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豆文 /陈开平
N多年前,我在家乡开窑厂,认识当地姑娘晓,晓那双弯弯的凤眼,甜甜的笑脸,是我一生最美的碎碎念念。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虽然我没有记住晓的那一张面容。不过,我很欣慰,我记住了晓那双凤眼里出现过的薄雾儿。
晓的家离县城有三里路,也算不上为城里人,乡里人称这种人为“二街滑子”,据说晓的父亲是街道办事处的支书,家境很好!瞒着父母到这里是有意锻炼的,还带着一个叔叔家的妹妹,做伴儿,就住在对岸的姨家。
“二街滑子”总想往城里“挤”,城里又够不上,多数看不起乡里人,就这样悬着。果真他们很会协调,办事圆滑,也多爱笑。这当然是乡里人这样认为,并没有什么气候。
晓总是静静的温文尔雅,有时还望着远方。就象海里的大船与小船。晓不经意的笑,嘴是那样的一抿,笑意盈盈,白净的脸上红晕不堪,凤眼里呈现一层薄雾儿,总之,她想笑的时候才笑,绝无意义的。
我是个农村小子,家境不好,来这里开窑厂是为了挣到钱上大学。早晨我在林子里见到了晓,手里拿着个书,身材修长洁雅,眼睛很亮,辫子披到肩上,不象做活时那样挽着。
“你……”晓的小嘴动了动。
“我是来看书的”
晓的眉梢一翘,又静静如初,素静的似个女孩,好像我不是个人似的。
晓天天去那个林子,只要不落雨。晓想自己挣钱上大学,不想靠家中资助。
有次,我发现晓的耳际有一块豆大的疤。晓解释那是小时候被烧火棍烫的,不经意是看不到的。我说,我不介意的。
我的窑厂靠着条河流,东边是条林子,早晨鸟儿很疯,一眼望去,高高的烟囱立着。窑厂的体力活有轻有重。女人们都在前方,给机子擦油,蹬切砖机,递放砖坯用的木板。
晓是干递木板的活,那是几乎所有的活计中最能看到供应泥土的角色。我在堤上供泥土,相距约百十米,我看到晓土色的太阳帽下露着个绿色的发卡,她递两块木板看看我这儿,我也看看她,我们遥遥彼此对视,不言不语,没有更多的表情,一直这样,总是这样……眼睛象个飞梭,象穿针引线,象个流星照亮胸膛,星光灿烂。
有一段日子,我都知道晓从姨家何时上工的时间,我断然相信晓也知道我从房里走出的时间,我们总是在那段重合的路上重合,不然怎能如此默契!我们不说话,眼睛走到各自的脸上,象春风吻上了彼此的脸,嘴角上扬,羞羞低下了头……
我怕见晓,我又想见晓,我们总是找各种理由相见,情窦初开,月朦胧鸟朦胧,我永远弄不懂晓的言不由衷!
那年的夏季雨水比往年多,一天晚上,突然下倾盆大雨,当我着急忙慌地跑到窑厂,发现晓和她妹妹已把砖坯搭盖好。那天晚上,我与晓聊了很多知心话,晓说她一直想离开家庭,到外面城市去闯闯,我才知道伊人也有烦恼。
晓用眼瞥瞥我,我相信那晚晓的眼睛定会出现簿雾儿,和上次一样的,只是我少年不识愁滋味,看不透簿雾背后的山青水秀。
晚夏的一天,窑厂被有关部门责令停产,我抓住机遇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托外号叫“呆三”的修理工给晓送信。
呆三回来说,晓接到信在家哭了两天,晓的父母要找我算帐,晓死活不肯,晓跟父母说,我没有“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没忘晓那弯弯的眉,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