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祭 祖朱军
秦巴民艺 2024年07月15日 23:51 陕西
文祭 祖(短篇小说)作者 朱军楚老师退休有些年了,他身体还好。这些年他除了日常养老外,有三件事情是必须坚持做的。一个是陪伴老妻,一块儿在汉江河边散步,这按照养生者的话说是有氧运动,在老年人看来则是适量运动,而在他自己看来就是消食,在大多数人看来也是如此,否则就会便秘,影响新陈代谢。第二件事,是他每年的清明节要去南山给父母上坟,点香蜡,烧纸钱,寄托祭奠之情,这在郁达夫的书里就是薄奠。第三件事情,就是把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那是为自己和老妻今后的归宿找地方,这其实说白了,就是找墓地,现在耕地紧张,不光活人的居住日益高层化,而且你一旦咽气,安顿之地不易找到,那价格也比股票升值还快,还只升不降。三件事情中,第一件他做得很好,第三件事情只能记在心里,不好挂在嘴边;只有第二件事情,他可以大张旗鼓去做,若是他愿意,除了清明节,在父母的忌日也是可以去的,那时候,可以理直气壮,没有任何遮拦地去做。怎么说呢,其实在做第二件事情的时候,第三件事情和第一件事情也顺带着做了,那就是搂草打兔子,顺手也顺路。图片这不是吗,龙年的新春到了,楚老师决定不让妻子一块儿去南山,他自己单独去踩个点。对老妻,他说是为了让清明上坟的事情有个思路,和老表说一说想法,到时候心里有数。老妻那会儿正在追剧,是一部新时代的青春剧。老妻听进去没有呢,他不清楚,可他明明头一天晚上把他们以后的归宿之地絮絮地谈了,老妻没有作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此刻老妻抬起头来,对她不冷不热地说:“你呀,想去就去嘛,还谈什么思路?这个事情顶多也就是一个想法,莫说得太玄了。”他过去在机关工作,喜欢说什么思路理念之类的,而老妻在一个基层单位上班,接触的人三教九流,他自己呢,也几乎机关化了,有些僵化。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说话方式就有些不同。“嗯嗯,我说的,也就是你那个意思,你的更接地气。”楚老师道,顺带表扬了老妻,而老妻对此则悄然地领受。“那你去,注意安全。”老妻例行公事地说。“好咧!”楚老师似乎得到了恩准,一下子有了底气。到这里,我们的楚老师身份似乎应该予以道明。他委实当过老师,那是他认识妻子之前的时候,从师范学校毕业,当过八年的教师,后来阴差阳错跑到了银行工作,从基层干起,慢慢地到了机关,也算是不再干具体的事情,而在吾国体制内,不干具体事情的人就是领导机构,但事情更加庞杂,业务行政交错,摇摇晃晃地就到四十岁、到五十岁,又滑翔一般地到了近六十岁,于是就退下来,给后来人让板凳,而他的妻子,也渐渐地老了,在他之前五年退休,成了老年大学里的一员,唱歌跳舞,书法绘画,加上打打太极,日子就悠然地过去。相比之下,老妻很忙,自己倒几乎成了闲人一枚。戴好棒球帽,一身休闲,楚老师向南山出发了。说是楚老师,其实只是家里老妻的习惯称谓,由于当过老师,叫起来也不拗口,可你早就不是老师了,于是就有些诡谲,好像是假的,但他不管,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又如何分得清楚呢?而且目前,也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其实早就真假难辨,那么顺其自然,一路回旋吧。从汉河城区到江岸南山,有一条他规划好了的路线。五十年前,他跟着外婆走,全是山路,一座钻天坡让他和弟弟走得费劲,后来隔三差五地走,就到了现在。山路经过硬化,经过好几次拓宽,加上小康村建设和新农村建设,交通条件好多了;还有小巴车穿行,几乎村村通了。楚老师曾经骑自行车走,坐汽车走,也坐过小车。加上家人开的私家车,都很方便。此番老妻说可以抽空开车送他,因为他不会开车,但由于某种考虑,就婉言谢绝了。他说不清,到底要凭什么拒绝老妻开车相送,可能是不想快速地到达,或者想自由一些?至于一个人的旅途许多年没有过了,对他也是一种诱惑。于是决定搭乘班车,在江南码头之地估摸时间,坐上去,就能够悠悠而去。在他看来,一个人的出行有点私奔的味道,有些当年短暂出走的意味,也有着隐隐的兴奋,对他和几乎所有的老男人,都是一种诱惑?是不是呢?就难说了。此番出行,他除去对祭祀超前有所了解而外,其实还有小心思。这些小小的私心,像几个翩然的风筝,在心空飘荡,来来去去,去去来来,有些响声,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响声。如此楚老师坐上小巴车,从码头之地那么一拐,长河不见,天汉大道不见,再几个来回,就有了想睡的感觉。哦,去响水,自己却想睡了,有意思,很有意思。从山外到山内,这些年有了好几条路,原来的山路走得少,就感到路近了,吴家沟,唐家坎,长岭梁,花园坝,过去就是响水,快捷得多了。楚老师在小巴车上,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此番要去找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些盘算。老表不用说了,一个儿子去外地躲债,一个儿子去深圳打工,比他小五岁的女人在山下做美容,兼任江南社区的副书记,很是滋润的样子。他自己呢,退休三年,除了那个在学校的小卖部属于自己的,和那个任教几十年的学校不再有多少瓜葛。但是老表坚守在山里,像一个铜像,承接着四面八方的风,还有几乎所有亲戚的托付,比如上坟,比如祖先的忌日,撑持着一片天地。那个张老校长,许多时候住在山下的江南小区,可是他牵心着整个古镇和这里的学校,还打算写一部书稿,据说有六成已经落笔,近日也在山地;为这里的地名和古碑多有爬梳。而他自己,还是大背头,头发有白的和灰的,可是依然浓密,眼波有光,对着山地依旧若有所思。那个搞音乐的老雷,明显地深居简出了,可是却从西京城里弄来一个婆娘,据说很是投缘,住在一块儿,隔三差五地下山,去看儿子,去干一些记者业务,和文字有一些瓜葛。另一个雷医生是乡镇卫生院的,却很有社会活动能力,能笼络不少的社会力量,办一些别人办不了的事情。至于已经当了五年的响水村支书的老海,则有着电管站职务的另一个身份,那也是爱好几个项目中入股、颇有实力的人物。这些,有的是老表说过要向他举荐的人物,有的是他想此番和今后要加深了解的人,他们构成这里的阶层,也构成这里的人际关系,那同样是冷暖的社会呢!在车上,楚老师忽而想起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忽而想起他们几乎所有的人,有的时候是各自活动,单独行走,有的时候是彼此吆喝,互相招呼,继而就有些纠结在一块儿、分得不那么清楚。这当中,他又打了几次瞌睡,摇摇晃晃,晃晃摇摇,然后一个猛子,像奔跑一般忽然刹车,再一个停顿,说是到了南山,到了响水。他一抬头,太阳已经爬上山坡,古镇暖洋洋的,有些慵懒,也有些刚刚睡醒的样子。古镇,一艘船,许多年停泊在这里,有些陈旧,有些凋敝,也似乎被谁敲敲打打,用补丁弄得新旧杂陈。一条小河,一些瓦檐,还有几条交织着的路径,静默在日子的一边。和以往一样,老表柏儿不在家,可楚老师知道柏儿不是在学校的小卖部,就是在菜市场那边的麻将馆里捶牌,本来他有电话,不过没有打过去,就想一个人转转,先去学校,说不定能见到柏儿和张校长,哪怕见到其中的一个也好呢!于是他出了石桥,和那个牙齿掉了好几颗的香蜡日杂店沈老板打了个招呼,就乘势拐过去上坡,去了学校。在校门口,有人在安装监控设备,他说明来由,人家也许看着校长和柏儿的面子,就让他进了。这一天,小卖部的门关着,学生还在上课,学校里一片静默,操场上的红旗还在飘扬。他忽然记起来,自己六十一年前就是在小学校的乐楼上出生的,当时母亲在备课,那个乐楼上正在演古戏,二十七岁的母亲生下了他,由于已经生养了三个女儿,他也是顺产;在土坡上的风吹和日出日落中,凭了外婆家的稀饭,他长到五岁,然后回到水乡码头,经历十年的风吹雨打,十五岁的时候考上汉河以北的师范学校,走上人们说的工作岗位。那么回头望去,楚老师是从这个土坡上的小学校里走出来的,那个校园,那个木楼,那些杂乱的树,木楼上喋喋的敲击声,乃至那个晚上和他一块儿降生的小牛犊,都成了生命互相的见证。此时此刻,楚老师走在这里,耳边好像听见遥远的声音,是人吼,是牛叫,还是楼上楼下的奔跑声?那一树的皂角和核桃,是不是还在往下掉呢?他有些缥缈了。转了一圈儿,遇见张老校长。来了?张老校长言简意赅地问道。来了!他说。柏儿他不在。张老校长说。找你更好,你是活字典啊!楚老师说。因为此前楚老师曾经介绍过一个作家给这里捐赠过诗集和散文集,好像还有小说集,那么就比较的熟悉了。加上文史之缘,就走得更近了。张老校长说,我们新建了图书室,还有资料室,去看看?楚老师点着头。他们去看了,书还是那些书,只是有些尘封的味道,高高低低的书在那儿不无委屈地侧身而立,有的几乎偏倒下去,即使书虫在奋力爬行,他们是要到哪里去呢?楚老师觉得未必是书山有路勤为径,而是越来越迷茫的攀援随时可能发生。倒是资料室里有些模糊,隐隐地有一座石碑,横亘在屋子中间。这是什么呢?张校长该不是在考古吗?楚老师悠悠地问,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远很远。考的什么古呢?那是响水古镇的石碑,从泥土里找到的,我不保存,他妈的早就被卖掉或者砸烂了。这么一说,楚老师看见一行不太清晰的字迹:嘉靖年代某某某立,南山之响水古镇始末,云云。这么一想,楚老师觉得这倒是干了一件好事情,就夸赞一番,就像是手机里面对微信的批量点赞。张老校长乐呵呵的,于是答应楚老师,领他去看看另一所学校,寻找一点岁月的痕履。响水的中心小学校矗立在一片田坝里,透着一抹新颖的辉光。和山坡上的学校不同,这个中心小学修建时间不长,两排单面楼,呈对称状,红砖的楼房沉浸在阳光里,有些别致,中间是操场,很是开阔。令楚老师惊诧的是,校门口停着好几辆不错的私家车,有白色的,有宝蓝色的,还有红色的,那当然不是学生的,而是教师。他记得母亲及其之后的几代教师,都是安步当车,最多也就是骑了自行车,而今的老师,已经是私家车代步了。那么朝朝暮暮之中,老师从山里到山下,一脚油门,也就回去了;而他们居住在山里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大部分在山下,像身边的张老校长,也早就居住在码头社区了。“这不奇怪,学生住校的不多,有家长接送,何况是老师呢?”张老校长似乎早就知道楚老师在想什么,说出了这句话。“告诉你,这个学校的女娃娃多,他们都是老师,开了私家车上班,停在这里;要是油菜花开,学校在花海,五颜六色的车子也在花海,真的是一道风景呢!”张老校长向往地说,目光灼灼。“是啊,地球如今都叫村庄了,何况学校和老师呢?”楚老师接口。如同滑翔一般,他和张老校长在校园里看了看。因为在上课,他们不好多看,对着升旗台仰望,又看着用塑胶喷了的操场跑道,之后打消了去见校长的想法,兀自地出去了。但是不知为何,楚老师和张老师故意钻进了一个山湾,在树木扶疏中上下起伏了一阵子,从另一条小路进了响水古镇。这时候,老雷的音乐工作室已经在望。“你去吧,那个老雷,有些怪哉!”张老校长说自己的文稿还要处理,就走了,答应吃饭的时候见面。喊了一声老雷,二楼的窗户上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找他?”“找他!”楚老师鹦鹉学舌地说。门开了,老雷从里面大声地回应:“哪个找我?呵呵,原来是你!”门开了。他看见里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城市越野车,洗得挺干净。楚老师想起一句笑话,说网上有个女人起了一个昵称,就叫“缘来是你”,是“原来是你”的谐音,还有班城的一个老师辞去公职,回乡探亲的车上重逢一个昔日的女学生,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是你”!之后,两个人成了夫妻,同在江南学校任教,如今已经二十来年了。他们的爱情故事被一个老诗人反复在酒席上改写,竟然成了趣话:“缘来是你”。楚老师这边在想,老雷却擂了他一拳:“呵呵,又在想啥?”他说车好,老雷说那是你嫂子的功劳,车是她买的,也是她洗的;楚老师一笑说:“可是她是你的战车啊!”如此虽是耳语,但两人一笑,很是投机。“你们说啥?”楼上的女人问道。“呵呵,没有说啥,说你好呢!”这样说后,大家都欢喜地笑。和老雷说话,已经没有过去兴奋。因为老雷没有过去幽默了,可能是年龄的关系,50年代出生的老雷如今已经快七十了,他干过物资局的工作,开过歌舞厅,写过新闻稿子,也办过服装厂,还当过艺术报的记者和好几个地方的站长,与各种各样的女人和男人打过交道,对官场事情有过体验,也被人抓过现行,但是椽子很硬,一路地走了过来。对于女人,对于官司,都见多识广,最后,被目前的女人俘获,成了一个听话的男人。风月场上他有些体验,但是而今老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即使吃药也不那么行了。那么怎么办?在家里追剧,和女人相依为命。好在女人勤快,把啥都干完了,他剩下的事情,就是养身体。“对了,我们还养了一个宠物,叫甜甜,很欢实;只是这两天感冒了,害得老子昨天还弄到山下狗医馆去看病,给狗日的打了一针!”老雷道。“甜甜很听话的,很讲卫生,好可爱吆!”老雷的女伴说。乘着女人出去取东西,老雷赶紧给他说了一件秘闻:近日把一家有权部门的头头给镇住了,用记者权威弄他,让他打抖,答应给一点钱,老子不要,只要公平正义。忽然老雷又说,钱这玩意儿,谁不爱?但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完,狡猾地哼哼笑。“你的儿歌还写吗?”楚老师问他。“写呀,只是得谈好价钱,不能白干!”“对啊,不能白干。”女人进来,坐下来嗑瓜子,又开始追剧。这么说的时候,楼下有人在喊楚老师,原来是老表打完麻将,叫他过去。好久没有见面,老表还是精瘦,只是二楼阳台上的花草更加茂盛。红的花,绿的叶,几只蝴蝶在翩翩地飞,叫人想到庞龙的那首《两只蝴蝶》。大概是手气不错,老表的气色很好,有些沧桑的脸庞带着一点红晕。他依然耸着肩膀,只是阳台边的铁锅里有一些没有吃完的熬菜,各种调料瓶凌乱地立在一张旧课桌上。在一侧的窗台上,有几本封面发皱的教辅读物,其中就有冰心老人的《春水·繁星》,还有一本克雷诺夫的寓言选本。“这几本还不错,我拿一本看看。”楚老师说。“好,都给你。”老表柏儿一笑,随即恢复有些忧戚的表情。“家里还好?”他有些笼统地问。“球,就那样!”老表像在赶走什么闹心的不快。楚老师知道,老表本来是一个凡事想得开的人,只是近些年大儿子身体不行,血糖高,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曾经跑到山下的亲生母亲那儿,找中医看病,效果不明显;加上生活不规律,远在鄂地宜昌的女人又和他离婚,把两个还小的女儿扔给他,没办法了带回响水,柏儿接手照顾,要给大的做饭,还要把小的送到幼儿园,一时间忙碌得很。日子长了,他和两个孙女有了感情。柏儿忙碌着,只有隔三差五去打牌,还在考虑给不争气的儿子弄一个茶馆,也就是麻将摊,把他的人拴住,再争取把心拴住,他知道这都只能听天由命。好在柏儿和秀儿的儿子争气,在深圳打工,还找了响水出去的女子当女朋友,正在谈婚论嫁,这才让他稍稍安心。为此,他已经好久没有去山下老婆那儿看看了,虽说女人很顾家,但毕竟两口子分久了不好,想到这里,他只有叹气,不想说出来。这些不愉快,柏儿不说,楚老师也不多问。只见柏儿摆摆手,抽了一口烟,说我们谈正事,于是就回到楚老师(也就是表弟)父母的祭祀问题上。“这是大事。幺姑走了第四个年头,姑父也走了二十一年,都不容易。”“上次我来看了看,老二也看了,说坟头需要整修。还有,就是拜台太窄,需要衬砌加宽。”“嗯,这个当然需要。而且清明时节,扫墓的时候可以动土。我喊一个匠人吧。”说话间,柏儿掏出手机打电话。接下来他们喝茶,互相对望,都不无沧桑地苦笑。这时候,楚老师侧头看见阳台南面的坡地上,倏然出现一排坟头,那就是冯家祖先的坟地,而他的父母,还在另一个叫竹林沟的沟口,两面是山岗,路从中间斜斜地插出,像一抹神经。此处的冯家老坟,已安埋爷父孙三代人,时光如水,这些亲人是如何那么快地进了另一个世界,委实有些恍惚。这时候,匠人沈露儿来了。他们去看楚老师父母的坟地。青山绿水间,楚老师的父母长眠着,竹枝青翠,松柏粗细不匀,都在互相靠拢。楚老师忽然记起一个高人说过,他的父母坟头有些低,要是再高一点,他可能运势会更好。对此他不以为然,现在更是风消云散,人都退了,回归了,早不在乎这些。高人说对财运有影响,他更不置一词,不去多想。站在坟头,他们倾听和陈述,很快达成一致。老表就说,后面的费用你给优惠一些?匠人说这都不是事,还憨憨地笑。又对这边说,费用你们几姊妹商量。楚老师说本来几兄弟承担就可以,可姐姐们说她们都承担些,毕竟是一家人。柏儿满意地点头。忽然又说,这一块坟地是当年小满满(幺爸)当村支书就处理好了的,可听说如今的主家(也就是柴山承包人)说有几棵树是他们栽的,想要点补偿。楚老师现场给弟弟打电话,商定可以给一点,多了不行。于是柏儿就说他去协调,八百元如何?楚老师说一千元以内你处理。——两天后,柏儿打电话说对方要一千三百元,柏儿一马压定一千元,于是成交。处理完这些事情,柏儿说要到吃饭时间了,约几个人小坐一下?楚老师说你叫人,我买单。柏儿说我叫人,我也买单。说完,掏出电话叫人。在陈唐酒家,柏儿喊来张校长,雷医生和老雷,还有村支书大海,连同楚老师,匠人沈露儿有事不来。凉菜很快上齐。大海支书晚一点来,其他人都坐齐。白酒斟满,屋子里有了香气。柏儿耳朵里插着烟卷,眼睛有些泛红,可能是没有睡好。“老表,谢谢你!”楚老师真心地说。“血浓于水,不说那话!你的母亲是我幺姑,你的父亲是我姑父,我的老子——”他停住不说。“那当然是我的大舅!自己人,但是意思要表达清楚。”楚老师说。“那就喝了它!”柏儿提议,随即喝干。楚老师本来不能喝酒,可还是一饮而尽。老表笑了,张校长喝干,雷医生也干掉,唯独老雷只喝了一点,说自己不行了,在喝药。“你喝药?该不是春药吧?”张老校长故意一愣,岔开话题。“那玩意儿,早拜拜了!”老雷眯着眼睛一笑。“各位弟兄,我们有言在先。过年的时候,我请你们吃泡汤,到时候,桌子上的人,不能不来呀!”雷医生豪放地说,他其实是响水镇医院的副院长,本来让他当院长,他不干,说那样不自由。忽然,他调转了话题,说:“楚老师,你是老师,又是银行出来的,你说说,这国家为什么老是降低存款利率?为什么老是让储户吃亏呢?”“这一点我可以说说。”楚老师说:“前些年,贷款多存款也多,就比较稳定,而今呢,据说存款数额巨大作品,已出版散文集、小说集及诗集等文学专集51部,共1200万字。个人观点,仅供参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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