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学者赵玉霞编译聊斋故事之五十五——云翠仙蒲松龄原著赵玉霞编译

淄川学者赵玉霞编译聊斋故事之五十五——云翠仙蒲松龄原著赵玉霞编译精华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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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霞编译聊斋故事之五十五

云翠仙

蒲松龄原著赵玉霞编译

有个人叫梁有才，本是山西人，流落到济南府，整天挑着担子做点小买卖，是个小商贩。没有妻子，也没有田地。

有一天，他跟着村里人去游泰山，正是四月初，春夏之交，山上的香火很盛，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那些信神信佛的善男信女，聚了有百十多个人，男女混杂地跪在碧霞元君的神像下面祈祷，以烧完一炷香为限度，叫做“跪香”。梁有才看见跪香的人当中有个女郎，大约十八九岁，长得很美，心里暗暗喜欢，他也装作香客，跪在了女郎身后。

过了一会儿，梁有才装作两膝困乏，故意两手往前一扑，趁机去握女郎的小脚。女郎回头一看，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马上膝行几步离开了他。梁有才也膝行几步跟过去，不一会儿，又两手一扑去握女郎的脚。女郎警觉，回头一看又是他，也不跪香了，立刻站起身，很快走出门去。梁有才赶紧站起来跟踪她，可是出门一看，却不见踪影，不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梁有才非常失望，掉了魂一样，怏怏不乐地信步往回走。

他正无精打采地走着，忽然看见那女郎正跟着一位老妇人在前面走，看样子像是母女俩。梁有才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赶紧跟了上去，就听那老妇人一边走一边和那女郎说话。老妇人说：“这次你能给碧霞元君娘娘来跪香，确实是大好事！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如果娘娘能暗中保佑，让你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好女婿就好了。叫我看，只要懂得孝顺，夫妻间又能互相体贴、有疼有热，也不必贪恋什么贵公子、富王孙。”

梁有才一听心中暗暗高兴，就渐渐靠上前去和老妇人搭话，问东问西，显得很亲切。他问老妇人贵姓，老妇人说是姓“云”，而姑娘名叫“翠仙”，是她的女儿，家住在四十里路外的西山里。

梁有才说：“山路这么难走，您走路这么艰难，姑娘身体又这样柔弱，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呀？”老妇人说：“天也不早了，我们准备到她舅舅家去住一宿。”梁有才又说：“刚才您老人家说招女婿不讲究富贵贫贱，我还没娶亲，如果不嫌我贫穷，您看我能合您老人家的心意吗？”

老妇人问翠仙，翠仙不言语。又问了好几次，翠仙才说：“他一副贫贱相，命薄福浅，为人轻浮，品行不端，又容易反复无常，我不能嫁给这样的小人！”

梁有才听了，赶快表白自己又朴实又真诚，并且指着太阳发誓，说自己如果有幸做老人家的女婿，不但要一辈子对姑娘好，对丈母娘也会好好孝顺，有老天作证，不然就不得好死。

翠仙母亲听他说得这么“诚恳”，竟被说动了心，一口就把亲事答应下来。云翠仙又着急又生气，母亲拍着后背劝她，说自己不会看走眼的。梁有才为了讨好她们，掏出钱雇了两乘“二人抬”，让老妇人与翠仙乘坐，自己则紧跟左右，前遮后护，经过险要的地方，还警告轿夫踩牢走稳、不能颠簸摇晃，殷勤得像个保镖，又像个奴仆。

时间不长，来到一个村庄，老妇人说到了，便带着梁有才一起来到翠仙舅舅家。舅舅舅母出来相见，原来是一对老年夫妇。老妇人上前叫哥哥嫂嫂，翠仙也上前拜见，梁有才也忙着施礼。坐下说了会子话，翠仙母亲说：“有才是我才认的女婿。今天正好是黄道吉日，也不用另查日子了，今晚就叫他们成亲吧！”

梁有才喜出望外。舅父舅母一听也非常高兴，就置办了酒席。酒宴过后，把翠仙打扮得整整齐齐，送进洞房，整理床铺，换了新被褥，催促他们休息。翠仙对梁有才说：“我本来知道你不是个仁义人，迫于母亲之命，不能违背，我就将就着跟你过吧。你如果把心放端正，老老实实过日子，也不用担心两口人的生活，我也不会拖累你。”梁有才唯唯诺诺，满口答应，说一定和翠仙好好过日子。

第二天早晨起床，丈母娘对梁有才说：“你先回家，我随后把翠仙送过去。”

梁有才回到自己的破家里，赶快打扫房屋，老妇人当天就把云翠仙送来了。来到屋里一看，空荡荡，连些必要的生活家具也没有，就说：“没想到你穷到这样，这怎么能过日子？我得赶快回去筹办点，稍微帮你们一下。”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门外车马声响，家里来人了。翠仙母亲派了好几个男仆和婢女，给他们送来了家具、器物、衣服、吃的，屋里一下子摆得满满的。他们没有吃饭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婢女侍候翠仙。

从此，梁有才靠着岳母家的资助，吃不愁、穿不愁，便坐享其成，小贩也不做了，整天和一群无赖聚在一起喝酒赌博，渐渐把家里的积蓄都输光了。他赌得上瘾，钱没有了，又把翠仙的首饰偷出来做赌本。翠仙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就是不听，还显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翠仙只好小心看好自己的首饰匣子，严格防范着，就像防贼一样。

有一天，梁有才的一个赌友来找他，暗中瞧见了翠仙，十分惊愕，偷偷和他开玩笑说：“你小子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啊，还愁什么没有钱！”梁有才奇怪地问原因，赌友说：“刚才看见你家嫂夫人，长得实在是天仙下凡，嫁给你，和你的家庭不相称。你要是把她卖给大户人家作妾，少说也能得到一百两银子；要是卖给妓院，那就拿得更多了，说不定得有一千两。千两银子拿在手，你还愁没钱赌博喝酒吗？”

梁有才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这人说得有理。从此，他回到家，动不动就对翠仙发牢骚，抱怨吃得不好，没有钱花，这日子没法过了。翠仙不理他，他就怒气冲冲地拍桌子、砸板凳，摔盆打碗，责骂婢女，故意做出种种不满的样子给翠仙看。

一天晚上，翠仙买了酒，做上菜，与梁有才一起吃着喝着，突然开口说道：“相公您因为家里贫穷，整天烦闷焦急，我又不能为您帮忙分忧，心里实在惭愧。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婢女，要不您把她卖了，换点钱补贴家用？”梁有才摇摇头，说：“她能值几个钱！”说完，又低头喝酒。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翠仙说：“我对您没有什么不听从的，只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家里穷成这样子，要不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卖的钱也许比婢女多。”梁有才一听云翠仙主动提出，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吃惊的样子，假惺惺地推脱：“哪里到这种地步！”云翠仙再三坚持，并不像是开玩笑。梁有才心里高兴，却还装出苦恼的样子，低声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话虽如此说，但他很快就通过宫里的太监，将翠仙卖给了乐户，充当官妓。那个太监不放心，亲自来到梁有才家，见到了云翠仙，十分满意，当即写下契约，讲定价钱为八百两银子。

事情办完后，翠仙说：“我母亲因为您家里穷，天天挂念我。我俩既然要分手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母亲一声，我想回娘家一趟。”梁有才担心岳母阻挠，此事办不成，不说话，也不点头。翠仙说：“这本来就是我提议的，我乐意，母亲不会多说什么。”梁有才这才答应。

路很远，一直朝着山里走。半夜里，两人才到翠仙娘家，梁有才望着眼前的高大门楼，十分吃惊。走进院中，见楼高院大，丫鬟、仆人来往不断，俨然是大户人家。梁有才以前常想来拜望岳母，都被翠仙拒绝了，因此做了一年多的女婿，都没来过岳母家一次。一看这种情景，心里面就在打鼓，心想，她娘家这么富有，怎么会答应去做官妓？

翠仙领着梁有才来到楼上，拜见母亲，翠仙母亲见他们到来，吃惊地问：“你们怎么来了？”翠仙一下子哭了，说：“娘啊，我早就说过他不是正派人，你不听，如今果然应验了。”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两个金元宝，放在桌子上，说：“幸亏没被这小人看到，现在仍然还给母亲。”老妇人忙问怎么回事儿。翠仙带着哭腔气愤地说：“他想卖掉我，所以收着这金子也没有用。”她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指着梁有才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从前你每天挑着担子叫卖，浑身脏污，脸黑得像个鬼。一靠近我，满身汗味，臭烘烘的，让人整夜都恶心。自从我嫁进你家，你就整天坐等吃喝，游手好闲，还酗酒赌博，不干好事。母亲在前，我难道是胡说吗？”

梁有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翠仙又痛斥道：“我自认为不是天姿国色，不能侍奉贵人，可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我敢说自己还配得上。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丝毫都不顾念夫妻情义？”这期间，丫鬟、老妈子们站了半屋子，听到翠仙对这负心汉的哭诉，都气得满腔怒火，一拥而上，将梁有才团团围住，朝着他吐唾沫，愤愤不平地骂他“该杀”。梁有才吓得簌簌发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嘴里连连说着：“我悔改了，我悔改了。”

翠仙继续气愤地数落他：“卖掉妻子，已经是大罪恶。最叫人寒心的是，你竟然骗自己的妻子去做娼妓！”话还没说完，众人都气炸了肺，一个个手执剪刀、锥子，一起刺向梁有才的两胁。梁有才疼痛难忍，哭叫着“饶命”。翠仙把众人拦住，说：“算了，暂时放过他吧。他就是再不仁不义，我也不忍心看他这副可怜相。”说完，就招呼众人一起下楼去了。

梁有才软塌塌跌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楼下没了说话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就想偷偷溜走。一抬头，发现东方已露出鱼肚白，远处的原野上一片苍翠。随着天渐渐变亮，屋子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一瞬间，房屋消失不见，一看自己竟然坐在一片陡峭的山壁上。

梁有才胆战心惊，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山谷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他心惊胆战，生怕一下子会掉下去。身体稍微挪动一下，就听见“呼啦”一声，身下的石头滚落山崖。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一起掉了下去。幸亏峭壁半腰横着一根枯藤，把他钩住了。梁有才肚子横挂在藤上，手脚都悬空着。往下一看，云雾茫茫，不知有多深。又不敢转身，惊恐地嚎叫着救命，声音嘶哑，全身浮肿，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鼻子闻不见、舌头也不听使唤，浑身力气都没了。

太阳渐渐升高，才有个上山砍柴的樵夫看见他，找了根粗绳子来，缒下山崖，把他拴住，救上崖顶，他已经奄奄一息，快要咽气了。

樵夫背着他，找到他的家。梁有才见大门敞开着，荒凉得像座破庙，所有的家居摆设都不见了，只有那绳子拴着的破床和破桌子，是自己原来的旧物，还零散在那儿。失魂落魄地躺在那破屋里，饿了时，就每天向邻居讨一口饭吃。随后，身上浮肿的地方都溃烂了，疼痛难忍。村里人都鄙视他行为不端，唾弃他，全和他断绝来往。梁有才没办法，就卖了自己的破房子，住到山洞里。

从此，梁有才只能以乞讨为生。他在街上讨饭，随身带着把刀子。有人要用食物换他的刀，他不肯，说：“我住在山野里，如果有虎狼，我好用刀自卫呀！”有一天，梁有才在路上碰到了劝他卖妻子的那个人，他假装悲伤地凑上前去说话，突然抽出刀来把那个人杀死，随后就被抓进监狱。官府问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忍心折磨他，把他囚在狱中，时间不长就病死了。

提示与感言：

生就的“贱骨头”，就该有如此下场！癞蛤蟆就是咬住了天鹅的尾巴，也是要从天上摔下来跌死的。

是自己心术不正，不走正道，怨不得别人。

可是，虽说如此，没有别人的教唆，他也许不会想到卖妻子。所以，教唆犯该杀！

人活在世上，要慎交友啊！

杨广旭

鹧鸪天•赵玉霞老师讲聊斋故事之五十五《云翠仙》

（钦谱、通韵）

泰山游玩戏翠仙，糊涂阿母误婵娟。赌博喝酒家财尽，听信调唆妻卖钱。

充乐妓，令心寒，巧言设计把家还。悬崖峭壁白云绕，病死囚中谁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