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的这天,与父亲放羊的老伙计又凑在了山上的山屋子临事羊圈旁。当然,各自少不了带点酒肉菜肴。祭奠完山神,父亲也给自己倒上了点酒,可是不多,比以前少很多。他小酌几口吞咽着,眼神直盯着阿海叔的碗,拿起筷子夹菜,然后喊老三、秦叔他们夹菜吃,互相又亲切客客气气一番。老三叔以前也爱喝酒,但是自从那年肺部感染住院回来后,他酒全都戒了,每次吃饭都有些想喝,但是还是控制住自己了。他总是说,以前挑挑子不换肩的,那时喝酒总是大碗。暮年时光里,老人们真的戒烟戒酒的很多,穿着也很讲究,即便上坡种地放羊,也穿上袜子然后穿胶底鞋,老三叔还像年轻时候一样,揣一块手巾,吃饭的当口时不时拿出来抹一下嘴,就揣上。二爷爷不在后,父亲明显喝酒不多了,他总是沉默半天,这次喝这几口酒,应该是陪海木叔。吃饭到一半时光,阿海叔一杯酒也下肚了。父亲右手食指和中指夹起酒碗,顺着门外抛出了一条酒线。然后把碗放在地上,又夹菜放碗里面,哈哈一笑抢先夹的是肥坨坨的鸡大腿,最终一向霸道机敏的阿海叔是吃不到了。也就互相打趣一下,活跃一下气氛。我开始给他们舀饭。小心翼翼地抠锅中间的米饭,那层米饭软硬适中,适合老人牙口。吃得差不多,父亲把鸡大腿夹来给我吃,我推迟半天,最后还是手拿把抓的啃起来,感觉很香很香。或许他们也饿了,这顿饭吃得很香也很愉快。从分地聊到包产到户,从整地打井聊到现在机耕。从历史人物聊到发小还剩几人。夕阳落在西坡顶,几朵火烧云映红天边。山皱褶里的小山村被晚霞掩映显得祥和唯美,远山上的槐树林摇摇晃晃,一会儿射过来一缕阳光。
北山水库边的草坪上,老哥几个的羊群安静地吃草,旁边的田里似乎听得见玉米苗拔节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小溪流潺潺流水声。饭后,老哥几个在地堰边一躺观山水、听鸟鸣,云卷云舒,人生沉浮。老三叔要回村,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注意点身体。
“我要回去了,一块把收拾的那些东西带走。”
一边又对着我说
“你还待会走吗?”
我还在洗碗,我跑出来回话,手上还满是洗洁精泡泡。“三叔你不多坐一会了?慌啥嘛,还早呢。”一来二去说着,老三叔走了。父亲和阿海叔还在半躺着沐着夕阳聊着古往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