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同事勤政为民留念想
新搭档务实强县美口碑
前些年,因住着县里几位“高干”被惯称“中南海”的这个地方,几年下来便空有虚名了。随着房舍的越来越陈旧,原住户调走的调走,搬迁的搬迁,剩下来和新入住的都是退了休的老干部了。其中有原政协主席老高、原县革委副主任老刘、曾经是县纪委第一任书记的老李,还有享受副县级待遇的原水利局局长老王。原政协主席老高,因退休前在这几个人当中职务最高,加上子女都不跟住,平时就老两口在家,几个人就习惯凑到他家喝茶闲聊。
这天下午,刘主任和王局长来得早,晚了一会儿才到的李书记,一进屋刚落座,也不管别人正在谈论什么,张口就一惊一乍的:“哎!我听说三群也调走了?”
当他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又发牢骚说:“上头也是胡闹哩!干得好好哩,干嘛要调走啊!”
刘主任解释说:“就因为是本县哩!”话中难掩讽刺意味。
李书记刚喝了一口水,听刘主任这么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把茶碗顺势往茶几上一墩:“看,不是胡闹是什么哎!纯粹是纸上谈兵的学究们弄出来的政策。本县的不超脱,嗷!外地的就超脱?本县的……本县的有什么不好!起码他情况熟……”
“不光是情况熟”,刘主任抢过李书记的话说,“更重要的是,正因为是本县人,他跑不了,应该说更有责任心。如果干不好,不好好干,他没法向父老乡亲交待。”
“哎呀!你们就别瞎吵吵啦!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观察问题的角度不同。”高主席进一步总结道,“教我说,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本县还是外县。当然,本县的可能更好些。我看,关键在这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三观’正,哪来的也行;‘三观’不正,哪儿来的也不行。真没必要硬性规定,没必要避这讳。”
王局长在一旁直点头。然后说:“不知道刚来的这个马县长怎么样。”
“……”
几个老干部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慨,表现出遗憾,是因为改革开放以来这五六年,方兴县的经济建设和社会事业确实发展很快。这一届政府班子干得不错,一下子“大换血”,有点儿不好接受。
人们在回顾总结这几年方兴县的发展变化时,总要提起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主管财贸工作的常务副县长姜三群,一个是主管工业交通工作的副县长肖书群。这两个人,都是从本县农村土生土长、逐步从基层走上县级领导岗位的干将。俩人有个共同特点,都有干不成一番事业誓不罢休的雄心壮志,工作上也都很有韬略。更有趣的是,俩人还都有个在斯文人看来有些“粗野”、但多数下级还是挺认可的“骂事儿”的习惯,一旦敲定任务和时限,从不讲那些充满“八股”调的加强领导之类老掉牙的官话、套话,经常在安排好任务傍散会的时候骂事说:“谁要是完不成任务,谁就是舅子,血舅子!”
全县广大干部群众,对这“二群”为方兴的发展所做出的重要贡献,赞不绝口。
社会上的这些议论,新任县长马贵增也听到了。他非常理解干部群众对自己的不了解,他决心用实际行动和工作业绩来说话。
马贵增,四十五岁左右,个头中等,肤色微重,单从其体魄之康健如牛、讲话之音量浑厚、步伐之坚定有力、表情之倔强坚毅,就给人以充满自信、雷厉风行、无坚不摧、逢战必胜的强烈印象。
马贵增上任后,立即召开了个政府班子成员会。他在会上说:“地委对我们政府班子做出较大调整后,社会上有些议论,甚至是担心,担心我们不如前任。哪怎么办?”他把手里的铅笔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戳,提高嗓门说道:“干啊!”
“我想”,马贵增接着说:“人们有议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对我们新组成的这个班子,尤其是对我们几个新调来、新上来的同志还不了解嘛!即使是对孟秦同志,对兆卓同志,也只是了解你们在原岗位的情况,并不知道你们被提拔重用后如何啊!更重要的是,这是件好事。广大干部群众能议论我们,还担心我们,说明他们对全县的建设和发展是关心的,对我们是抱有期望的,人心是向上、民心是思变的。这不挺好吗?我们想成就一番事业,群众也盼望我们能干成一番事业,这是我们推动工作多少钱也买不来的群众基础啊!所以说,同志们,想听到干部群众的掌声,咱就得干!希望咱们班子每个成员,都要牢固树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思想,把自己的良心掏出来,把自己的本事使出来,真真正正为咱方兴的老百姓干成点儿事!”
随后,马贵增要求班子每个成员,都要兢兢业业地抓好各自分管的工作,特别要求新进班子的同志,“尽快熟悉情况,尽快把工作抓起来,尽快成为行家里手”。
会议开得很简短。
马贵增不是爱泡在会议上的人,以往,他对别人这样做就很反感。如今的他更明白,自己初来乍到,满脑子一片空白,既没有东西讲,更没有时间泡。他急于想做的,是抓紧调查研究,尽快就全县经济和社会发展形成个思路。他这样开“短平快”的会,客观上恰恰彰显了他务实的工作风格,为班子成员做出了表率,恰如发出了一道无声的战前动员令。
身为“一把手”,马贵增更明白,只有让副职们都动起来,各自抓好分管的工作,才能保障政府整个工作得以正常运转,自己也才能安下心来深入调查研究。
马贵增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化工,他对化工情有独钟。正因为熟悉这个专业,走上领导岗位后,为致力于一方经济发展,他一直在跟随着这个专业走,一直在研究化工产品的市场需求变化,琢磨适合上什么项目。他被调任方兴县长后,在原已掌握的市场信息的基础上,对方兴县的工业现状进行了实地考察和深入研究,形成了自己的初步想法。然后,聘请省内知名化工专家进行了充分论证,并经政府常务会议研究,确定对原生产碳酸氢铵的化肥厂进行升级改造,转产尿素。同时,新上热电、黄磷、草酸、木糖醇等以化工为主的几个企业。
这几个技改和新上项目确定后,马贵增提议,县政府成立了工业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吸收有关部门和城关镇的“一把手”为成员,同时让各成员单位再确定一名副职具体负责,梁兆卓任组长。
马贵增在邀请县委书记张建军参加的第一次领导小组会上,向梁兆卓交待:“这几个项目就交给你了,领导小组成员单位也交给你了。项目建设期间,你口上别的工作可以不管,但是,这几个项目,到时候如果拿不下来,我拿你是问。如果哪个部门,你感觉用着不顺手,就直接给我说。我做不了主的,我请示张书记。”
张建军在马贵增讲完后,先是“哈哈”一笑,说:“同志们,看见了吧!看见我们的马县长是多么的雄心勃勃了吧!我们干事业,就得有这种雄心壮志!”伴随着“雄心壮志”这四个字,他侧掌往桌子上猛戳了一下,接着说,“我对经济工作不熟悉,马县长熟悉,我就是靠马县长来抓的。有句话,我今天要讲到明处:希望在座的各成员单位,在兆卓同志领导下,积极开展工作,为尽快把这几个项目建成,加快我县的经济发展,做出各自应有的贡献。如果兆卓把状告到马县长那儿,由马县长处理;如果马县长把状告到我这儿,我先把丑话讲到前头,你可就有点麻烦了。”他把话锋一转,“我相信,也但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啊,同志们!”
几个平时爱出头、会讲话的,纷纷做出积极的表态。
张建军和马贵增就是这样,作为县委书记和县长,俩人的关系处理得非常愉快,相当和谐,是一对好搭档,各自都能找准自己的位置,马贵增在一线冲锋陷阵,张建军在后方全力保障,工作上实现了职位互补。有人说,这既是俩人之幸,更是方兴之福。
有诗赞之曰:茫茫人海独聚餐,贵在悟得个中缘。互珍如同双胞弟,和谐共处两相全。
据《方兴县志》记载,历史上,方兴县城是座牛城,牛城的称谓,赋予了这座县城勤劳、质朴、务实的品格。牛城里有尊牛塑,牛塑的座基上书写着赞美牛的一首诗这样写道:“埋头绷力膀,拉套不松缰。胸烙增辉梦,任由汗水淌。”
有熟悉和了解马贵增的人说,让马贵增来这座牛城当“牛官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马贵增调任方兴县长后主导新上的热电、黄磷、草酸、木糖醇和化肥厂改产尿素等工业项目,开始落地生根,有的已开花结果。热电厂的建成投产,不但已并网发电,为缓解国家电网电力紧张状况,做出了方兴县应有的一份贡献,而且还可以享受国家所给予的增加本地用电指标的优惠政策,解决本县随着工业的大发展所带来的用电需求,又可以利用余热,解决冬季取暖问题,使部分党政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以及城镇居民,开始告别自烧煤炉取暖的历史。人们预测,随着这几个项目的相继竣工投产,方兴县的财政收入一定会有较快的增长,兴办社会事业的能力也会不断增强。
时下,方兴县整个山川、丘岭、原野、路旁,被已进入采摘期的“满天红”石榴和开始变黄发红的“大红袍”柿子装扮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尤其是那分列在公路两旁的一棵棵熟透了的石榴,好像也在为新上项目连珠炮似的上马而高兴,争相探出红扑扑的脑袋,还憋不住咧着嘴向你笑呢!文人墨客们,哪肯错过这舞文弄墨的机会,纷纷填词赋诗,作画写意。
有词《采桑子》道:
漫山遍野谁妆点?缭绕红袍。缭绕红袍,惹我登临欲望焦。
路旁谁在迎头笑?灿烂容娇。灿烂容娇,纵是盲痴脸也烧。
又有词《卜算子》云:
极目眺西川,满眼装奇妙。哪里飞来盏盏灯?原是阳光耀。
咧嘴满天红,探脑迎头笑。有问缘何兴致高,她道欢心闹。
另有词《如梦令》曰:
山上路旁塘畔,处处层林尽染。好想纵情游,怎奈飞驰难遍。遗憾!遗憾!唯有由衷赞叹。
……
眼前这一切,对工作在方兴县项目建设第一线的工业局局长傅新荣来说,更是情有独钟,别有一番感触。
傅新荣老家是本县西部山区的一个叫傅家坡的小村庄的,平时由于工作忙,很少能在家呆上半天,即使回家去看望年迈的父母,也基本上是抽晚上时间,跟老人歇会儿,聊会儿天,或者,有事在身,只是打个卯就走。这回,趁国庆节放假,又临近中秋节,他专门带上几包月饼,回了一趟老家。
傅新荣回到家,刚见过父母,才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屁股还没顾上落地,老母亲就给他安排任务了,说:“正好你回来兰,你去把南岭那几棵石榴摘回来吧!再不摘就熟过头兰,烂兰。”
傅新荣说:“我惦记着这事儿哩!我这就去。”
傅新荣知道,如果不替父母考虑,只凭他自己的想法,那几棵石榴值不了几个钱,谁摘去就摘去,但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过惯了什么都珍惜的日子,该摘的时候如果不去摘回来,心里老是惦记着,放不下。他理解的孝顺,孝是一方面,顺则是关键。单就这件事,他想,这比母亲不说,他自己主动去做,效果还好。做儿子的,在母亲眼里,多大也是孩子。这样,能让母亲收获儿子听话的喜悦。
傅新荣到了村外自家的石榴树旁,发现,这几棵石榴,不算稠,但也不是太稀,有一半不少都笑开了口。他怕万一摘不完单位里有了急事,了却不了母亲的心愿,给老人家留下遗憾,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摘。当他紧锣密鼓快要摘完的时候,听到不远处玉米地里有动静,他朝那儿仔细一看,原来是按过去的生产队跟他家同队的一个大辈,就喊道:“三叔!”
“嗯!谁啊?”三叔从玉米地里空隙处往这边一看:“哦,是新荣嗷!”
“是我,三叔!”
“你什么时候回来哩?”
“今个儿早起。过来歇一会儿吧!吸一锅子。”
三叔一听傅新荣这话,便朝地堾子下边也在撇棒子的几个人招呼了一声,陆续聚拢到傅新荣家的石榴地里,各自就近搬了块儿石头坐下,傅新荣给抽烟的每人敬了一支烟。
“你这大忙人,今个儿咋有空儿回来兰?”三叔问。
傅新荣说:“今个儿不是十月一唠!单位都放着假哩!”
“哎!”三叔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天,我去城边儿塔北村参加了个婚礼,人们乱议论,说咱县里姓马的这个县长,还是挺干活儿?”
“你也听说唠?是,抓得可紧哩!新上了几个企业。不是这儿开工,就是那儿剪彩,中间还一个劲儿督导、协调、调度,可忙哩!要不说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嗷!”傅新荣说。
被三叔招呼上来的其中一个人说:“听说,咱县里上的这些企业,都是化工厂,这物件子不是有污染嗷?”
傅新荣说:“那得看是什么化工厂,也得看你上的工序完善不完善。要说有污染,严格地说,化工企业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污染。但是,县里在筛选项目的时候儿,还是考虑着这事儿哩!污染比较大的,都没上。”
“那……有法儿治呗?”三叔问。
傅新荣解释说:“化工企业的污染源,主要是尾气和废水。咱县里新上的这几个项目,都采取了防治措施哩!”
三叔原来在公社小工厂当过厂长,后来,由于多种原因,厂子垮掉了,便回了家,但他一直在琢磨再办个企业。他说:“老百姓种庄稼,为的是填饱肚子,要想有钱儿花,非上企业不行。”
傅新荣说:“三叔说的对。有句话不是叫‘无农不稳,无工不富’嗷!”
一直光听没说话的一个人说:“县里富了,给老百姓办事儿,也就有了钱儿兰。”
傅新荣说:“对。正因为都知道这个理儿,县里的干部,对马县长的评价可高哩!”
三叔说:“谁不待见干活儿哩人哎!甭看老百姓不接触那些当官儿哩,谁干活儿,谁不干活儿,都知道。”
傅新荣和在场的其他几个人,听了三叔的话,一个个直点头。
有道是:雁声人影留说评,钢锭草包有秤称。为官一任非与是,百姓怀揣盖棺钉。
普通民众所看到的领导干部,只是“八小时以内”所表现的一面,对他们明面背后的生活故事却知之甚少。想了解他们“普通人”的一面吗?请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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