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喜酒
谢广森
7岁那年,二表姐出嫁,患病卧床的父亲派我和二哥去姑妈家吃喜酒。那年头吃喜酒,其诱惑力不亚于上京都,赴国宴。
到了姑妈家,只见堂前和厨房里一一都摆满了八仙桌;屋里屋外撞来撞去全是满脸喜气洋洋的客人。与二哥头一回去姑妈家吃喜酒,生怕开宴时,人矮个小抢不到位置,我和二哥找了张八仙桌,便一本正经地早早入座,大模大样并很有耐心地干等着、干等着。
七盼八等,终于开宴了。托盘端菜的厨工们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递上桌来。每上一道菜,大家的筷子如同雨点。一道菜不到一两分钟,那盘子就如涮似洗了!
尽管厨工们上菜的速度很快,但总也比不过吃喜酒的客人这三上五除二的功夫。也不管上的是什么荤菜、素菜,上来一盘,立马就光了一盘。
那时候酒席上的红烧肉可谓是稀世珍品。也是大家心照不宣,最为关注和暗暗惦记着的一道大菜、硬菜。当红绕肉终于姗姗露面的当儿,我和二哥便不约而同地从凳子上“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俩同心协力、并驾齐驱地把筷子伸向那盼望已久,无比可爱、美丽的红烧肉。
打虎亲兄弟。这红烧肉一露面,便是我俩孤注一掷、奋力拚博的时刻到了。可毕竟人矮手短,无奈与大人们匹敌,最后两人也只抢挟到3块,其中一块是骨头,还有一块是冒名顶替的萝卜。
先后不知吃完了几道菜,也不知扒下了几碗饭?当我再次去盛饭时,发觉那王桶似的大饭蒸里的白米饭依稀露出了底端。我情不自禁地对远处的二哥大叫了起来:“哥哥快点,白米饭要没有了。”谁知喊毕,大家扭过头齐刷刷地来朝我看来,跟着便蜂拥而至……
我至今已记不清60多年前,二表姐出嫁的那回,在姑妈家吃喜酒的我们,后来到底吃饱了没有?但那次(应该说那个年代)吃喜酒,酒席上是没有酒的,(农民用粮食私自酿酒是犯法的)绝对没有。因为在走去姑妈家的路上,我和二哥就商量过:“吃罢喜酒之后,我们再给父亲带点剩酒、剩菜回家。”
可酒席上,心细眼亮、记性特好的我俩,压根儿就没有见到有酒摆在桌子上。当然也没见有剩菜留在桌子上。
父亲是姑妈的亲弟弟;是二表姐的亲娘舅。二表姐结婚,父亲因病没能赴宴,很喜欢喝酒他,居然连酒也没有喝上一滴。而前去吃喜酒的二哥和我,很喜欢吃红烧肉的我们,其实也只吃到了一块骨头、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