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光辉 画
2024
冬天的绿萝有点蔫
尾部翘起未曾锻炼的细软
读懂空气是非常日式的表达
大致相当于“有眼水”
他滴了眼药水后,球场上左右都能踢
只不过左路比右路更菜
考试其实真不太行
后来发现花钱不需要考试
蔬菜也不需要思考自己的含水量
新鲜和成熟绝对是反义词
他有些忘了因何而来
细嫩连衣裙凌乱
掂量着、掐着、捏着
他依旧会心算找零
猪猪8到12个月,羊羊多个暑假班
牛牛要勉强3岁,都有将近成年的美好切面
至于男的大约10公斤,女的则是6.8
骨重比例不耦合黄金线,很难说同一物种
单手拎菜,用打火机点烟
肯定没仪式感,灵魂也谈不上健全。
春天的绿萝有毛绒的根
尚未娇滴滴,已学会纠缠
露肩的爱情会发生在巴黎
伦敦适合凶杀、间谍以及阴冷的宫廷剧
春季前的小海峡,一块毛玻璃
格式化着区域的游艇
义愤填膺中雀跃胖娃
胯下鲤鱼如耍阳器
中午是标准的中餐,美化德工艺
失温后,多了氧化涂层的叹息
给锦鲤换水,趴在齐腰深的水里
一票肥鱼纹丝不动,肉可怜又恐惧
幸好取了名字
显得著名
琢磨点人所共知的理论,很艺术
幸好艺术与精确向来反向
何事、何时、何地、何物、何情、何故、何人
有法可依的七要素比叙事理论多三要素
至于抽象和具体在语言边缘会发生弯曲
纯属绝对的无聊被感性污染。
夏天绿萝肥厚,会被空调轻轻摇动
像极了被健身教练拍打的臀部
出去看人溜狗,狗喜欢简单的甜味
这和这在本能上都不浪费精力
和牵狗的人一一打招呼
将狗周围的气氛搞得很好
除了业余,不跟人类说话
工作时人类不是双数
他有一些收藏:超薄、平纹、颗粒,冰感、
冰火,橘香、丁香、十三香……但不打算用
捆的、勒的、揪的、拧的、扣的、夹的、挤的、
动的、静的、震的、窜的、吸的、戳的、顶的、
勾、带刺、带螺纹、带锁链、
绑带式、皮带式……在深蓝的拘留里
有些是讨生活来的
有些是讨不到生活来的
禁放烟花的人两手抱胸直立行走且打电话
号召大家向着炮火前进
二维的那个人看上去很快乐
眼神中神经模糊。
秋天的绿萝肺叶黝黑
一副抽烟过渡中老年愤青的样子
一个人吃鸳鸯火锅,清汤里的肉也被夹出来
丢入红汤,屈辱的滚了滚
牙齿的像素清晰
味觉异口同声赢麻了
大家都疯了,明显认真
真爱东方厨房里普世的单纯口感
别碰那个争论
下楼时在习俗处闪了腰
在谐音词中,他不幸失去了烦恼
也算人生的有得有失
勉强治好自己对名声的依赖症后
他想到虚无主义中的恐怖
人们一直强调外行的内在美
约等于这个世界不约而同的看脸
如句号所说,自己不可能连续出现两次。。
被2023!!反驳了两次,然后2024!!!
坦克在原地吭吭哧哧
他被逐字嚼烂,但并不愉快。
夜晚的绿萝很少开花
纯净水细胞壁被根须刺穿时也不叫喊
干活的师傅,高个、脸乌、腆肚、略喘
有健康码的凸出感
最初从碎琴小屋移植到办公室就不行了
一位喷壶笑吟吟吐催化剂
很多年才说有毒
不要随意抚摸,不要把绿唇含在口中
易信者易见深渊
信神者易见魔鬼藤
在统一性的永恒中
好歹认同点这段时间的必须吧
海棠、月季,鹤望兰……都适合通风
其实花,也没那么正经
空气中正在装配水坝
读懂是情绪
他抱怨又是一晚
每晚失去一个不确定性
量子的涨落膨胀成了紫红温差
当时他的睡姿在宇宙中假装了一丝宗教感。
2023.12.27-2024.01.12
一年
这是你离开后第一年
这是没有你后新的一年
现在,它也快旧了
新旧之间,我到过一些的地方
二月,在上海的西康路
你曾在此住过几天
小店橱窗保持着故意的陈旧
路边的悬铃木尚未结出新的球果
初春就被催发的郁金香
展示出小学生的齐整
但我没有讨厌它们
让人疑惑的,是地面湿润
积水干净而细致
偶尔踩上去会触发它不情不愿的扭曲
从这里去军工路,那时很远
我尚未遭遇把明天的阴影带给的自己
也没反感过生活刺耳的装修音
只预计过挥霍的山海
甚至在诗中复述过它们淋漓的样子
但6路公交车上已有座位
雨就隔在窗外,我没有带伞
也不想任何人的提醒……
之后,是北京后海、广州永庆坊
我记不清你到过没有
所以,那些地址没有什么值得反复
仅仅是偶尔存在的擦伤
也许你去过重庆,跟着炽热的队伍
那是你少有的青春传奇
激烈、注定喧嚣,远行、无关未来
只不过,聚拢在光身边的任何事物
都将变得暗淡
到了夏天,从薄荷色的渡口到
宝石蓝天空的威州
什么都没改变
你在杂谷脑河旁有间自己的小房子
整洁、干净、没有羊膻味
不同于邻近乱石垒砌的藏人城寨
“阿罗!阿罗!应该这样称呼。”
风,点亮了河畔巨石的质地
你喜欢坐在石头上看水
穿多云的针织衫
水流一遍一遍向你重复自己来自雪原
山峦间的光线,清澈而愚蠢
中午过后,也不乏针尖一样的紫外线
星毛杜鹃有淡红的裂片
蝉似乎更爱珙桐树
你更满意微小的植物,却很少采摘
直到你再次从盆地归来
多了只崭新的婴儿
他刚学会一遍一遍重复的哭诉自己
你大概不知所措,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核桃花一年一季
河水依次向平原交接山棱、原木、汁液
楠木沟处的绵远河
雪原一直为它补充新鲜的部分
我曾在这里游泳
水层像被子,密实而紧拥
一条青铜额头的鱼,吮吸过我的脚踝
我甚至在水里渡过了整个反重力的夏天
当时的你口齿清晰
孩子黝黑
带盐的光线过滤你夸张的紧张……
其实,我在吴淞口见过同样的水
捧起过同样的你
她也喜欢说话
说脆皮的话,重复的话
但大部分时候
她在地图上谨守于秩序
固态一样积液,像已替我写完了诗:
这是她离开后第一年
这是没有她后新的一年
她曾存在过,她本该存在,
以及,她的存在。
2023.12.7

陈建,生于1974年,四川绵竹人。1994年开始写诗,出品有诗集《断常诗》,《他的旧女朋友是一头波色的鹤望兰》,《次人》,《一匹被恶意破坏过的抒情中年》。现居四川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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