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鸡”缘巧合
孙俊峰
第一听说烧鸡是在我六岁那年。那时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开过,二伯父从东北贩木头回来,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们,说有一种美食叫烧鸡,是东北林场的领导请他们吃的,好吃极了,那鲜美味道,想起来,咽唾沫。我听了不免流口水儿,小脑瓜里也想着,有朝一日,定也吃一次那人间美味。
真正吃到烧鸡还是随二伯父去石家庄串亲戚,那时我刚上小学,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第一次下饭店、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烧鸡”,用二伯父的话,我当时狼吞虎咽的劲儿,要不是拦着,鸡臀尖都会被我吃掉的。后来的日子里,每次吃鸡我都会想起二伯父,也会想起那只被我风卷残云的烧鸡,因有牵挂,故生情愫。
要说与烧鸡结缘应该还是发生在小时候的一次恶作剧。
那是一个麦收时节的午后,我与相邻胡同的几个小伙伴,聚在生产队院子里,他们手里抱着一只黄白花的老母鸡,使劲儿挣扎的时候还拉了他们一身。
“快说,怎么弄?”
“我也不知道,烧鸡肯定是烧呗”我扬了扬手中的火柴。
“那生扑棱乱蹦怎么办?”
“打晕它,快去找柴禾,就在这个墙下边吧,大人们下晌都去吃饭了,快点儿”
于是,一股“燎毛味儿”从我们几个围在一起的小圈子里飘了出去。
一群平均年龄在六七岁的“美食家”们干的事,不用讲也知道后续的结果了吧。
一把麦秸没烧完,我们便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黢黑的鸡身上还存留着那些羽毛剩余的风骨,鸡皮也被烧的一块有一块没的,都没来及开膛的鸡肚子在火烤之后鼓的老高,一颗未成形的软蛋就嵌在鸡屁股里进退两难,当我们试着提起鸡腿时,那只“烧鸡”撒丫子就跑掉了,惊的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烧鸡”越跑越远。
第二天,天还不亮,街坊不远处房顶上,就传来了老太太的吆喝声:“谁祸祸俺家鸡啦,把俺家鸡都烧哩木毛了,俺家可是下蛋儿哩鸡呀,你们这些……”连带骂老子娘的脏话儿,我听着心虚直发抖。
有句诗说——最喜小儿无赖,应该说的就是我们这群小儿吧。
说起与烧鸡的缘分,最有意义的一次应该是我结婚那天。录像师在抓取精彩镜头时,让我给妻子夹个菜,我看遍了整桌子的菜,夹起一个鸡腿儿,新娘子婚宴上大吃鸡腿的镜头应该不多见吧,这份幸福为我所属。婚后妻子问我当时为什么要夹个鸡腿儿给她呢,人家就是让夹个菜意思意思,我说满桌子菜,应该就属烧鸡好吃了吧,所以我才会不由自主的夹给你。
婚后再吃烧鸡的机会就多了,想吃了就买一只,二十几块钱一只烧鸡,摆在院子里的地桌上,妻子细细的撕开分解,丈母娘喜欢鸡脖子,老丈人喜欢吃鸡爪子和鸡头,妻子对鸡翅情有独钟,闺女与小妹一人一只鸡腿就兴高采烈了,我口重,鸡架子和鸡皮那些归我,鸡胸少盐寡味的白肉被撕开,再蘸点醋蒜汁,一家人一顿饭就能干掉一只,吃鸡自由的感觉真好。
在我们北方农村,待客能称得上“席面”的,你得有“鸡、鸭、鱼、肉”四元素撑场子。鸡是普通人家也能拿出手的存在,在家宴中既能“艳压群芳”,又能与其他菜肴“休戚与共”。既能自得其乐,又可以作为走亲访友的上佳礼品,经济实惠又不失大气,远方游子想家了,托人捎两只家乡的烧鸡、卤鸡过去,以解相思之苦、相念之馋。

在古城正定,仅是做鸡的品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知名、著名、非遗、老字号等各类光环加持的品牌也不在少数,马家、刘家、刁家、赵家、张家……百家争鸣,德州扒鸡、二毛烧鸡、道口、金凤、符离集等等外来品种抢滩登陆,成品鸡的种类也不仅限于烧鸡,更有了扒鸡、卤鸡、烤鸡、熏鸡、叫花鸡等等,随便哪个市民谈起来都能说出几种自己喜爱的品牌。只可惜经年累月,美食纷扰,吃鸡的感觉早已经和日常生活混为一体,烧鸡也好,卤鸡也罢,平日里只是喜欢买来吃,无分种类,要么说个牌子,要么统统叫它烧鸡了。
我这么喜欢吃鸡,也许是真的就有了“鸡”缘巧合吧,偶然的一次饭局,竟让我找到了儿时第一次吃鸡的味道。
前几天朋友乔迁之喜,相约“老味道”正定饭店,席间主人客气的让我点个菜,我指着菜单上一盘鸡说,“来个鸡尝尝吧,乔迁之喜呢,大鸡大利,图个好彩头”。大家不约而同鼓掌称赞。等这道鸡肉端上来时,我尝了一口,咦,这是什么鸡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味,夹杂着丝丝的熏香,鸡的香味与熏香融合后竟然生出另一种奇特的香味,既有俗世中的烟火气息,又有远离世俗时的那种清香味道,恰到好处的感觉让我心生疑问。正好席间一位朋友与“老味道”的主厨张利钊熟识,请过来招呼时就打问了起来,利钊说,这是他们老味道的特色熏鸡,是以脂肪低、瘦肉多的蛋鸡为食材,经过严苛的挑选、宰杀、盘形 、卤制、熏制等数道工序,卤汤根据君臣佐使合理配伍,加入了花椒、八角、肉桂、小茴、白芷等数十种味秘制辛香料包,卤制入味后关火焖制数小时后捞出置于熏架上,以上等的柏木屑和纯正的蔗糖熏制。成品熏香、料香和肉香不争不抢、相互融合,最大的特点就是:外型美观,香味入骨,肉质细腻软烂,味道鲜香浓郁,烂而不柴,丝丝入味。用八个字来概括是:型美、色艳、味香、软烂!
怪不得、怪不得,听完介绍,我不禁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一只小小的熏鸡就能让你们下这么大气力钻研,也难怪你们在正定饮食界声名远播。利钊说,他近三十年的厨龄了,饭店老总也就是他们的师傅黄新权在一开始教他们的时候就说,做菜与做人一样,要与时俱进,掌握大众的口味变化,既要变又要不变,要变的是口味,不变的是初衷,物料不掺假、做工不减时,只要肯下功夫琢磨,就没有做不出的美食。
时光荏苒,一个烧鸡让我从儿时的馋嘴无知到成年的幸福自知,见证了时光静好也感受了时代变迁,从那时的物资匮乏到如今的国富民丰,我与鸡的缘分也越来越深,越来越好的生活在历经岁月的蹉跎后,感觉也在层层积淀,直到蜕变出那个属于我自己的“老味道”。

作者简介
孙俊峰,正定县民俗文化协会会员、秘书长,正定散文学会会员,爱好散文、诗歌写作并发表在报刊、公众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