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故友
(作者:曹解路)
刚调到法院时,人地生疏,且无业务知识,院长指派我当门卫,我欣然接受,这工作很轻松,适合我这个懒散人。
一天早晨,我到门房,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来到法院,一看,却是我少时朋友张松的父亲。我连忙迎上前:“叔,你到法院弄啥来咧?”他抬头看了看我,说:“解路,你如今到法院弄事呢?……”说时眼圈红红的,似乎欲言又止。后来才说:“刑庭叫我来的。”我给他指了刑庭办公室,他就匆匆去了。
我脑中闪现出一个长得白净可爱的小伙伴,他与我在苜蓿地捉蚂蚱,在麦茬地大汗淋漓灌黄鼠的儿时形象好似昨天的事情。他叫松松,与我同龄,上小学、中学我们都在一起。他长的帅气,学习也好,很受老师的喜爱。校内演节目,他总是扮演正面角色;上中学时,女生常常寻着他说话。那时正是少年,尚不知恋爱。文革时,他在一派文宣队当演员。一九六七年我们都返乡了,是所谓的“老三届”。一九六八年他应征入伍,走时还说了“苟富贵勿相忘”的话。但此后再无消息。一九七二年我去了矿山,十年后我回礼泉在法院看大门。早晨见到了他的父亲,我又想起这位少时的故友。心想,等他父亲出来了问问松松的情况。不一会儿张叔出来了,我去迎他,他却匆匆急走,似乎迴避我,我怅然望着老人离去,心中若有所失。心想到刑庭问问情况,又一想,咱初来乍到,刑庭那些知识分子,平时板着脸,一付高傲的样子。我本无能力,内心却无知的骄傲,何必仰他们的鼻息,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当门卫,其实很清闲。史德法庭首先借用我作庭审笔录,后民庭也几次借用,我都去了。因此我能作庭审笔录就传到院内了。一天,刑庭那位政法学院毕业的庭长也来找我作笔录,看他昂昂在上的样子,我很不自在,所以就说:“刑事我没记过,你给院长说一下,让那个女大学生记。”他坚持要我,经院长批准,我给刑庭作了庭审笔录。混熟了,我就问他王店一老汉到你庭有啥事?他告诉我,甘肃庆阳中院通知老汉到庆阳去接收孩子的尸首。我大为惊骇!张松出了什么事?他说是故意杀人,被枪毙了。他淡淡的说着。刑庭经常与刑事打交,对此案司空见惯,我却异常震惊!当年的故友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我想不通,一个帅气、才气集一身的朋友!……
后来我从村中与他共同入伍的战友口中得知事情的梗概:他在部队先是勤务员,后转业到油田,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演员,且生有一个孩子。他与一同事关系甚好,同事之妻不料与他相染,被同事看到了,反目成仇。一天他上公共汽车,那同事随即赶到,在车上用刀戳他,他夺刀顺便戳了他同事一刀,致使其身亡,于是便成了杀人犯,后经审判被毙,亡年三十四岁。
对故友的亡命,很是惋惜。 少年时他聪明伶俐,英俊潇洒,后参军入伍,不想结局竟然如此……
后我去看了张叔,他见到我泣不成声,说你们小时常耍,不想各自命运如此不同,我也流了泪……
在上班时,我常告诫自己,犯错一时,千古遗恨,并想写纪念他的文字,由于工作忙,也不善于写东西,就放了下来。
退休了,彦广兄要我写稿。也无甚写的,只是回忆往事。今天写下这篇以纪念松松故友。
二〇二四年元月二十一日
作者简介:曹解路,1950年10月生,礼泉县药王洞王店寨子村人。2010年从礼泉县人民法院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