的一个角落。
家具,拖了是先放在丈母娘家,还是直接拖到家里,我和丈母娘发生了争执,主要是那家具就是豆腐脑儿和屁做的,几次折腾,我怕它散架子了,丈母娘有她的考虑,也许是好面子吧,不管怎样,反正没有沟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我妥协了。
结婚那天,下雪了,停电了,当时的婚车,是当时的在武陵源区某局当局长幺幺的座驾,租了辆中巴,一小四轮,哈有辆后三轮摩托,拖乐队的。妻的爷爷对看日子看时辰是略懂一二的,说了十二点前要在男方家接蜡,否则不太礼顺。不敢多耽搁,所有的礼仪从简。紧赶慢赶的,在十二点前娶回家了。
进婚房时,当时健在的宋妈妈是拦住不让妻先入洞房的,据说是谁先进谁就当家做主。我是不信的,但后来的事儿似乎验证了这点儿。
婚后不久,妻就怀了孩子,为了方便妻上班,我们搬到了供销社,98年的上半年刚结束,妻的工作就处于半休息状态了,轮流上班,一人上半年。工资减半发,我们仨一起,我骑车上上下下的来回跑,那会儿有的是力气,高场低场坡度大,我是坚持不让妻下来的,一口气蹬上坡。
孩子快出生的前两月,发了洪水,妻是没见过这阵仗的,吓哭了,找了个小船儿将她送到安全的彼岸。洪灾过后,又闹瘟疫,俗称的二号病,外面传疯了,死了六个裁缝一个老婆婆。实际上是一个叫六裁缝的两口子,在院塘里捡了头死猪儿,弄的吃了,上吐下泻的,没几天,就死了。后来好像还戒严了,只进不出的。妻的大爹去世,我和岳父去相望,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绕了一大圈了,从清晨到日落,才到河对面的一家张。
也开始了为房子奔波劳累的日子,妻下岗了,我们在小镇上开了一家书店、光碟店,木楼子房,小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着……
十一
那是2001年11月24日,《张家界日报》旅游周末B2版旅途博览的一方水土栏目刊登了我的处女作《关门岩小镇》:作为家乡人,对于它实在是太熟悉了。那只是澧水河畔极普通的一座小集镇。那名字据说也很不雅:水中有一石形如“棺材”,故而为“棺材岩”,后取谐音关门岩。
这里有数十户人家,临街而立的多半是小店。早晨,一阵光当当的声响,一个个昏沉沉的头便从小门缝挤出,一阵狗叫,一阵因尿急而哭的孩子的声音掺和着。妇女们则一个个蓬头垢面地拿着梳子,或提着裤子跑茅厕,这一阵子下来,才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梳洗一番。……
有时,你觉得有点累了,可坐在桥两边的凳子上歇息片刻。朝桥下望去,只见溪水潺潺,那溪水不很深,却清凉透明,一些小石头点缀其中,偶尔会有一些鱼虾在那儿自由嬉戏。……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写点儿什么了,也许是茶余饭后,闲暇时光多了,小镇的生活节奏是缓慢的,小日子也算惬意吧。收听广播,普通话过级,俄罗斯空军穿越天门洞等等……
反正是养成好习惯了,没事儿就记述下生活的点点滴滴,周末就骑着自行车去报社投稿,冬日恋歌,早上吃过饭,就沿着熟悉的沙子路,向快乐出发,到边了,询问一下门卫室的大爷,写的稿子怎么投?
慢条斯理的,头也不抬,进门右手边三楼第二个办公室,按照指引的方向,悄没声儿的,上到三楼,将压在箱底多年的誊写在文稿纸上的《关门岩小镇》递到编辑贵术中手中,他热情地帮我润笔修改,并在“一方水土”栏目发表了,使我儿时的梦想成了现实,我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温暖了一冬天。
后来,一来二往的,又结识了覃新华编辑,并从他那儿了解到应该怎样挖掘社会生活中的真善美,用自己手中的一支笔描绘人间万象。
使我真正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是王勇编辑了。记得2003年的每个周末,我一路颠簸,从乡下乘车到报社时,他总在案头写着什么,似乎我们之间有了一种默契,每每见他伏案,我便悄没声息地走进去,等他手头的工作忙完,瘦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时,我才把我的稿子递上去,请他指正,他总是先让我坐下,倒茶水给我喝,然后用商量的语气帮我修改。在他的细心指导下,我的《老屋》《有书相伴真好》《橘子红了》《读书三得》等多篇文章相继见诸报端。
后来的后来,2011年3月,借调纪委后,在当年的三月份作风建设主题月活动中,与当时张家界日报社的黎小湘记者在《张家界日报》5月18日第5版视点栏目,发表了《护得矿山满眼绿》,还上了《湖南日报》呢。
借调安监局后,在国家、省级媒体上发表了不少文章。
2010年后,经常走户外,开始试着写一些游记啊,诗词啊,近几年,还是整理了一下,有四本诗词散文集了,收录了三百首诗词,近两百多篇散文,算作是教师生涯的对文学也好,文字游戏也罢,某种方式的延续吧……
十二
时间飞快的,又来到了2002年,因为中学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我被拔高教初中的学生了。其实,小学的老师也是缺乏的,很少有新鲜血液补充,队伍老龄化严重,后来的后来,条件好滴,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中学也撤并了,小学的生源也是少之又少了,百十个的样子。这是后话。
一到中学,校长就给我压担子,担任初三67、68两个班的历史教师,初二70班的语文老师。校长是有名的气管炎了。记得刚刚进入中学不久的一次,约摸着有个把星期没碰到他,我问其他几位,他们都说出差去了,和我平行班的班主任笑,暗藏玄机的那种,一天黄昏,见他蹲在墙角吃饭,脸上是惨不忍睹的,整了个“猫儿洗脸”,花块白块的,事后才知道,被家中一脸横肉的老婆挠痒痒了。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开学两周后,校长又给我做工作,要担任67班班主任,据说是张老师身体不太好,家里的事儿多,再者就是,他以前是我的老师,不好推脱,意味着早上得早,晚上得晚了。以前在小学时,一家三口就住校了,现在只是挪挪窝,从山坡上搬到山坡下,离集市上近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我的宿舍是在教学楼的二楼最左边的办公室,紧挨着是仪器室,有个七八平米的样子,算是厨房了。后来,厨房换到挨近上下山坡的路边的一两层的宿舍楼上。最终房间和厨房洗涑间搬进了两层楼。那是2003年下半年了,也是因为那年的洪水泛滥,学校也大变样了,操场上坑坑洼洼的,我的那间厨房是没办法再布置的,儿子和妻是小船儿接到安全地带的,我是躲进小楼,就着微微的烛光,度过了那个不眠之夜的。
那时候的晚自习,有三节课,前面两节课是有老师上课的,后面一节多半是自习,有时也会被前面上课的老师占用。一节课的补助8元,当时的肉价好像是10元,砍不了一斤肉的。班主任津贴有点儿特殊,校长给我们两个初三班主任的是100元,其他两个年级的才30元,一再嘱咐,不要走漏风声,不然平白无故的会生出意见来的。
初次学代招,就遇到了牢嘴胡,但好在和我平行班的班主任很关照我,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也谈得来,都是关门岩的,也是为了共同的目标,把这一届学生带好,多出几个一中的。最后两人达成共识,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几乎都用来死记硬背历史了,尤其是最后一期的后两个月,每天定任务过关了才休息。那段时光,身心俱疲啊!
辍学也是摆在面前的实际困难,我接手时40人的样子,正如有首歌这样唱的: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劝学又成了上课后和周末的必修课了。印象深刻的是鲁家坪的一叫覃丽的,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常年在外打拼,挣的不多,她是老大,下面有个妹妹,和婆婆三人住在一低矮的木房子里,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次,并适当减免了部分书费和杂费什么的,最终还是没读完;另一个呢,是禾家村的,姓张,去第一次,家长见面了,去了不到一个星期,又一个周三下午,寄宿生回家取菜换洗衣服什么的,就再也没了消息了,据说是早在腊月间,与隔壁的打工回来的好姐妹约好了;宋家弯有个两姐弟的,姐姐在我班上,弟弟在另一班上,银铃般的笑声,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丢卒保帅,也南下打工了;老庄里有个女孩,也是个无言的结局;有个飞跃岗的,高木匠的女儿,后来考上了一中,为了给哥哥省钱读书,据说没念完高中就打工了,远嫁他乡了……临了临了,拍毕业照时,也就27个了,教室是在三楼的最右边,编排座位,就是一排9个,一周一顺位,前后一周一对调,有特殊情况的个别微调一下,大冬天的,空荡荡的房子,显得格外冷清的很。
寄宿生的管理是摆在我们两个班主任前面的让人有点头疼的事儿,男生宿舍好管理些,女生宿舍就有点儿难度了,我们班的女生宿舍是教学楼的三楼一间办公室改成的,没有厕所,晚上只好要覃丽管钥匙,没成想,覃丽几个女生思想抛锚了,都不想上学了,连着有三个晚上,夜半三更的,趁着月光,几个人从火车路上走到北站,然后又走回来,如果不是后来有个学生实在憋不住,给打小报告,估计到毕业我也不知道,哪个后怕啊,钥匙收回来了,有人上厕所就叫我开一楼楼道口的铁门,好在孩子们都还懂事儿,很少敲门取钥匙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届学生也哈争气,两个班有9个学生上一中,9个上民中和天门,上一中的是给我们有奖励的,他们考的分数是多少我们奖金就是多少,我所带的历史课在全区排名第六,七七八八算下来,有个1800多元的奖励,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周末,我们住校的老师和补课的老师经常聚餐,桌子就摆在走廊上,夜晚,月亮从马垱口、栗儿坡那边的山坳里升起时,月光如水,我们谈人生,谈理想,当然谈的更多的哈是学生……
那时,妻已经在城里一幼儿园上班了,基本上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我是既当爹又当妈的,不怎么会做饭,儿子吃的最多的是蛋炒饭,干巴露骨的,应该是对他的身体健康有点儿影响的,再者儿子也要读二年级了,我是很少有空管理他的,好在他很听话,习惯好,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那么回事,教育是个问题?为了孩子更好的将来……正好有个机会,大哥嫂子帮我成功的抓住了,就这样,进了城……
二十
曾多次在教师进修学校进修学习,诸如小学二级教师培训、语文教学培训、普通话过级培训、大专函授学习等等,路过澧滨小学,幻想着有一天能在这所学校教书应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算是机缘巧合吧,大哥本来是想把托人找关系的机会给嫂子的,弄个中级职称,正高级职称;我从事教育工作22年(借调出去的4年,编制一直在教育系统,以后有空了会写写我的借调生涯,这是后话,暂且不表),1997年10月自然晋升为小学一级教师,初级职称;后来转编过去时,依然是小一,不是我不优秀,从1997年至2005年进城,能够有机会晋升的话,要么给我们所在学校分配的指标不到一人,要么干脆没有指标,再说,论资排辈的,我的老师都好几个只得小一,岂敢做过多奢望?记得我的一位姓覃的老师还是在退休时照顾性质的多给了个指标,算是功德圆满了。进了城,晋升更加无望,比我们年轻的参加省里赛课,撰写大量的论文,加分项多;年纪比我大的,也有一大把,其中有个平行班的老师,1984年就得了小一,多年过去,依然风采依旧;还有所谓的“评聘分开”,评上了不一定能聘请,学校有个职称评定小组,这一关也不好过,一抓一大把的人在耐心排队等待,一年就那么两个人退休,得猴年马月才能轮上我哟?高职低聘,照样拿小一的工资,何必削尖了脑瓜儿往里钻呢。
进了城,一切都是从头再来,没有房子,租房住了近一年的时间,刚开始,一小四轮将能带走的东西都带上了街,时间紧,租住在城墙路和平幼儿园附近的,进了屋,手机就没有信号了,经常有人给我说,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最糟心的是后面是个小型养猪场,夜半三更的,嗷嗷的叫,腥臊气重,好在这段日子不长,在澧滨小区渔潭电站宿舍找了一房子。2006年下半年,通过门卫张师傅,得知报社宿舍有一套房子要买,几经周折,谈了下来,砸锅卖铁,东拼西凑的,总算在城里扎下了根,站住了脚。
2009年的秋季,迎来了澧滨建校30周年庆典活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全校老师拍了集体照,给活动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2010年的冬天似乎有点儿冷,妻的姨妈没能熬过那年冬天,撒手归西了,一大家人在大丧夜守夜,二哥刚好回来探亲,聊到我的工作,我也就那么顺嘴一说,没成想,2011年的春天就有了回应。借调到了区直部门,而且走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先后辗转腾挪了两个单位,2015年,借调人员以及跟班学习人员要退回原单位了,我也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但命运似乎又给我开了个玩笑,留了下来。
现在算算我的教书生涯,从1993年毕业分配到三家馆乡的漩水村小,到2015年编制发生改变,应该是22年。我的大好时光都奉献给了天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了,从懵懂无知的青少年步入到稳重成熟的中年,时间改变了一切,但有些东西似乎又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