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旧书里的老照片
鲁昌贤
我家没有书柜,所有旧书都装在蛇皮袋里码放在卧室临窗的墙角处,足有半人高。但这是称不起“书山”的,只能称之为“书堆”。为了找书方便,我给装书的每个蛇皮袋都编上号,这号是按我得到书的时间先后为序用记号笔写在蛇皮袋外面的。装最早得到的书的蛇皮袋上我写上1号,接着的蛇皮袋写2号、3号、4号等等。时常有爱书的朋友埋怨我说:“书在你处是够受罪的了。你看别人家那精致漂亮的书柜,一本本书整齐地站在书架合适的位置上,那气宇轩昂的样子,那书香的氛围,怎么看着都感觉舒服。”每每这时,我都哑口无言,并陪着笑脸以表歉意。
这个双休日我便开始整理我的“书堆”。我把1号蛇皮袋里的书倒在地上,一本本地捡拾着。这些书有的是我读师范时用的课本,有的是那时我舍不得买荤菜吃省下来的钱,从旧书摊上买来的折价书。这些书上都有时光走过留下的痕迹,书的纸张多被岁月烟熏火燎得发黄了。我翻捡着这些纸页已泛黄了的书,此时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味和淡淡的霉味。这是陈年旧书特有的味道,是时间流年酿造出的甘醇,也是被岁月年轮碾压后散发出的芬芳。它们虽然随着岁月褪色了,但它们曾经伴随我度过年少的时光,有许多书一直到今天还深深地影响着我。
我拾起《文选》这本书,这本《文选》是我读师范时的课本,我情不自禁地翻动着书页。书页上我写的字已褪色,笔划变得浅淡,字迹也模糊了。突然一张照片从书里掉落到地面上,我拾起这张照片。照片是黑白照,在时间无情的作用下,清晰度已经大打折扣。照片黑白色彩的对比度明显减弱,人的眉眼、鼻子和嘴巴虽然还能分得清,但边际间的黑白色调已退化,暗淡,呈模模糊糊状。白色的相纸已被流年染黄,照片上那原本光洁的表面也被岁月时光划出星星点点斑驳的印迹。仔细看照片中每个人的轮廓还能较清晰地辨识出来。
我手捧着这张照片仔细端祥着。看着这张发黄的照片,读师范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记忆告诉我,这张照片是读师范时我们同住一个寝室十个人的合影照。看着这张照片,心情像看一朵玫瑰花由娇艳欲滴到凋谢蔫萎一样,既有曾经的激动欢欣,也有今日的失落感伤。时间似流沙从指缝间滑过,那青葱岁月已无声无息地流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匆匆时光把沧桑写在我们脸上,将白发布满双鬓。
我抚摸着这张照片,思绪在飞扬。我指尖在照片上滑动着,感觉有一股暖流在指尖流淌,一直流淌到我的心里,让我兴奋、激动。那时的我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一起嗨、一起谈天说地,一起笑傲江湖。我们亲如兄弟,吐心声,谈理想。面对挫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更有“一个好汉三个帮”的团结合作之力量。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师范毕业了,为工作我们各奔东西。共同约定分别不必泪眼相看,相互约定每隔十年相聚言欢。毕业后,我们总是在忙碌中忽略了岁月匆匆的脚步,不知不觉而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曾经青春激扬的青年已被岁月雕琢成中年沉稳的轮廓。曾经青葱年少头发乌黑,而今已两鬓斑白皱纹爬上眼角。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每次相聚时总有缺憾,不是少了你就是缺了他,很难同时同地同场相聚言欢。是路途遥远?是生活裹缠?还是旧日的约定被时光的洪流冲淡?
面对这张不期而遇的已泛黄了的老照片,我思绪萦怀,过去的时光虽悄悄地从指缝间流逝了,但昔日的约定仍在耳畔回响,昔日的场景仍在眼前闪亮,昔日里的温暖、感动仍温馨着别离多年的心。
这本《文选》的页纸和这张照片一样虽被时间洗染成旧黄色,但书中的文字仍焕发着知识的墨香,这知识的墨香醇厚悠长,历久弥新。此时我仿佛又回到了旧时光里,昔日的学习生活像幻灯片样一张张一幕幕在眼前闪动。目光再次移向《文选》,见夹照片的这页纸上是王昌龄的诗《送柴侍御》“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读着这首诗,那深情厚谊和别后的思念在心中弥漫升腾。过去那段意气风发的日子,对现在的我仍存在着激励作用。
面对着这本陈旧的书和这张老照片,旧时光里的温暖和感动,又像春花样在心里欣喜地盛开。
作者简介:鲁昌贤,安徽省霍邱县人,偶尔码点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