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改变我一生的命运
文/林琦
今年是恢复高考三十三周年。1980年,我考进厦门大学,当上干部。但三十多年来,经常做高考落选的恶梦。考砸落选!又要孑然一身回到贫穷、艰苦、遭人白眼的农村。每次都在十分痛苦绝望中惊醒。“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当上了副处级干部,刚才是梦,不是真的”!高考使我从扛五尺锄头的农民,变为插着五寸钢笔的大学生。
记得1966年春季,我与同学们到郊区游玩回来,路过石码打石街,看到一群大学生用扫把蘸着墨水,在大街上涂写标语。这就是“史无前例的文革”爆发啦!学校停课闹革命。那时,我才十岁,读小学四年级。父母被下放到农村,两个姐姐上山下乡,我与两个弟弟留在城里,相依为命。经常跑去观看批斗大会,围观地、富、反、坏、右分子戴高帽,挂牌游街,跟随红卫兵去看抄家、破四旧,甚至还去看武斗。那时,年纪小,不大懂事,没书读,很悠哉。
1968年,随着上山下乡洪流,我带着两个弟弟到老家紫泥公社巽玉大队上山下乡插队落户。与农村小孩子一起讨小海、摸鱼虾、捡猪粪,看护生产队的牛,赚工分,维持生计。1971年春季,临近村仁和小学附办初中班。父母知道后,叫我再去读书。开始,我不愿意,认为自己年纪偏大;四年没读书,跟不上人家,被人笑话,而且也已习惯农村生活。但在父母的动员说服下,我又背起书包上学去了。两年的初中,边读书,边讨小海。从跟不上同学,到初中毕业考时,全班第一名。那一年紫泥浒茂中学高中班停办,紫泥学生只能到角美华侨中学就读。招生数有限。我因“家庭出身”问题,只能作为“备取生”。当时,十多公里路,我到学校走三趟,要求录取,但最终还是落选,对我打击实在太大了。事隔二十年后,我担任龙海教育局长,到华侨中学检查工作时,开玩笑对校长说:“我差一点与你们成为校友”。校长疑惑问我什么缘由。我把当时情形告诉他。校长回答得很幽默:“这是历史误会。”
这个“历史误会”,使我死下读书的心,开始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从三分半工,干到全劳力的十分工,还到当时龙海两大工程,湖后水电站和北引工程当民工,拼命赚工分,准备盖房娶老婆、生儿育女。1976年文革结束后,上山下乡的知青,回城的回城,招工的招工,补员的补员,保送的保送;1977年恢复高考后,又有很多人考进大中专,我两个弟弟因有读高中,先后都考上。大家都在改变自己命运,而我却没有。回城被“冻结”,招工被挤掉,补员不够条件,高考不敢问津。当时,我极其痛苦和绝望。父母看到这种情景后,很焦急,对我说:“只有一条路可走——补习,参加1980年中考”。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天方夜谭。但确实也没什么路可走,我再次听了父母的话。1979年国庆节过后,偷偷离开北引工地,连被席、碗筷都不敢拿回来,就跑到石码参加中考补习班。但又碰到年龄问题,参加中考必须24周岁以下,我25周岁已超龄,不能报考中专。真是要绝我的路,要我的命,死定啦!在我绝望痛苦时,我父亲却大胆说:“中专不行,我们报大专,理科不会,我们报文科”。断断续续只读六年书而且又停学八年,中专就不大敢想,还要考大专,绝对不可能。但偷偷离开工地十多天,回去也会遭人白眼和咒骂。只好横下心插班补习,碰运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时年轻,长期体力劳动,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一天时间当别人两天用,全身心投入。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进步非常快。插班时,全班应历届生60多名,我最后一名,而到1979年底期末考试时,我跃居30名左右。地区摸底考时,跃居15名,按照1979年录取分数线来看,考进大专已不成问题了,所以更加有信心,有干劲。1980年是我的“本命年”,好运开始向我招手。1979年英语专业录取率较高,很多好的考生,特别是应届生都报考英语专业,普通文科报考较少。加之,当年文科数学卷初中题目占60%以上,对我极为有利。最后高考,我以数学高分优势、总分达到重点大学线,被厦门大学哲学系录取。
史无前例的文革爆发后,学校停课,高考停止,在上山下乡的洪流下,我们这代人很多失学,从居民变为农民。粉碎“四人帮”,结束“文革”,恢复中高考,使我们又获得新生,改变了命运。因此,对高考特别有感情。在我痛苦绝望中,父亲给我勇气、力量和意志,使我难以忘怀。当我为人之父后,我也常以父亲的教诲教育、鼓励我的女儿。2006年,她以优异成绩考进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系,使我有机会得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老人家对子女教育培养的重视,不但改变了我们这一代的命运,也为下一代的成长指明了方向。
作者简介:
林琦,现担任漳州市教育局副局长、教育工委副书记。这篇文章是他的自传体小说,完全写实、原汁原味,是鼓励现在学生刻苦学习的活教材。
【附录】
芋根 此物只应天上有
文/梧闽
没有功劳,只有苦劳
一生干到疲劳
退休了 好象又得了肺痨
这不似我
但完全是我的
前世射影
紫泥及九湖同事
和林琦有轶事
他的真名
叫黄芋根
当年九湖乡干部三'根'
周德根,张茅根和黄芋根,
距离我的老家梧桥最近
云洞岩西鸟石社人
'此去灵台招旧部,
十万旌旗斩阎罗。'
芋根只应天上有,
四劳难览在人间。'
一个普通的土改出身干部,一直活到改革开放三十年。
临终前,对我说'一定要坚持党的领导!'
1977年恢复高考。琦兄忙着从巽玉田里"拼"到紫泥公社,找文书黄芋根打证明,这黄芋根,是我的老家梧桥海俄的舅舅,邻村西坑大队乌石社人,土改干部出生,时紫泥公社书记周顺来比较胜任他,因为他办事一贯坚持原则,从来没有谋私舞弊,被请大前烟支最多接一支,人家送一包就心虚了,当日马上上缴周书记。
那天,仅读初中毕业的琦兄,想去东美中学复读参加高考,须要公社打证明。芋根同志一查林琦父亲林德才的档案资料(老地下党,文革中被错划为黑帮分子,当时未平反)。于是,坚决不盖印,软硬不吃,琦兄立马傻了,咋办?当年,政治成份很重要,黑帮分子的子女是可以参加高考,但中央政策还未传达到公社这级,黄芋根做法是对的。后来,琦兄眼睛一转,"办法,总比困难多",通过父亲当过一中老师的关系,先去一中寄读。
那年,以初中生的基础,考取了厦门大学哲学系,并因为年龄较大,当选为班长。团支书是魏晓荣(省卫生厅长魏中义的儿子),1990年我考入厦门大学政治学系时,留校当讲师的魏老师一直在讲龙海,有个同学叫林琦,厉害了,会读书又有组织能力表达能力,只是厦大美女同学,太多围观追求他,他应该享受不少艳遇,太羡慕了,产生了一些嫉妒恨!时间到了九十年代初,琦兄由海澄副书记转任九湖镇长。不是冤家不聚头,因为三年前,黄芋根以紫泥宣委身份向组织申请调动到离步文老家近点的九湖工作,当时宣委好像不算副科,权且在九湖继续操起文书兼组织干事工作。那一天,抬头接到琦兄调令,两人都不禁大吃一惊,一个心里旧恨涌出,一个惊心动魄。
哎!''这回死了,当年我太狠了,不盖印!芋根惦记着那一幕。可是,琦兄毕竟叫''若愚'',反而放下心狠,露出出笑容,塞上一包中华,"老黄,是坚持原则的革命的老黄牛.''继续干嘛!后来,琦兄又从教育局长返调九湖当书记,把我由分管计生副书记转为分管政工副书记,恰好黄芋根已退休一年,天天咳咳咳很严重。琦兄惦记着芋根同志,特别交代我和芋根同村的傅一东,一起代表他去乌石社慰问芋根尔后,林琦书记在全镇三讲政治学习会上,号召全镇党员干部学习''四劳''模范芋根同志,他说"芋根同志从58年干到98年,四十年如一天每年住社超过三百天,无功劳也有苦劳,无苦劳亦干到疲劳。干到疲劳不要紧,退休了,还得了肺痨!'',那天,在龙文老家芋根一听傅一东同乡同事转达林书记讲话精神,百感交集,热泪满脸,一时讲不出言语,只有拼命''咳咳咳'',又是''咳咳咳,咳咳咳,呸!''一口痨痰刚好堵了气管,满脸通红一气断了。
哎!出山当天,琦兄带着镇村二百多号干部,一起送别,也心情沉重,意思到今后,可能再也没有"四劳''干部,从绿州到荔海,''芋根''只应天上有!
附:
我是教育界"三无产品",一没读师范类学校;二没当过老师;三当龙海教育局长之前,没分管过教育!但我当六年半龙海教育局长(主任)期间,做到"三尽",尽心,尽力,尽责了!也做了一些实事,好事,大事!也干了一些蠢事,儍事,错事!
(转自林琦仁兄)
郑亚水,笔名梧闽,自号"山石码'',毕业于厦门大学政治学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漳州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龙海文学》名誉主编。
先后由漳州市图书馆出版《秋水白云》、《西方国际政治研究》、作家出版社出版《白云深处》、海风出版社出版《月泊龙江》等书籍。
2001年中国东欧经济研究会授其《企业文化一一现代企业的灵魂》''优秀社科论文一等奖'',该论文已经被清华大学收归《n<1知网空间》智库咨文。
2010年度荣获中国散文学会颁授“中国当代散文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