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情
方仲贤
现在听雨的声音不在清脆,不在豪爽,只是故作潇洒,忸怩作态,当今社会浮燥皆为利益的人心,就像医院,宁可去救一个的坏人,他也不会去救一个穷人。
五十年前在乡下插队时的雨声听起来,绰约多姿,颇具浪漫情调,那雨点滴打落在瓦背上,室内的人听见便是一种清脆的打击乐般的敲击声,时而豪放,时而婉约,像一首行云流水的诗歌,韵致毕露,那种情调,那种意境,深远令人兴奋,引人向往,情中有景,水乳交融,那时的一滳雨,一个"美"字,就把春天的景色描绘得淋漓尽致。
毫不矫饰地说,现青瓦上的雨声压抑于传统教育模式下的严格管控和限制,导致个体在想象力和创造力上受限,难以自由发挥,只有一种情绪低落,消极抵抗,甚至逆反心理.也就是一种声音.就像音乐。只是隐身的乐手天生性情乖张喜怒无常,突然地失去了耐心,雨声像鞭炮一样当空炸响。你怀疑如此狂暴的雨是否怀着满腔恶意,还是装模作样,只能听凭郁积在屋檐上的雨水以其惯性滴落在窗门外,小心翼翼地,怀着一种负疚的感觉。
这时候,你走在街上,透过朦胧中的雨景,凝视着天地间的一片苍茫.任思绪随雨线强扭挥洒,不是悟禅,不作玄思,是一缕无奈的情怀在雨中俯仰低徊.
智利诗人聂鲁达是个爱雨的人。他说,雨是一种敏感、恐怖的力量。他对雨的观察和感受总结,不如我观察体会独到.。是什么东西使雨敏感?又是什么东西使雨变得恐怖?他却说不出一,二,三.而我对他这个无意义的问题充满了兴趣。请想象一场大雨将所有行人赶到了屋檐下,大家感受会一样吗?有人会感到凉爽,有人会骂使他受凉.这林子大了,什么乌都有,这大雨下人的心和感受怎会一样,那么是什么替代我们体会雨的敏感和恐怖呢?
五十年前我住在生产队牛栏房中,我还不如牛,农村大多人住楼上,吊脚楼下住牛.可我却被队长安排住牛下面,一座简陋的吊脚楼中,我不满意于房屋格局与材料的乏味,对这房屋充满了一种不满。有一年夏天我爬上屋顶,把屋顶上的那一片蓝黑色的小瓦重新翻盖,它们像鱼鳞那样整齐地排列着,显出一种出人意料的壮美,这样才能慰藉我,才能找到平静和力量。
五月四日这天,一场暴雨突然来临,看着雨点急促地从天空中泻落,我干活回来,有意立在雨中,冲刷着我的身体,清洗着的抹在我身上的污泥。
那不是我不爱惜身体,白天干完重活,晚上还要接受批判.因写"反动"黄色小说毒害青年,破坏农业学大寨.唯一在雨中才能享受清凉世界.才能使我找到人间真实的自然世界.在雨中才能体会到闲适心态,美的意蕴.
那雨潇洒,豪爽地打在我脸上,从不忸怩作态,故作多情,那天"五四"青年节,刚干完农活,我突然在生产队雨坝中被捆抓在公社批判大会台上.大雨中,劈力一声雷响,电光一闪,雨欣头戴一顶篦笆斗笠,一个箭步冲上台,解下我手上绳索拉起我就跑,真有点像江湖女侠的剽悍不羁英风侠气.肉眼看见的现实中,这大雨突然袭来洗涤了朦在我心的灰土,要想寻死的我,突然焕发出崭新的神采,在接受这场横行的雨水冲洗后,天边开始闪闪发亮,而屋檐上的瓦楞草也重新恢复了植物应有的绿色。我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力量.雨欣爱我如同海洋般无边无际,澎湃不息.
就在那天,我认识到,雨不只是扼杀,还有冰河铁马,滂沱的正气..
而今,整日生活在尘嚣之中,为稻梁谋,现实感太浓太重,便失去了许多幽趣,那年雨欣为我,被追杀,逃离去了香港.
但是五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使我对雨水情有独钟,假如有横刷冲洗的大雨袭来,剿杀青瓦的屋顶,我不认为雨是恐怖的事物;假如你恋人在雨声中为你不顾生死,为你雪耻!,我不认为你会有一颗孤独的心。
这就是我对于雨的认识。这也是我对于人的认识。

方仲贤,四川作家,雅安市作协会员。曾任《重庆文化报》特约记者,荥经作家协会秘书长。作品散见于《重庆文化报》《东方潮》《四川工人日报》《四川林业报》《四川农村报》《雅安日报》《上海文学》《北京文学》《辽宁文学》《长江文学》等报刊网站。1997年荣获重庆市文联举办庆香港回归征文银奖,2016年先后荣获雅安市政府举办的征文《蒙山忆雨》《美哉瓦屋山》等奖项;作品被武汉、重庆多处收藏。2008年由北京作家出版社出版个人专集《太阳谷》《鸽子花恋歌》,《岁月留香》现有两部长篇小说、两部电视剧《鸽子花恋歌》及《茶马古道》等待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