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程
常曙光
我的初一班主任盖银芳,个子不高,教语文。那时候,她四十多岁。班里的几个捣蛋鬼,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她从来不打人,但嘴皮子厉害,被她数落的人,很快就会变蔫。
盖老师让我担任语文科代表,遇到明主赏识,自当效犬马之劳了。
我有一篇《野草颂》,仿照《白杨礼赞》写的。被老师看中,在本班朗读一遍后,依然赞不绝口,又拿到邻班去读。此后,两个班,一百多人,都知道了“常曙光”。
最不能忘怀的,便是,她曾经当过我的“保镖”。
那次,我被几个刺头纠缠,我已示弱,他们仍不罢休,聚集一群逃学的痞子,堵在校门口,顿时黑云压城,一场针对我的“战争”就要打响了。
身在异乡,我顿觉举目无亲,一时间,惶恐无措。
放学后,同学们涌向校门口。
一个大个子同学拉住我的胳膊,瞪着三角眼,“跟我走,别怕,我认识他们。”他抄过我的作业,滴水之恩,他一定不会忘记。眼下,也只能依靠这位仁兄了。
门口是一堵人墙。他狠力拽着我,用他的宽肩膀又挤又撞,为我开路。我一直低着头,一路趔趄,十分狼狈地闯过一关。
一口气跑到路边梧桐树下。“找老班去吧。有她在,没人敢欺负你。”说罢,他就跑了。
我回头看去,门口攒着一群人:有叼着烟卷的,有东张西望的,有窃窃私语的,还有指指点点的。
我不敢再看,直接跑到盖老师家。
“老师,你救我。”我觉得自己给老师添了麻烦,虽是有所请求,但音调压得很低。
“什么事?”老师拿过毛巾,擦擦手。她目光如炬。
我道出原委。
“走,跟我走。兔崽子,反了天了还。我送你出村,看谁敢来!”老师雄赳赳地走在前面,我紧紧跟在后面。
穿街过道,我一直不敢回头。总觉得墙角旮旯处,或者砖堆后面,有双贼溜溜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我。
盖老师一语不发,极其严肃,从来没见她这么严肃过。
出了村,老师站定。“走吧,安全了。以后再有人胆敢动你,跟我说,看我不收拾他!”老师的话掷地有声。
宽阔的公路。我和老师。
我看着老师,什么话也说不出。她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保镖”,还是我的恩人。
“走吧。没事了。”
老师的形象在我心里忽然高大起来。
多年之后,对于老师的一路护送,我还是念念不忘。
老师,近来安好?
简介:爱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