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文/赵军
“家乡那棵红枣树 ,伴着我曾住过的老屋”。。。。每当这首歌回荡在耳畔,记忆的碎片便在脑海里浮现,那是老家的院子,是一段无法割舍的情怀。
随着城市的发展,商品房逐渐火热起来,很多老房子或翻盖闲置下来。房屋从所属的年代,在建造方式上有很大区别。现代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红砖水泥砂浆砌成,地基和房顶有圈梁浇筑,预制件使用广泛。
八十年代的房子,也有红砖房了。当时已经有成品的水泥檩条使用,砌砖用的是灰粉混合水泥沙子,然后水泥砂浆勾缝。到九十年代末,还有买来生石灰加水泡发成熟石灰,在地里挖一个长方形的坑,机井水冲着泡发的石灰,流到坑里的石灰水静置一段时间,就变成了石灰膏。这个活儿俗称“过大灰”,石灰遇水膨胀,温度也很高。过大灰的人会穿上胶鞋,戴上口罩,干完活脸上身上就像蒙上了一层雪花。后来又出现的成品石灰粉红极一时。当时的“富丽宫”灰粉广告语就引用了明代文学家于谦的《石灰吟》。“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沉淀好的石灰膏和“麻头”掺在一起,可以抹墙,吊顶等等。待干燥后,墙面如羊脂玉般洁白,而且质地比较坚固,使用方便。
我的老屋还是六七十年代的“产品”,典型的冀南平房。那时候外墙还是“表砖”,石灰膏勾勒出横平竖直的墙缝有一种整齐的立体感。表砖就是将青砖立起来砌筑,结构较为简单节省成本。也有人自己烧制一些灰砖或者青砖。墙体里面是中空的,用来填土坯。大家用土和麦秸,水按照一定比例和在一起搅拌,然后放到模具,待坯料干燥后填入墙内,这种墙有冬暖夏凉的作用。听老人说“脱土坯”也是一项技术活和体力活。
房子地基是坚固的大青石垒砌,从夯壕底部垒到地面上差不多有四五十公分。农村人不怕苦,不怕累,赶着马车到山里拉回来石头。房子的门窗口会预留出来尺寸,其造型相对比较简单,做一个半圆的“拱券”,窗框多是榫卯结构, 毕竟窗户也不大,在窗户顶部会做一个能活动的扇页通风换气。用“麻透纸”糊的窗户,透光不透风,春节换上新的窗纸,贴上窗花,家的味道便飘满了小院。北屋通常是正房,在门右侧的墙上会做一个凹进墙体的“佛龛”。门楼一般挨着配房所建,底层两边有门墩石,有的大户人家也会请人雕刻石狮子,相传有镇宅辟邪的作用。
老屋的房顶是正宗的土木结构。主梁是一根根很结实的榆木或者杨木等,人们用大绳捆好梁,站在两边山头一起拔上去。上大梁完工,必须点炮仗庆祝一番, 也有敬神之意。那个年代都是烧制或者水泥制造的瓦扣后来有了铁制的。打房顶之前要先“扒檐”,这也是老一辈人的智慧结晶。墙体快到顶时将青砖卧放在墙头上,一层压一层,每一层都超出墙体几公分,看上去就像现在的“T”字梁,不仅造型美观,还有防止雨水侵入的作用。
“打房顶”是先在檩条上把椽摆放整齐,铺上竹席或是苇帛,再铺上一层麦秸泥,拉上一个小型的“撵滚”反复的轧实。然后找烧锅炉的朋友,用拖拉机拉回来“炉灰渣”,把里面没有燃烧的石块捡出来,加入石灰粉“发酵”。在上料机出现之前,人们都是用木头制成的脚手架,绑上竹板,竹板上铺上一块铁皮,完全靠二十几个人轮换着用铁锹将炉灰扔上房顶。然后大家用“扒圈”将料渣搂平夯实,趁着湿度合适撒上一层水泥,找经验好的“大工”用抹子和打夯板把水泥抹平。那个时代盖房子都是互相帮忙,基本上是大锅菜,啤酒香烟招待。直到后期有了专业盖房打房顶的,也就“大包”出去了。
从街门走进过道,迎面而来的是”影背墙”,有地方叫“影壁墙”,墙正面也是石灰膏抹平,常画一些山水画或者题词等等做装饰。此处画作或者文字也表达了主家的喜好和价值观。”影背墙”将内院和门口隔开来,即可防止外人窥视到内宅,从风水角度看,大门是“气”的入口也有“聚正气”一说。街门门框下面有石臼做的转轴,小时候回家忘记带钥匙的时候,把“闸板”拿掉,抬起转轴这边就把门卸下来,钻到里边。其实很多时候钥匙会挂在门闩上。
“影背墙”旁边有一棵大槐树,墙后面是一棵臭椿树,每当秋天来临,成熟的椿树种子随风旋转着飞舞,一片一片像美丽的蝴蝶。而到了春天,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散发出 淡淡清香,一群群蜜蜂也闻之而来!!儿时的我和小伙伴最喜欢用竹竿打下来生吃槐花,甜甜的那种味道,很上头。
老屋建造的时间大概半个多世纪了,经历了多少日晒雨淋,至今墙体没有开裂,房顶依然平整。它没有雕龙画凤的气势恢宏,更没有彩砖琉璃瓦的华丽,但也古朴庄重,素雅大气!雨水的冲刷在青砖上留下一道道印记,仿佛年轮一般。清晨的阳光透过屋檐翠绿的青苔洒满了院落,当袅袅炊烟升起,恬静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虽然很早就搬出了老屋,每每回想起来却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很多人搬进了钢筋混凝土的丛林,甚至离开家乡到了另一个城市。但老家的自建房是辛勤劳作换来的归宿,是魂牵梦绕的故乡,更是叶落归根的地方。
作者简介:
赵军 ,河北邢台人,
业余喜欢读书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