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固散记之一
朱 军
二十一年前,你在城固税苑供职。一个冬日北山之行后,写有《北山走笔》。寥寥千余字,字字句句都掩藏不住你对城固山水的挚爱。如今,岁月染霜,步入花甲之年的你又在冬日去城固的北山。风陡然寒凝,却还无雪,天有些低垂6,地有点悬浮之感。你出了县城,奔向城北桔园大道。可能是心境不同,彼时有着繁忙和责任压顶,此刻身心无事则不无悠闲。
走了不久,就觉得今年的橘子时运不济。可能是太多了,也可能是市场低迷,那些卖橘子的橘农踯躅路边,大车小车,橘子冒筐,等着出售,可购买者寥寥,生意颇为冷清。这时候,有人说今岁柑橘属于大年,结的繁实,除去给湖广深购远销而外,还销售到俄罗斯和乌克兰一带,而本地的销售一般化,于是至今柑橘还在橘农手中,价格则滑落到历史最低。令人想起当年城固县委书记赵庆明的话:“谷贱伤农,果贱,也一样伤农”,不禁恻然。果然,在许家庙,在桔园镇,都有大量的橘子摆在路边,大小车辆,男女橘贩,都有成堆的柑橘待售;而在远远近近的山上,这儿那儿,柑橘在绿树中闪烁,可能还没有摘下,这些柑橘又将卖给谁呢?
出了桔园镇,车行到一个山口处,以为到了双溪镇的什么地方,停车打听,才知道还是在桔园镇,是一个叫深北的村子。但见一座无名吊桥,是新修的,踩踏过去到了一个果园。起起伏伏的柑橘林,满树的柑橘,果子与果子相伴,柑橘和柑橘互望,路边停着一辆农用车,一位老者正在果园摘桔子。问今年收成如何?答曰今年是大年,结的果子太多,价钱卖不上去,才六毛钱一斤,亏得很呢!又问小年收成如何?对方一个苦笑,然后便一个劲儿地招呼:拿些橘子吃吧,自家出产的,随便吃啊!可是,除了开车的老贾拿几个放在车窗玻璃边当风景,同行的人都有些不忍。这时候,一棵苍老的柑橘树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有人说那树恐怕有六百年,老得像一个树翁,但是还结满柑橘,枝叶蓬蓬,煞是可敬。于是大家纷纷争相拍照,对着老树一阵唏嘘。可能是出于对年景的担忧,上车后许久,大家还有些牵心,心情不那么畅快。这时候,同行的“城固文史通”刘乐说,这城固的柑橘大约在汉代的时候就有了,开始是一些农户分散种植,后来成了许家庙镇的老百姓都种。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民谚:“出山风,入山风,吹得桔子红彤彤”,从而形成了这里的柑橘得天独厚的生长条件,让这里的柑橘很是味美,产量也高,吃起来远比别的地方爽口,于是驰名远近。还说这里的柑橘起初种植分散,1984年前后,城固县长刘寿全提出“橘乡酒城工业县”的目标,并带领大伙儿种橘子八万亩,算是打下基础;后来不断巩固发展,有了二十多万亩的规模,成为一方主导产业。柑橘品种八十多个,还成立了柑橘研究所,专门研究发展柑橘。当家的品种有椪柑、冰糖橘、朱红橘等,资格最老的当然是贡橘,据说早年贡桔稀有的时候,还需要官府批准才能采摘,成为城固人送给外地亲朋好友的最好吃物。后来贡橘品种繁育多了,这个品种也才不那么稀奇,但还是金贵,因为其中有橘乡的文化珍藏。有了柑橘,就有给柑橘打蜡、包装柑橘和加工罐头的企业,只是没有精深加工上的突破,还是以种植柑橘为主。
走近桔园的集镇,车水马龙,摊点众多,若是站在升仙台上放眼俯瞰,这桔园一带的果农家家房屋皆为楼房,到处闪现着亮灿灿的光,不禁觉得这里的村民依托着柑橘,日子十分地惬意!这时候,你想起许多年前接待《延河》杂志主编常智奇先生的情景,风华正茂的常先生说,这桔园生长柑橘是神奇而值得深入思考的.。。。。。他站在橘乡的橘林里,看着风儿摇曳的果园,提请你深入体察,写一些橘乡方面的系列散文,发掘这其中的奥妙。这些年虽说你写了不少,可没有在此方面深挖,显然是禀赋有限,让他失望了。那么,又有谁在这方面悄然地努力呢?只有期待于后者了。
柑橘的身影刚刚离去,你又沉入到北山的河流与水中。
恰似一条绿色的彩绸,湑水河款款而落。她从北面的秦岭南坡跌宕而出,一路舒展着先窄后宽,忽窄忽宽,在山石的拘束中有自己独有的自由,在一路的跌宕中呈现奔放的自如。期间,碧绿和苍绿是河的色彩,有的地方呈现出深蓝乃至黑黝黝的颜色,给人一种和南山河流不同的感觉,也似乎如同一条野性的河,一条雪浪四溢的河,甚至是一条不受羁绊的河。二零零二年你进北山,看见的河流与今天当然不同,那是深藏着的河,更是未加整饬的河。那一次,你在双溪就被吸引住了,听说有两条小溪欢腾而聚成另一条河,在双溪忽然就深了;你往北走,过小河,走盘龙,去石槽河,住在石槽河香短街上一座二层小楼里,一整夜都有河水在隆隆地响,当时你觉得住在发电站边,其时,一条小河整夜都在弹着琴弦唱歌,唱着什么歌呢?你们听不懂罢了。而今,你还是从南向北走,就看见河流从宽变窄,再由浅变深,时而泛白、时而变黑的石头乱石陈列,没有规则,却有着大的规则,如同一盘鏖战中的棋局,只是下棋的人看不见,好像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公安厅长齐国伟讲的那盘“天局”,人神下棋,人神大战,很有些棋外之味,象外之象。眼前的河,崖下的水,哗哗奔流,自然的两岸,在岁月中隐现。行走中,老贾说罗家营到了,那是二十年前就建好的一个小电站,现在叫小水电,可在当时却有着一年交纳二十万元税款的规模,这在税源匮乏的北山地区简直如同财神,而今显然是破落了。据说那下面,还有一条穿越隧道的水电站,看不见水和跌宕,只有一路隐秘的地下水流。还有没有呢?没有人晓得,但愿它仍然存在,给北山添福。
由此北进,你一路上会看见隔三差五的桥,有吊桥,有陈旧的危桥,也有后来扶贫中修整一新的新桥,都是锁链牵引,抑或木板铺设。正四处观望间,又到了另一个新修的水电站,那是归于城固水电的狮子坝电站,似乎也归于中国能源名下,一道水坝横亘,一条索道闪现,几间水电工作室横陈,再有,就是烟波又浩渺的一片水域了。那水坦荡如砥,水面无波,你不知道有多么深,二零零三年前后修成,发电灌溉两用,所发的电直接输入国家大电网出售,与地方财政没有直接关系。正在观看,远远地有一辆红色的轿车停下,两个穿着“城固能源”工装的女郎长发披肩而来。她们似乎有些警惕,原来是两个查看电站运营的女工。这样的水电站还有两座。一个是白果树电站,二零零四年左右建成,也是大坝和钢索,水域狭长而已。另一个则是石槽河上面的马家沟水电站,二零零六年前后建成。这三个电站,均属于陕西能源麾下,彼此勾连,三个公司,独立运营,规模可观。到这个时候,你窃想这北山的河,北山的水,北山的能源,过去是没有人干成的,那一座被城固人梦想了数十年的焦岩水库,曾经被誉为将会增加纳税四至五个亿的神话,至今还在图纸上沉睡。而这几个小型的水电站,在北山,在天地中,竟被浙江商人干成,令人称奇。水电站小而精,如同散淡的星星,三五个遥遥呼应,如今成为北山能源的翘楚。这有些神秘和神奇,但没有办法,养在深闺的北山之水,终于变成金山银山,被一路地唤醒,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令人惬意的事情,由此电力不再紧缺,凝聚成富裕的能源。幽思中,车子爬坡而上,跃上马家沟水电站的大坝顶端。在一个小院中停好车,你和同行的刘乐、老贾漫步大坝。风掠面,山起伏,四野入目,水天一色,突然就冷了许多。由南向北,是拦起的水坝,水有多深呢?水面多宽呢?你当然想不到;只见山的皱褶中,有一些农舍隐约闪现,每年夏天,有省城的画家在此搭着帐篷,一住两个月,他们画画写生,山民收租金,两相便利。结果是山水走入画卷,画家得到休憩。而大坝的南面,则是大坝蓄水发电,也灌溉北山的田土。而今是冬天,电站运营着,一股雪亮的水从排水管倾泻而出,不舍昼夜地给视觉不小的冲击,将飞腾的雪浪变成山水中的一道飞流,令人顿觉清亮鲜活。
北部的山野地理,许多年以来是没有南山苍翠的,甚至是光秃秃的。但是从地理板块看,北山苍茫而透着野性,山是一嘟噜一嘟噜的,时而断开, 时而勾连,虽无勾心斗角之势,却有遥相呼应之态,一座山在眺望着另一座山,而另一座山又在窥探着这一座山。按照古老的《山海经》所记,这一片磅礴的山岭可以一掠而过,但置身其中具体而实在的,牵连着不绝如缕的日子。山与山之间有沟壑隔开,也有河流切换,这儿那儿的吊桥则如同大山的项链,松松地悬在那儿,也似乎是一些点缀。从山外向里面走,一些集镇携带着小河流水出现,先是深北的山口,之后就是双溪。双溪镇的小街狭窄而悠长,有男女的脚步空空地传响,山花开在悬崖上,块子柴整整齐齐地码在住户的房前屋后,还有一些山里的狗,忠实地守卫着家园,要是熟人来就摇尾巴,生人来便猛烈地吼叫,既是在报信,也是在忠于职守。忽然间,哪一家店铺打开,悠悠地冒出一个发辫散乱的女子,之后是满面笑容,还有赶场时节的满街酒香。一辆汽车开过来,缓缓地行进,带着一些山货;若是两辆汽车同时出现,必定会有一辆车子退回去,或者两辆车子同时后退,彰显着山里人的厚道与礼让。据在此地收税多年的老贾说,两条小河或是三条小河汇聚于此,他当年骑摩托车跑来跑去,和一些村长支书乃至企业的厂长经理都很熟络,或坐在厅堂里,或偎在炕头上,或靠在火塘前,人熟地熟,一笔笔税款便在闲话家常的过程中助推而成。从这里,老贾又去小河地税所待了三年,不能不说是无悔的奉献。
再往北,十来里路之后就是小河古镇了。这个古镇过去有区委、区公所的建制,下辖若干个小乡,也曾叫公社,比如水磨乡,比如桃园乡,比如石槽河乡,还有马家沟乡,都有着俗气而又不无醇厚的名称。在小河镇的南头,有将军石凌空而立,是古代牵着湑水前行的天兵神将?还是当年徐向前将军在这里行走并且探看过呢?而今勒石抹红,成为红色记忆的开启。果然,在石燕坪村有飞旋的石燕传说,在西宫河村则有西宫娘娘的掌故,至于在土垣村和大院子村,又有着另一些传闻。不错,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各自的秘籍流布,成为一方水土的沁润。而在小河古镇,最有回味咀嚼意义的,还是1933年红四方面军在这里的红色漫卷。当年,这支红色的铁流从商洛的漫川关而来,一场战役从北面的山地进入城固,在这一片北山召开著名的小河口会议,讨论并且抵制张国焘的家长制,让红军得到休整。在这里,不仅召开红军的会议,还扩充红军,宣传政策,组织群众,很有阵容。不少有志儿郎参加红军,穷苦的百姓得到救助,红军的不屈精神得以赓续。红色的号角吹响,可以说一片山水被唤醒,一方区域被播撒上了红色的种子。小河会议是红四方面军历史上与中央红军遵义会议意义相当的转折。当时为保障小河会议的召开,红军的一个营还在升仙台与敌人的两个营打了一仗,战斗不能说不激烈;在关键的时候,徐向前同志亲临指挥,毙敌无数。这一战斗的胜利,保障着小河会议的召开,对红军从柳林渡河,再从上元观挺进万源,继而打响万源保卫战提供了战略上和思想上的保证。据不完全统计,红军在小河组建游击队十余个,除正规部队之外,补充二百余名游击队员;虽说大部分被打撒,游击队逐渐停止了活动,但是城固儿女在那个时候就有百余名牺牲的烈士,无不昭示出源远流长的红军精神。那么红色的小河历史,是不是也在而今的一座座吊桥和石桥流布呢?那些雕塑,那些征程呐喊的回响,沁润在漠漠时空,成为红色历史的一部分,也成为对后人的莫大激励。对此,在过去的小河区的桃园学校教过书的刘乐先生深有同感。他那会儿二十来岁,精力充沛,在完成教学任务之后,还骑着自行车跑村入户,写一些文章,看一些风情;他曾经因为城里家中有事在早晨骑了自行车快速下山,傍晚又赶回,成了许多年后的不错记忆。在小河镇收税三年的老贾,依稀记得那时候的冬天,大雪随时都可能下得漫山遍野,在这里既要完成税收任务,还得提前备好烧柴,把那些柴块在税务所房前屋后码得整整齐齐,从山里买回腊肉,打几壶包谷酒,备一些瓶装烧酒,这样就可以有滋有味地生活了,说不定山外的税友和县局的领导来到小河税务所,还能款待一番呢!对此,你也有记忆,那是二零零二年冬天,你来到小河地税所,吃到腊肉和鲜肉,还喝到香醇的烈酒。而今,这个税务所早被拆除,但是记忆仍在,味道不散。
小河镇还不是北山最远的。由此前行,依次是盘龙乡与石槽河乡,现在都成了村的建制,盘龙村曾经是市地税局的扶贫点,你曾经好几次来过,还见到过中午结婚的“二婚”场面,一个半老徐娘梅开二度,一身红妆,头上插一枝花,笑吟吟招呼客人,她自己是不是还算花朵呢?真的令人玄想。这里有几家店铺,卖日杂和山货,整日里都很安静,像一个悠远的梦。石槽河是一个很小的乡,不足三百户、一千余人,却有五个小村,月亮沟、漆树坝,名称甚美。当年,年轻的李志刚风华正茂,还不足三十岁,在这里当书记,陪着你走来走去,听山泉声,看山间的瀑布,施展着从政的抱负,而今他已一路走来,成为佛坪的县委书记。这个石槽河,小街很短,用何士光在《乡场上》的话说,是“一眼就能望穿的小街”,站在这里,似乎有世外桃源的感觉,但是陶渊明何在?桃花列岸的春景是否会在合适的季节呈现?有趣的是石槽河依然有班车,每天两趟,末班车司机就住在小街,第二天拉着乘客和山货,迎着朝阳进城,也很有些意味呢!
就是这个小河镇,在北山就是一个庞大的区域。百姓的生存被人挂怀。当年城固县在此召开过一次大规模的扶贫现场会。面对山里的老人不得不倦缩在箩筐里睡觉,一些家庭近乎赤贫的现状,面对孩子上学条件极差的情形,县上的人大主任老王当场呜呜地哭了,县委书记也声音哽咽,参会的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那次会后,城固县大规模的扶贫攻坚开始,起到了不小的拉动作用。当然这只是前奏,这些年,中省市县的各级扶贫攻坚,更猛,更真,也更实,招招迭出,极有成效;北山的整体脱贫已经达标,老百姓的生活在显著改善。此番你走过的路面,你看到的集镇,乃至你走进去的石槽河村的政务大厅,亦是井然有序;一个电力局的小伙子在继续驻村巩固扶贫果实,一些村干部也在忙碌。而那墙上,省上果木集团的联动项目,已经有十五万元的分红,还有更多的外出劳务收入,悄然地支撑着这里一家一户的经济……
冬行北山,你觉得有一些颠连。但毕竟,路是越来越好了。一个来往,过去一天都不够,而今只需要多半天就足矣。你走着看着,渐渐地和同伴们有些饥饿了。在盘龙寻找饭馆,据说有一个,却关张了,你们驱车到小河镇的一家餐馆,风卷残云吃完三盘菜和三碗饭,身心温暖许多,又开始一路的踏访。小河的红军雕塑,小河的铁桥那些造型各异的与红色掌故相关的雕塑,又一遍看过,之后打算去水磨古镇,却由于担心路面过于陡峭,白昼日短,那么就留待下一次吧。这时候,一座山野中的古老宅院出现,那不是别处,而是城固作者李刚在长篇小说《湑水》中浓墨描写过的赖家大院。眼前的赖家大院早就破败得只剩下残垣断壁,前院荒草,中院有人居住,后院也已废弃。据说当年土改分给李姓的穷人,一个端了饭碗的女人在望着你,神情有些漠然。不过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破旧的赖家大院还是挺不简单的,没有一定的眼光,没有雄厚的财力,是建造不出来的。那墙基的石条,那院中的青石,那正房和厢房呼应的格局,还有窗户和门上精雕细刻的木雕,都是一流的。那时候,山里的财主要动用多少人脉资源才能修建成如此豪阔的大院?山外的石料和木料要有怎样的运力才能运回来,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要是土匪打劫,是不是需要护院的家丁?这也是需要钱财维护的。还有就是赖家的儿女出去读书,那更不是闹着玩儿的,想一想吧,那眼力和财力很不简单!这时候,你透过青草茂密的山道,似乎看见赖家人正寻路而来,车辚辚,马萧萧,风清爽,晨昏交替,那排场也是不一般的吧?
从李刚的小说,从赖家大院,你们聊到城固的文化人,还有他们的创作。比如作家蒋文豹写完长篇小说《天磨》后一直在调养;比如本土作家王长江还在孜孜不倦地写诗和散文,在记忆中打捞着什么;再比如,对城固文史钻研颇深的刘乐,本来就是诗人,三十年前就出版过第一本诗集《女性照亮的世界》;对城固乡贤文化又是一直担纲,曾担任常务副会长;几次你到城固,他都陪同不倦,很是热心,至于莲花村的村史,唐公坊的传说,《文明原公》一书的整理,都出自他的手笔。还有城固写诗的,写小说的,都代不乏人。文联主席张丽萍虽说已经卸任,但剪纸出色,也堪称一绝。李生熠、陈溪洋、云飞和张明,都在孜孜地写着自己的文字,固守着一片精神的天地。这些无疑都是华光与流彩,但愿他们安好而无恙!
返回到许家庙,老贾开车把你们拉到了桔园税务分局。虽说二十一年前你和大家一块儿建成桔园地税所办公大楼,运行这些年依旧不落后,但是岁月不居,二零一八年国地税合并,两支队伍合成一家,如今的桔园分局已经搬到原来国税局的桔园税务所,据说那边挺宽敞,这也不错。你们进去看见两面的税务文化墙内容颇丰。在空地上,分局的人介绍说原来有许多的橘子树,一年四季都茂盛的很,一到秋天还满树的橘子流淌着色彩,很是盈人。后来觉得要搞税务文化,就砍掉橘子树,让橘子树变成墙上的画,那还是橘林依依,只是有些平面。窃以为,若是橘子树保留,是不是就成为真正的的桔林,那么桔园税务分局是不是更加别致?对此,你又是莞尔一笑。
乘着亮色,你又看了城固汉文化匾额博物馆及其旗下的绣品公司。这个博物馆从民间收购的匾牌有二百余通,明清时代的居多,匾牌古朴,似乎是文化的聚散。负责人叫付昭瑞,沉稳中不无练达。刺绣公司也被瑞的媳妇丁茹打理得有声有色,据说成了省级非遗传承人,每年都有补助,每年还有一百万元的营业额,起步蛮不错呢!谈笑一会儿,顿觉暮色合围,天地苍茫。一路穿梭,你们在天黑前回到县城,在“邱一刀辣味馆”坐定。这家餐馆是北山小河镇的同名小店搬进县城的,似乎是北山向城市的挺进?而这时候,寒冷被温热逼退,一缕缕温存之感浮上心来,你觉得这北山的冬行至此圆满,于是和文友们站起来,端起酒杯……
春走南坡
——城固散记之二
朱 军
去年冬,你和税友去城固县的北山,之后就想着春天里走一趟该县的南坡,而今顺利如愿;那么,这个春天的四月末,还是税友,老任开车,老贾同行,在雨中成行。从县城到南坡有三条路:一条是从昔日南乐区方向的入口南进,由中坝,西拐去二里坝,东走去天明;第二条路是从城固的五堵门折入,经孙坪和盐井两地,悠悠进入;还有一条就是从南郑的山口子驰驱而入,可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令人思量。我们出城选择第一条路线,跟着感觉走,而雨却是越下越大了,突然想起一句妙语,“贵人出门多风雨”,心里顿觉泰然。
车行山地,很快就觉得是在绿海中漂浮。南部的山,南坡的岭,过去就觉得是一片青山,山套着山,岭携着岭,听说是二郎神当年挑着担子过来的,法力似乎无边,可还是不无疲惫,就随意地扔着,成了波涛汹涌的凝固,山地层层叠叠,却都不高,一簇一簇的,像一些悠远的古堡。河流呢,比北山的细小,跌宕少许多,却增加悠然的清澈,被葱茏的绿树和草木遮蔽着,显得一片空濛,忽隐忽现,一片玲珑。大大小小的山路纠结萦绕,乱绳一般在山中聚散,被拉紧,被松弛,有明显的起起伏伏。这些山道,过去都是沙土铺就,人走上去,车碾上去,都会有似有若无的清尘,而今铺设水泥,加上村村通,就清洁许多。遥想二十年前你在橘乡执税,好多次进入南山,轻悄地来去,那身心也是飘逸的。而今再来,加上雨丝潇潇,且在不断加大变急,就有了另一种况味。那些山岭,那些山坡,次第而来,浸泡在雨水里,湿漉漉的,水淋淋的,有一种别样的灵气。一些水珠在草尖上欲滚还留,摇曳着,眨着晶莹的眼睛,不觉有些懵懂。那是孩子吗?那是问候吗?抑或是一种生灵对我们这些同样也是生灵的招呼?你觉得和南山越来越近了,也和沉睡在这南坡的草木越来越接近。那河里在涨水吗?那些小桥在空濛中等着你的到来吗?你要行走的天明和二里坝,乃至小盘大盘,这些集镇,这些人间的驿站,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在漫漫时日中一天天变老,奔赴苍凉,在暮色苍茫中尘满面、鬓染霜呢?这么胡思乱想着,车子在慢慢行进中进入雨帘,前路也在不可知中一片模糊,不那么清晰了。这时候,你会想到晴天里,这南山的坡地又是晨昏切割,要么阳光明亮,要么月儿升起,那些清风和朗月,那些山间的花朵和竹林掩映中的山间庭院,也无数次地向你招手,向你发出某种温馨的邀约,那时候的南山与坡梁,还有沟谷,也都是青山隐隐、绿水迢迢,进而山里人来去在赶场路上,结伴或单独的飞鸟,一只慢行的黄狗,都有些情谊深深了。诚然,那些时候注定存在于另一些时候,可现在是雨天,那么就顺应天意,一路前行吧。
入山的七里店过去,作为天明、二里坝分岔口的中坝过去,通往古路坝的岔口也掠过去,响应村过了,高坝村经过,“无茶不中国”的公益广告也闪过去,接着是松树茶厂,这些人世的景观,雨帘中几个回环终于到达你要去的天明山花茶厂,一片湿气包裹着的地方,是一列平房,车子在雨中停下来,我们来到茶厂的接待室,这时候你终于明白,此番你和朋友是被一路的茶香吸引,来到这久未谋面的山花茶厂。
眼前的世界委实是茶的世界,对面的房子是山花茶品的电商室,你落座的隔壁房屋传来制茶机器的轰鸣,和雨的声音交融,不觉有些渺远。屋子里一头是堆叠着的各种荣誉证书,不知道有多少;另一头是山花茶的宣传贴,墙壁两面是省市县要员在茶园里踏勘的留影,满山的茶,绿色的世界,还有层层叠叠的茶树茂密,将一抹立体多彩的茶山托举而来,还有就是清新和妙明了。有点奇特的是,这个接待室的一角竟然有音响设备和播放器材,似乎谁人刚刚在这里放歌一曲,此刻也正在歇息呢!不多时,一身工装的席晓慧进来,她三十来岁,五官清秀中不无利落,一头马尾发,脚穿平底鞋。很快,她开始介绍山花茶业,含着自信。你渐渐得知:山花茶厂始建于1993年,至今31年;原属天明镇的高坝村,后分离出来成为山花村的企业,厂长吴培元带着大伙一直干到现在。至今已有茶园12000亩,其中有机茶园5000亩,要是连同附近农户的1200亩茶园算在一块儿,就更加可观。而今,平常的员工有30多人,这当然不算采茶旺季的众多山乡人,那时候每一天要收购茶业鲜叶2万余斤,可谓壮观不已。山花茶厂的茶叶品种主要是汉中纤毫和汉中炒青,年产销量分别达到12吨和200吨,炒青茶是外贸茶的主要品种;之外还有山花红茶与山花白茶,产销量达到5吨和4吨,去年新开发“汉中蜜黄”,当年试制,今年获得“汉中茶王”赛的金奖。你品着山花红茶,席晓慧介绍,说仙毫和炒青是未经发酵的绿茶,红茶和白茶都是全发酵茶,而汉中蜜黄茶则是微发酵茶,也可以称之为半发酵茶,其汤黄亮,有豆子的幽香。这不免令人眯眼想象,觉得那蜜黄茶就在手边,等着你的泡制呢!山花茶业的销售,一般而言是以汉中本地和西安为主,也有的销往更远的地方,过去不那么讲究,而今是格外讲究,精品茶叶加上漂亮包装,还有数量不等的小包装,更加不赖。“汉中买茶,熙河易马”,这是宋代的情形;现场买茶,现金转账,那是后来的现象;而今则是快递包邮,微信转账,分外的方便。恍惚中,你似乎又一次进入茶山,茶山盘旋而上,茶叶铺天盖地,从山下看上去,是一蓬蓬的绿云,风吹过来,茶树摇曳,缠绕的路要伸进云端里去。而从茶山朝下看,则见遥遥而来的观茶者在春风里飘然而来,采茶的山姑和少妇隐含着兴奋,在那儿忙碌;带着碎花的蓝色衣衫在茶树中闪现,双手翻飞,将鲜嫩的茶叶收入囊中,有的是茶叶竹筐,有的则是她们的衣襟。待到各路的茶叶聚集起来,就如同茶叶的锥堆,蔚为大观了。那一年来山花茶山,你坐在山顶的茶亭,看见美女们逶迤而来,她们自己,她们的爱人,她们的孩子,乃至尚未出生的婴儿,生命的光辉携带着另一抹生命的辉光,一路牵连而来,在春风中浮游,颇有幻化的神秘。那好像还是在昨天,而今春风春雨之中,你还能畅想那一份妙曼。
痴想中,你随着席晓慧顶着一头雨水进了隔壁的车间。这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制茶的设备新旧交织,制茶的工艺没有停歇,昨天的新鲜茶叶已经完成杀青和烘烤,经过揉茶和复揉环节乃至晾晒降温环节,开始进入炒锅炒茶;一口大大的炒茶锅,一缕缕热热的茶香正从锅里袅袅飘来,一些溢出的茶叶堆在炒锅旁边,一堆堆晾晒好的茶叶又被放进铁耙,进入机器摊晾,之后就是机器挑选和剔除杂质,才能进入分包环节。整个的工艺是过去手工炒茶的情形不能比的,那会儿是手工时代,而现在则是机械化时代了,对于制茶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划时代的变革。这个制茶车间有好几条流水线,有八个炒锅,八个师傅各干一个流程,负责各自的制茶工艺,大约从头一天下午的六点开始,到第二天的中午完成,相对封闭,互不干扰,很有规律。你看到的一个师傅、两个师傅乃至三个师傅,都在忙碌,显得安静,不急不躁,像是点化茶叶的神灵,手到之处,细致细心,成就一片茶的妙香。搭眼看去,炒茶锅有两口锅是新添的设备,连同此前的炒锅,还有的,就是不无锈迹的陈旧炒锅了。有些神奇的,是这里的炒锅都在用劈柴燃烧加热,一口锅一堆火,一堆火一口锅,劈柴噼啪作响,火焰舔着锅底,实在是不无温馨。这令人想起从前的乡野冬天烤火,也想起北方冬天的壁炉,劈柴升温,一片暖洋洋的回归之感。就制茶的工艺而言,《茶经》里说过,大致就是采茶、摊晾,有杀青与揉茶,还有炒茶之类,不那么复杂,其实呢,制茶是一个工艺,更是一个身心交融的事情,否则为何同一个制茶工艺,有的人能制出绝妙的好茶,有的人则等而下之,抑或只能做出粗糙的劣质茶呢?这恐怕是大有区别的。对此,等你看到墙上的制茶流程图,就有些明白了。那是两张制茶工艺流程图,一个是炒青的,一个是仙毫的,炒青茶从收购鲜叶开始,经过摊晾、杀青、揉捻,要一烘、二烘、三烘之后才能毛茶入库;其中带着绿色三角符号的两个环节是摊晾和杀青,摊晾的厚度不能超过十五公分,时间不能超过八个小时,揉捻和烘茶,都是温度和时间的规定,每一个流程都不得含糊,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尤其是摊晾和杀青,更是重中之重,稍有马虎即告失败。相比而言,仙毫的制作,除过以上的环节之外,则在杀青之后多出一个“理形”的环节,须有350摄氏度到380摄氏度的温度环境,时间只有3到4分钟,可以说高温环境下的瞬间操作了。而在三次烘茶的环节之后,又加了一个“提香”的环节,温度须得90摄氏度到100摄氏度之间,而时间则是全靠师傅的掌握,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考验。即使如此,制茶的功夫也不全在于流程,而在于熟练的程度,还有细致入微的操作,那是实践中的真知,更是妙手偶得的天分和灵性。是不是呢?你从一个个师傅黝黑的脸庞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就能多多少少地感受到这一点,要不然,大师的秘诀又在哪里呢?对此,席晓慧笑而不答,她恐怕也是难以回答的吧?
说到茶,二里坝的茶场要小一些。记得有一回去那儿,和城固县当时的税务局长老柯去了一家小小的茶场,那是一个被税局脱贫包扶着的山村,一个小小的山村,一个同样小小的茶叶作坊,也同样下着雨。你和老板聊着天,说着国家的产业政策,那浮动在茶杯里的茶叶一匹匹伸展开来,像是看到了日子的希望,那近似于作坊般的茶厂 ,低矮的工贸公司,也是在襁褓之中的。可是南山的气候与土壤,毕竟造就了良好的生态,他们在生产茶叶,也在向外推介着他们的茶叶,山外的超市里,山外的门店里,还有那些茶馆和茶楼里,又有哪一处分布着这南山深处的绿茶呢?但愿那些小小的茶叶产地,至今也在流布着山里人的希望吧!此番乘着余兴,你和朋友去了古路坝雨中一览,忽然看见一个招牌,那是古路坝广场边的旧楼前,有一处“原乡书苑”的牌子,还有“陕西原乡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和“陕西茶业创新研究院”的挂牌。你和朋友有些诧异,就下车推门而入。没有想到,这里除了有一处“古路坝村史馆”而外,还有这些与茶叶有关的所在。主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言谈中才知道此人是城固龙头镇人士,叫潘勇斌,先是外出打工,后来被招商引资来到古路坝,建了茶场,运用当地一千二百亩茶园专做茶叶,在茶叶制作旺季每一天可“吃”掉五千斤鲜叶,去年从清明前生产到五月九号,今年因为当地农户要挖元胡药材,茶叶生产也到了四月十九号,生产的“原乡茶”并入汉中纤毫,进入各种茶叶超市,汇入茶叶的大流通。别的不说,每年向古路坝农户支付的三十万元收购鲜叶款,对打工之外留守在古路坝的父老乡亲亦是不小的收入来源。这里的绿茶,据古路坝现任支书刘少农说,是颜色稍稍不那么绿,可是没有喷一点农家肥以外的化肥,也没有用一点“绿化素“,是真正的无污染环保茶品,你喝一点,说不定就改不掉口味了!茶商潘勇斌如是说。你和朋友喝着茶,真有一股清香之味从杯中袅袅升起呢!你看了这里的茶叶加工厂,面积不大,却是设备先进,皆为刚刚安装不到两年的新机器,四口炒锅有两口都是新的,传送带,杀青机,还有烘烤设备,都一应俱全,要是这里生产起来,那场面也一定是热火朝天的呢!回望过去,这个带有沙龙性质的茶室,几案考究,茶具也很讲究呢!你品着茶,看着古路坝的村史,还有古路烽火的读书种子,十五个院士,乃至从西北联大走出去的众多知识精英,也在茶的世界里渐渐地苏醒······
在雨中,你和朋友来到天明镇。春雨潇潇,街上没有多少行人,门店零星地打开,等待着一份日子。借着等人的时机,你打听这里的老街位置,开店的人说在后边,你从雨水中穿过去,却发现只有一截短短的空间,早就没有了古街的规模,而在前后,已经有两条“新街”在辐射开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唐代的陈子昂早就概括了一切,何况一条小小的山乡街道?若是在寻常的日子,这里逢了赶场天,也许是熙熙攘攘,有些人迹稠密,而此刻,恐怕都在屋子里盘算各自的日子,那么庄稼人也在劳累之后,该歇息一下了。你折过去,瓦檐很少,砖房比比皆是,墙上贴满广告,风在四下里滚动,唯有两处酿酒的作坊开着门,一面是蒸酒的锅炉,坛坛罐罐摆满,还有一些坛子装的散酒,写着“世间味道,全靠粮食”,还有“只有粮食酒,才是最纯真”,那么这天明的酒水,就是当地的佳酿了。由此,你想起二十四年前的年底,你来到这天明地税所,听完小个子干部陈顺升所长的汇报,沐浴在冬天的阳光里,喝酒吃菜,直到微醺。那时候喝的酒,是不是这些小作坊里酿造的呢?即使不是,你也设想那恐怕就是吧?那些时光,那些酒水,把你和城固,也和天明镇连在一起。此后很多年,你时不时想起这里的酒,还有这里的传说。曾经,你和古城的同学,来到这南山里,与二里坝的党委书记老梁一块儿聚会,也是赶场,也是说话喝酒吃菜,那场面也是其乐融融的。后来,老梁出了一点事,你也离开橘乡,就和这一片山水渐渐地远了。这天明古镇,有“三寺”的传说,都和鲁班有关,全是民间口耳相传,因为找不到书证,就不敢写进镇史和村史,但是传说毕竟鲜活:说是当年的鲁班来到天明镇,两面皆山,又恰逢财主刁难,要他在一个晚上修建一座寺庙,否则就如何如何,口气甚为严厉。鲁班何其厉害?没有被吓到。他趁着神力,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修建一座寺庙,叫“月起寺”;在黎明鸡叫的时候又修起一座寺庙,叫鸡鸣寺;而他趁着余兴修来的第三座寺庙,则叫“天明寺”,并用来做了这个地方的地名。三座寺庙修好,财主傻眼,百姓得救,如同一次赌博抑或博弈成功,让鲁班名扬四方。这个传说神奇和悠远,几乎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但是恐怕不一定仅仅是传说,因为后来的天明寺真的就有三座庙,而名称正是月起寺、鸡鸣寺和天明寺,只是据说而今只有鸡鸣寺还存在,月起寺做了一个村的名字,后来改成学校,古镇泰山老桥头的一边,如今存有天明寺的石碑,这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当你和朋友在雨水中被天明镇经济办公室的老李领到跟前,才感到了岁月的悠远。其实也未必悠久,因为只有三百年。一个简陋的屋子锁着,通过镇党委书记才从财政所找来钥匙,哗啦啦打开,一股幽秘的风飘荡而出,三个石碑被时光保管着,几乎看不清字迹,只能看见石碑上面的“大清道光八年”字样,还有就是两个“李春”的字样;应该一个是泰山桥的石碑,一个是捐款的功德碑,还有一个就是序言或者碑记之类的文字了。转过身来,看见桥头的麻柳树蓊郁苍劲,分枝撑开,几乎将桥的一半遮住;而另一棵麻柳树护卫着另一座“锅春桥”(原文如此),可能是“过春桥”,也未可知。还听说,天明镇的张书记找了当地的文化人,想好好挖掘一下当地的文化资源,以便对外宣传,但最终未果。但愿他们的愿望成真。
与天明镇不同,二里古镇比较繁华。许多年里,南郑的湘水人,城固的南乐人,乃至县城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去二里坝赶场,而且有一句很有挑逗性的话,“走,二里坝赶场去!”传了好些年。好些年前,你下乡途中也去二里坝,但见街头的小摊小贩众多,卖筲箕的,卖背篼的,卖铁器的,林林种种。那些笨拙的䦆头,那些挖土的锄头,还有那些门上的镣吊子,还有爪钉,乃至解放胶鞋,斗篷蓑衣,各种土产,摆满市场。二里坝的山货市场,和木料市场,都在赶场天买卖兴隆,以至于街头都人满为患了。之后是山外的买卖做到山里面,化肥,电器,还有蔬菜瓜果,都进山来卖,说不定有许多的东西还是从这里贩出去的,几个回合之后就回来赚山里人的钱。可是这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凭着他们的聪明让城里人得利,自己也吃了不少的甜头。大约是去年,你在新冠疫情解禁之后来到二里坝,看见整个的一条街都是劫后余生的模样,门上贴了封条,许多的门店还没有恢复生机,撕掉的封条在风中飘荡。听说封控的漫长日子里,二里坝也好,许多的地方也好,都是末日般的难受,短短的山里街道空无一人,人都在屋里煎熬着,苦苦地等待着人类共同的灾难有一个尽头。那么好了,二里坝的基层组织也体恤百姓,许多贴了封条的屋子本来就没有住人,而且一直封着,这里的男女也才由此有一点点松动,也缓一口气,得以休养生机。那么后来,这里和外地一样,也在解禁之后渐渐恢复生机,有了后来的日子。在当时,你也在这里溜达,吃一碗扯面,看看天地,遥想一些南山的日子。
那么,从天明和二里坝往南坡看,你曾经去过的小盘和大盘,还有孙坪和盐井,过去是乡的建制,几十年烟火漫卷,大盘的天麻,小盘的涓涓清流,孙坪的小河与一河两岸,还有垂柳跟桃花,乃至盐井的回族姑娘,都是很有意趣的,有传说,也有风情;后来撤区并乡,且将小乡并入大镇,就没有小乡的建制,但是地名还在,小路还在,牵连的世界构成神秘的经络,那些地方就渐渐地沉静着,也在兀自地躁动和沉默,成为一片连接外面世界的土壤,还有浮动着的自然物候,乃至漠漠的人世烟云。
其实这南坡里的人世,也是鲜活有加的。所谓天增岁月人增寿,这里的人时也同样代代相袭,不绝如缕。刚刚通过电话的天明镇张书记,曾经四处游说天明镇的自然和文化,诚然少不了一份振兴区域经济和文化的责任心;眼前古镇的经济办老李,长期担任天明社区的支书,2015年报考公务员成功,而今是包村干部,他骑着摩托车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去看泰山桥的古碑,那真的是一份古道热肠。这仅仅是眼前的人,而从前的人,历任古镇的古镇书记和镇长,不也同样齐聚在这一片土地上、并且带领着乡亲们奔赴一份份的日子吗?就二里坝而论,这里的民间力量可谓强大,据说街上的不少居民都有着地区、省上乃至京城里监察部门的电话,随时在监控着这里的干部,是一种民间的监督,更是某种保护。前面提到的二里坝镇的书记老梁,虽说栽了跟头,但是毕竟还是被挽救过来,领了处分,努力做一个好人。之外,二里坝的有一任书记老张,喜欢清晨喝酒,然后下乡抑或跑项目,后来的结局不错,干到县里的部局长,平安下庄,也算修成正果。村一级的干部,也是含辛茹苦,勤勤恳恳,挥洒着汗水。这从你不久前见过的大同村的李亮支书、同裕村的支书陈浩,乃至上元观三合村的乡贤周德祥等人身上,都感受到一片乡野的基层干部的能耐,说起发展,个个如数家珍,谈到项目,也都心中有数,有钱没钱,都不称霸一方。他们年年岁岁地支撑着这些地方,也引领着这些地方,一路奔向富裕。除了这里的干部,还有南坡的芸芸众生,数万的百姓,更是朝朝暮暮,栖居在这一片山地上,一代一代的,过着他们的日子。
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也是为数不少的。刚刚去世的南郑区党校讲师张昌文,主攻戏剧,担任过南郑区桄桄剧团的团长,六十余年沉沁在文化的厚土里,对城固南坡的故土一往情深。从这里参军走出去的兰州武警部队作家冯德福,写过长篇小说,后来办报纸、搞收藏,而今是省市的政协委员,忙于建言献策,对故乡南坡始终是赤子般的依恋。同样从城固南坡走出去的李老弟和他的爱人小唐,都在市区党政部门行走,丈夫是高级工程师,妻子是老年大学的校长,五十多岁了,却一直心系故土,梦里依稀南坡的山水,探看中深情依依。还有从这里走出去的老周,身为四川省原地税局的人事处长,人在江湖,对于从这里过去的干部和同事,对于从汉中乃至从陕西过去的人,都视为贵客,细心招呼,到了令人感动的地步。至于从这出去打工的男男女女,也是南坡家庭收入的主要力量和地方经济发展的主体,他们不仅自己出去,也招商引资,把浙江的商人和深圳的商人招来,投入资金,共同发展,很是不赖。那个在古城修鞋开茶馆的女子,那个在县城开餐馆打拼并且带动不少女子出山从业的周家女郎,而今安在?祝她们一切安好!
这时候,就该说到这南坡的税友了。南坡过去有三个税务所,分别是南乐税务所、天明税务所和二里税务所,三个税务所的份额不大,但是辖区宽泛,统驭着橘乡的半壁江山,先是征收林产品税收;1994年机构分设后征收茶厂的企业所得税,一直和企业有联系;至于车船税和屠宰税,就涉及千家万户了。机构分设后,号称“小干部”的陈顺升是天明地税所的所长,个头不大,整天忙个不停,性格也好,就很得人心。2002年机构整合,天明税务所撤销,陈顺升调到县城,很长时间不习惯,但也一直干到退休,至今仍在思念着南坡的收税日子。税务干部魏荣从专管员干起,机构分设后从会计岗位提拔成二里地税所的所长,不仅收税,还兼任司机,把一辆微型汽车开的尘土飞扬。当然他是节省了资金,却也领着司机的工资,受到县局的批评。后来机构调整调回城里,当了专管员。之后老魏受伤,之后生病,得癌症去世。这个人可以说是从年轻小伙子干到了老,与橘乡南坡的税务征收结缘很深,至今想来令人唏嘘。除此之外,小伙子张成华当年从部队回来第一站就在南坡收税,一个人奔赴在山岗,扛着自行车过河入林,青春在南坡发光,实在是令人感动。那么,南乐的所长老王呢,也是部队回来的,收税一生,他的绝大部分岁月也是在南坡度过的,虽说性格有些不好,但是收税的人,有些火爆也是可以理解的。资深税人李伯庚很年轻的时候就走出南坡,在税务局奔忙,后来国地税分设,他是城关的地税所长,后来当税政科长,独当一面,是橘乡的税务专家。关于此人,由于工作有热情、家里有故事,很让人惬意。如今退休在家,算是颐养天年吧。他的侄子张柏林,很早就当助征员,踏遍南坡,硬是从年轻岁月干到近四十岁,后来因政策变化被辞退,却叹息一声回家。后来此人进了山花茶厂,干得有滋有味,他和另一个助征员潘虎一样,都曾是乡村税收征管的得力人员,也能顺应时势,可进可退。那年在山花茶厂,你还见过张柏林,那时候,在风中眺望,你发现了他的沧桑,他也连说你怎么也见老了?于是莞儿一笑。哦,还有就是税干老任了。他从省城学校毕业先是分配到气象局,几年随着机构分设来到地税系统,从南山的二里坝地税所干起,干过业务员,又提拔起来去橘乡五堵地税所当主持工作的副所长,再到县局当计划财务科的科长,善于协调,工作认真,上下认可;再去直属分局当局长,风风火火好几年,干的委实不错。他的身上,有城固人的机敏,也有南山人的忠厚,顺利干到了后来,如今退休,有一个不错的家。他的心里对南山是深情款款的。与此同时的税人老贾,冬天和你去过北山,他主要的工作时间是在北山度过,可是他在南山的古路坝扶贫一段时间,那也是南山,真刀真枪,潜下心来,和兄弟们干出实在的成绩,至今村民没有忘怀呢!此番行走南山,老贾在山花茶厂雨中吹笛子的情形,还是不俗的。那一首电影《刘三姐》中的音乐《采茶歌》,是献给南山的,是献给岁月的,亦是献给自己和一路同行的你我的吧。
······生而有涯,却天长地久,在城固南坡行走,如同在橘乡的北山俯仰,感受有些不同,北山看水的妙曼,南坡品山的绿韵,能让人得到美的享受。其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行走北山南坡,都会让人浮想联翩,追思既往,也能安顿自己,还原一份山野的情缘。《儒林外史》中有言,“添四客述往思来,唱一曲高山流水”,那么在北山,在南坡,行走着,沉醉着,遥思着,你和我,就是幸运而幸福的。是不是呢?雨中的你,可能就真的是贵人出行了吧。
夏瞰古镇
——城固散记之三
朱 军
一
从地图上看,古城城固县是一个南北狭长的地形,属于南北纵深、东西狭窄的地界,总面积两千三百多平方公里,南北宽度大约130公里,东西宽度不足40公里,这没有办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除了南北二山,就集镇而言,东南西北也可圈可点,有地理走势,有饮食文化,有历史演进,也有产业的更迭。那么,在这个龙年的夏日,你在记忆中打量着,有了颇有意趣的走笔。
城固县在西边一个叫桃花店的地方与汉台区接壤,那么在这里是柳林镇的辖区;南面的天明二里与南郑的法镇(过去是桂花乡)相邻,而在其中有一块“飞地”插入南郑的湘水古镇(过去是红旗乡)。就税收和社会事务管理而言,城固县的南面渐渐形成以重镇上元观为主板块的结构,这暂且不提。东面的五堵门和西乡县相拥,具有神来之笔的五堵门也是颇有意趣的。而北面的小河镇(过去是石槽河乡)的山麓则与本市的留坝乃至宝鸡的太白县错落交织,而北部的重要板块则是桔园镇,过去曾以桔园为名设区,后来用许家庙的名字,再后来才回归到桔园镇,这大概是柑橘渐成气候的缘故吧?这么一来,东南西北就镶嵌在几个县市之间了。当然这种划分是以辖区为界限的,在地图上可以画得清晰,在地理上也能用一座山、一条河流乃至一个沟峁乃至山谷划分,但是你走过去,站在某一个点面,就发现那些划分和分界是无力的,也是不那么清晰的,因为河流横无际涯,山岳颠连耸动,沟和谷,乃至坝子,都彼此勾连,是一个整体。那么这样的划分,其有用在于行政的界限清楚,其无用则在于在自然山川之间难以具体分清,呈现着一种分界的相对性,乃至狭义性。这就好比国家间的国境线,这当然是神圣的,未经许可,越过去就是叛国,而在草木与河流那儿,总是没有什么界限的。记得有一年你去吉林延边的图门,站在中朝国境线的铁桥边,导游提示说你再过去几步就有问题了,因为对方的碉堡里有机枪,你的身影早在对方的视线里,可是鸟儿呢,草木呢,乃至河流,还是自由生长、自由迁徙,也自由流动。当然你站在城固和其他县市的分界线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有些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于是莞尔一笑。
柳林镇是一个不小的集镇,与其相连的还有过去的崔家山镇,而今由于航空工业园区的崛起,柳林镇的一部分被划出去了,崔家山几乎不再存在,那些村落也重新有了归属,再过去还有文川,也曾经设过大区,统辖着好几个乡镇,比如老庄镇,板凳乡,还有陈家湾、谢河等地,皆在其中。就柳林而言,过去叫柳林铺,据说有一个渡口,还有一片铺子;“汉白”公路穿越其中,再往东就称是“316”国道;汉江的波光粼粼让你在清晨一振,呼啸的卡车让你在正午乃至长夜都有些焦灼,也不乏希望,因为那些吞吐都是东进西出的人流物流信息流。崔家山长期是一个农业产地,后来陕飞落户数十年,又在文川、老庄牵连布局,形成山上山下两片,地势错落,人流稠密,两万人的陕飞地基让这里火爆起来,造飞机,造汽车,成为城固乃至天汉大地的引擎。大约在1933年,先于中央红军开始战略转移的红四方面军,从太白进入城固的小河古镇,在史称“小河会议”的思想交锋之后,计划南下出山发展,但古城汉中之敌力量强大,只有避其锋芒。在柳林渡口,红军打了柳林战役,全军渡过汉江,进入上元观,打土豪分田地,壮大红军,虽然时间不久,但得以修整。由此兵峰一转,创建巴山根据地,再东进万源,有了后来的万源保卫战。那么,红军的历史上,这柳林渡口也是功不可没的。
南部的南乐(不读音乐的乐,要读快乐的乐)曾有庙宇几处,过去也是区的建制,核心在上元观,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镇,其街道东南西北端直,像古城西安,也像古城汉中,尤其与小城城固相似。这里有衡寡妇告状直达慈禧太后那儿的掌故,并得到太后的裁决,还据说衡寡妇和慈禧太后结拜姊妹(这一点存疑)。上元观每年的正月初十观灯,乃上元盛事,观者云集。这里也是红军活动过的地方,还出过汉中党史上第一名共产党员刘秉钧,他从上元观走出,奔赴上海,很早入党,曾经是陈云同志的上级,还介绍过何挺颖等人入党,可谓资深。上元观虽为名镇,可后来阴差阳错,有些落寞。几年前,在镇政府的主导下修了古镇的城墙,各种雕塑、各种吃食,还有古装表演,让远近的人慕名而来,几乎是风雨无阻,颇有盛况。
北面的桔园镇呢,因为湑水河的奔流,因为斗山和罄山的拱围不无气势,这里气候独特,为中国北纬最后一个柑橘带,山青水绿,一片灵秀。升仙村、升仙台,刘家营,杨家营,都是一片热热的厚土。这里的男人刚劲耿直,女人柔曼勤劳,曾有和苛捐杂税抗衡的英武之举,对当年农业税的征收有过贡献,对该税种的寿终正寝起了鼓和呼的作用,甚至奔赴各级吁请,令人叹为观止。
而相比之下,东面的五堵镇号称五堵门,是城固东面的隘口,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意义。当年笔者在城固从税,来到五堵,觉得要是在这里配备几挺重机枪,恐怕就可以抵御外辱了吧?旋即窃笑。还听说,这里的五堵门之称谓,应该与二郎神背山远行有关,背一座山跋涉,再背走一座山远行,待到五座山背走,这里已经闪开一片坝子,可是二郎神毕竟细心,觉得这里需要拱守,那么就留下五块石头,变成如今的地形。那些型若门扉的石坡,错落拱卫,赐予人间平安,可谓天长地久。
二
城固县城周围的这几个集镇,可以说是城固县的粮仓,亦是瓜果飘香的厚壤。柳林的田土中,一望无际的小麦和油菜透着冬天里的坚挺,那些麦苗在风霜中坚守,而隆冬的雨雪又给这些作物盖了厚厚的被子。那么从冬天到春天,庄稼地与季节一块儿流转,一场春风,几场春雨,麦苗苏醒,油菜呢喃,倏忽之间又油绿并墨绿起来,拔节了,分蘖了,一天一个样子,便进入小麦孕穗和油菜开花的好季节。这时候,游人来了,沉湎花海的人儿来了,他们看着花儿开放,看着小麦封行;而小麦和油菜似乎不管人们怎样看望抑或不来看望,照样生长,照样吞吐芳香,渐渐地向它们的远方。不久,油菜结出角果,小麦抽穗杨花,将一个麦子乳熟、油菜待收的季节托举而来。那么紧跟着,就是田土翻耕,水田明亮,继而进入插秧的忙季。这时候,夏收、夏插、夏种,也就是三夏开始,长此以往,代代相袭,似乎没有尽头。往往那时候,柳林镇和崔家山镇,文川镇与老庄镇,连同所有的乡镇,都一样忙碌,你站在柳林镇的田间地头,看到和感受到的乡村气息,就是触类旁通的。那些年,县上组织的三夏观摩会,用车子和目光一路看去,从西到东,从南到北,看到的就是一派繁忙。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农业专家和行政领导就看出了各自的规律,还有需要改良的环节。于是吨粮田有了,丰产片有了,农业生产的高下与优劣也有了。那时候,除了城固,就汉中地区而言,这一片东部的农田,这一片号称粮仓的厚土,也是令人惊叹的。于是就一路滑翔,进入别的节令,进入“夏满芒夏暑相连”,进入“秋除露秋寒霜降”,秋收开始,秋播牵连,进入农业生产的下一个轮回。那么你看过去,雾气腾腾之中,秋雨连绵,乃至秋风阵阵,一个年头过去,又一个年头开始,有了不尽的循环。这些集镇,东南西北的集镇,农业成效如何,也都在一路的探究之中了。当然农业是天然露天的产业,偶然性很大,但是这些集镇,依然在许多年里让人们看到了丰收和歉收,感到了不绝如缕的希望。那么柳林的农田,龙头的粮田,南乐的粮田,乃至桔园和五堵门的粮田,要么郁郁葱葱,要么一片金黄,土地养育着人口,人口耕耘着土地,这里的一切,都是可歌可泣的了。
这时候,顺着柳林东行,你进入沙河营,进入博望镇,汉水奔涌,庄稼连绵,瓜果也突出芬芳。夏天的西瓜是碧绿的,这时候你想起鲁迅在《故乡》中的绝妙写意: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当然了,这里的写意和柳林与沙河营的瓜地不同,但是深蓝的天空下,明月一轮,星星眨眼,瓜藤纵横,那情形也大抵相似的。一片青绿的瓜藤交织着,瓜果渐渐涌出,花儿谢了,瓜果成片,躺在土地上乃至沙土上,应该是不无舒坦的吧?可它们偏不满足,在继续生长,吸取天光,吸取水分,吸取营养,几乎骤然间就长大了,变得滚圆,变得丰硕,成为一片西瓜香瓜的天地。据说整个城固县的西瓜和香瓜都是从柳林和沙河营出来的,甚至你在汉中古城的西瓜摊和香瓜摊前领略到的甘甜气息,或许很大一部分都是从这里凝聚起来的,那么发散着的香味儿,也和柳林与沙河营的沙土有关。你吃一口西瓜和香瓜,驱赶着暑热的气息,想着季节的彼岸浮游,是不是就不能忘记柳林镇和沙河营镇的大地恩典呢?
说到沙河营,这里的猕猴桃也是颇有名气的。那些矗立在铁路两边的猕猴桃树,要么稀疏错落,要么密密实实,寻常看不见,也不声不响,可是夏秋之际滑翔而过,猕猴桃们就猛然间向你探出头来,由小变大,在风雨阳光中一路走来。那些年,有时候你走在干道上,铁路边摆弄猕猴桃的果园主人身影隐约,忙碌着他们的营生;可是突然之间就从地头出来,在路边摆摊设点,卖他们的猕猴桃,把他们从土地上得到的果实向你捧出,若是猕猴桃的时节来了,猕猴桃的香气四散,让你有些微醺。你可以买,可以品尝,也可以不买,但是你不得不赞叹这里的猕猴桃,还有种植猕猴桃的农村人,他们才是土地的主人,她们才是土地的点化者。这时候,你不由自主地向他们和她们从内心深处致意并且致敬,觉得这偌大的世界上,就土地和耕耘而言,城里人是不敢恭维的,而只有乡村里的人们,才是可圈可点的,他们的劳动,她们的辛勤,才让所有的城里人有了可口的一切,乃至绵绵不尽的享用。
由此往北,你就来到闻名遐迩的桔园主产区。这个叫桔园镇的地方,有半个世纪的种柑橘历史,从当年的刘县长带领大家种橘子,到而今的十五万亩柑橘漫山遍野,那是将风景和产业融为一体的,是柑橘的世界,是观光带,更是产业振兴的策源地。那八十来个品种的柑橘产区,那畅销本地和湖南、湖北、浙江乃至江西各地的桔园,用主打产品和柑橘风情,让远近的人们服膺。每年的秋天,在长达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农民丰收节,柑橘产销季,源源不断的运输柑橘的汽车,牵连不断的观光者,就成为盛会和节日。修缮阔道,改善环境,组织秋游,推介柑橘的美味,实在是这里长此以往的共识共力。你沉入橘乡,他来到橘乡,她观光橘乡,都是永不疲倦的一种游走,亦是可圈可点的郊游了。由此再往东去,折向南边,这一路的瓜果世界也不是偶然的,比如董家营的桃花节,上元观的梨园,乃至山边的杏林和枇杷,谁能说不是美味一桩呢?那么就静静地看过去,慢慢地欣赏吧。你一路而去,随处落脚,就是果木的天地,都值得奔赴和探看。
三
渐渐地,柳林镇的一阵阵香辣气息把你吸引过去,那不是别的,而是闻名遐迩的刘家面皮。许多年了,绿林镇的刘家面皮不知道有什么秘诀,长期以来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二十年前,你在城固执掌地税,并不算短的四年里,你几乎每一天都要光顾柳林的面皮店,里里外外的餐桌前,吃面皮的男女几乎不断,有的吸溜着油汪汪的面皮,有的喝着菜豆腐汤抑或豆浆稀饭,神情无疑满足而惬意。曾记得一操着洋县口音的女人先是猛喝了一口菜豆腐汤,说是要漱漱口,可良久之后却一口吞咽下去,其情形令人啼笑皆非;还有一个男人吃面皮已经放了不少辣椒,可还嚷嚷着让老板再放辣椒,似乎要再一回辣椒征服刺激才罢休,其他的人,则是路过或者绕道的,都是念叨这一口才前来的吧?那几年,你不光自己喜欢吃这里的面皮,而且接待各路客人甚至上级来人,也尽可能地领到柳林吃一碗面皮,那通常是让人大快朵颐的呢。记得父亲有一个老同学叫李郁学,就住在柳林镇上,他的女婿开了一家三星饭馆,而这个李老先生本身喜爱文学很多年。有好几次,父母亲还去过他的家里做客。后来父亲去世,李老先生还写过悼念诗文,此人于2002年被你特邀到县城,参加橘乡笔会,如今差不多九十来岁了吧?愿他一路顺遂。他们的饭馆而今说不定还办着,也说不定关张或改行了吧?那一缕缕酒菜的香味也曾经牵引着你去寻觅故交,但还是一无所获,似乎成了记忆的碎片,随风消散了吧?
这时候,桔园镇的香味传来,那是火烧馍的味道,那是橘子罐头的味道,也有一股热热的蒸馍的味道,那样新鲜,透着粮食的清香。相比之下,五堵门的餐馆开合,一抹抹味道从东面悠悠传来。这里的晨昏都浮动着一抹薄薄的雾岚,到了正午,雾气散开,赶场的孙坪人和盐井人节奏缓和下来,裹头帕的回族乡亲和白族乡亲走在街上,他们进了餐馆,按照各自的民族习惯吃一碗面条,更多的汉族乡亲则进了酒店,喝酒吃肉,吆五喝六,煞是热闹。这时候,那个叫张明的诗人说不定正忙着接待外地的文朋诗友,赠一本诗集,张扬一回身心,也让诗和远方在胸中激荡一回。哦,修钟表的老牟说不定在接待着他的小妹和妹夫,一些亲人,一桌酒菜,外带着酒的香气,扑鼻盈人,那情形实在是不错。几乎忘了说了,五堵门不远的黄沙,多年有黄酒酿造,在民间发散幽香,从小路上、从石桥上飘来,喝一口就有故乡和家园的味道,可谓沁人心脾。
这里要说的,当然还是上元观古镇的饮食。近百年来,这里一直是重镇,接壤南山,呼应县城,小吃独特,芬芳四散。这里的红豆腐最为有名,许多年以来有不少人慕名而去,看红豆腐,选红豆腐,买红豆腐,络绎不绝。有人说,你要是看了这里制作红豆腐的过程,可能会犹豫着是不是要买,因为现场有些令人担心;可事实是,凡是来到上元观的男女,都不会错失购买红豆腐的良机,一个小坛子,两个小坛子,乃至更多的小坛子,都用红色的标签封了坛口,一根细绳子提着,外带竹篓,晃悠着出来,放到车上,再缓缓而去。这时候,即使封口很严,那些红豆腐的味道还是不由分说地冲出来,进入你的鼻翼和嘴里,令你微微地沉沁,实在是不错。这些年,你和你的家人,不知道从上元观买了多少次红豆腐,吃了多少这里的红豆腐,就难以说清了。但是南来北往的人,东进西出的人,为了吃一口这里的红豆腐而来,真的是乐此不疲的。除了红豆腐,这里还有一种堪称绝活的豆芽,一根根捋顺,成为一把,用草绳扎了,弄到市场去卖,叫“把把豆芽”,远近有名。这种豆芽据说发的好,有营养,而且在几天之内都是新鲜的,吃起来爽口的很呢!这些年,由于上元观古镇的新建,每年正月初一到正月初十,上元观都有美食节,有海盗船,有杂耍,有古戏上演,与美食遥相呼应。热面皮现场入口,头顶卤肉的雕塑,现场炸着油豆腐的雕塑,和现场的小摊互相激荡,让不少外地人频频地拿起相机,也品味这里的美味。据说过去的上元观也是集市发达,人们做了卤肉装在木盘里,顶在头上跑来跑去地卖着,几乎成了一绝。近几年有了面筋海参烧烤,荤素搭配,也让年轻人喜欢。可以说吧,这里的地方文化浸润地方小吃,地方文化少浸润地方小吃,上元观的美食之风,就聚集起来,飘散开去,地方小吃,地方味道,留住客人的胃,也留住一个个客人,让这个长期冷落的地方渐渐地红火起来。这时候,你要是陪着家人或邀约朋友来到上元观,看古戏,吃小吃,回味着衡氏老院子的故事,那个靓影,那个少年,还有当年那个正月里与王蓬先生为你的散文集《凝眸那些地方》补拍照片的瞬间,就有几许温热,乃至不错的记忆。
四
说到工业产业,城固东南西北的集镇也是渐成规模,而且大有拱卫并包抄县城的走势。柳林镇新的产业优势不明显,很大程度上属于农耕文明,可是崔家山镇就不一样了。那儿经过长长的期待之后,迎来了“陕飞”的落地,由此往东,山上山下,起起伏伏,就有飞机制造的优势产业,还有伴随着飞机制造而崛起的汽车制造。这当然是国家航天工业的秘密,不便多去打听。可是隐隐约约之中,这四十年来,一代人在追寻中献出青春,他们有来自大上海的,有来自天津的,也有来自京郊的,当年怀着梦想而来,扎根于此,开始追梦之旅。飞机制造了多少,汽车特别是微型面包车制造了多少,这是一连串的机密数字,可是远远近近的,有许多的县份和单位用上陕飞公司的微型汽车,半截车,面包车,络绎不绝,构成属于城固的风景。当年,你自己统领着城固的地税局,每当开一些较大的会议,各个地税分局和地税所,就开着大大小小各色汽车,有县局的“桑塔纳2000”,有税务分局的“普桑”,有蓝鸟牌新款小汽车,也有微汽半截车和微型面包,这里面,许多的车辆是陕飞生产的,看上去很有些落差,让人不禁莞尔。而飞机制造,长期有着“陕飞”试飞英雄们的长空翱翔,实现着他们的空中梦想。非洲国家,亚洲国家,都在这里订购飞机,有的国家可能政局动荡,但是飞机的订购和中国制造的选择却始终没有停止,形成彼此的商机。试飞员一茬接一茬,实在是层出不穷。你曾经在某个节点和县长一块儿前来看飞机分装和总装车间,不能拍照,可饱眼福,还得到过飞机模型的小小礼品,那也是不错的。前面说了,陕飞公司有数万人之众,他们在飞机和汽车制造的产业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需要环境和道路的畅通,对此,城固县的地方领导亦尽职尽责,这同样成为不错的记忆。记得新冠疫情期间,你和省税务局的人前来行走,对着陕飞人的辛勤努力,充满礼赞和期待。那么文川也好,老庄也罢,都牵连着这里的工业布局,直到一个航空园区的崛起,直到一个寻觅乡愁的园区渐渐浮出水面,那才是一种时日漫漫的产业布局,还有产业格局。哦,柳林的飞机场早就有了,过去是军用机场,而今汉中飞机场迁移,集中在柳林,那么柳林就是汉中,汉中就是柳林,一个机场,一个看点,也同样是地对空、空对地的小小聚焦,镶嵌在人世间,让你感到不无奇绝的峥嵘呢!
在城固的集镇中,桔园镇和五郎镇也是绕不过去的。当年,桔园镇办成不少的化工厂,收购黄姜,生产化肥和半成品,销往各地。日子久了,这里就成为牵连着环境的工业项目。小而全,大而全,有李建国的化工厂,也有让环保局老姚头疼的事情。都是熟人,都是庄稼人,从泥土出来,在乡镇企业的基础上发展,一点点壮大,很不容易。但是,环境保护动了真格,一切就没有办法。于是,一批化工厂被关闭,地方财源有了损失,可谁也难以阻挡对环境的整饬。对此,有的人流泪,有的人骂娘,有的人奋起一跃,开始上访。但是老姚这人就是敢抓敢管,硬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解决了这一片辖区的化工厂问题,让城固县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还有行动。那些日子,环保局就是县委、县政府,县委、县政府就是环保局,转移支付也解决了地方的困难,山清水秀的追求渐渐有了效果,那么发展之路,就渐渐顺遂。几乎与此同时,五郎镇的工业园区起步了。这里办玻璃厂,办石英场,运用资源,一路掘进,在不长的几年里,五郎的工业园区承接自然和产业,和栗子园村衔接,与县城的酒厂牵连,形成工业产业之乡村包围城市的格局,也实在是不错的。
这时候,城固县的南面,原先的三合乡,后来的董家营镇,也建起工业园区,形成足以引领城固经济乃至汉中工业的新格局,就让人刮目相看!三合乡曾经因为宴水山庄而闻名,后来辟出一片区域,组建工业园区,有了相对密集的企业落户,凸显着不菲的工业阵容。记得2021年的春天,你因为承担一次市场监管系统抗击新冠疫情的纪实采写任务,去了三合的园区,曾经的印象已经不再明显,只见工业企业一个挨着一个,其中的一个企业本来是生化企业,却在抗击疫情中作用明显。这不在别的,而在这个企业在疫情来临后反应迅速,迅速上马制造口罩,一月内制造口罩10万个,不仅解决城固县的抗击疫情需要,还为邻县乃至省城调运相当数量的口罩,成为颇受认可的抗击疫情标兵企业,被广泛赞誉。距离这里不远的董家营,长期以来是农业产区,可是近几年被县委、县政府开发为新型的化工工业园区,不仅让当年就很有名气的李建国化工企业迁址成功,得以保存和壮大,而且引进一批化工企业,那些在丘陵地带分布的工业企业,和相距不远的桃林桃岭错落相望,形成别具特色的工业布局,也是成功的范例,让城固县的工业以两位数的增幅位居汉中全市前列,引领拉动的效应十分明显,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需要说明的是,以古镇风光著称的上元观镇本来没有工业优势,可是一家农业机械企业却在这些年发展稳健,这里不但生产农业机械,还生产款式新颖的取暖炉,销往省内外各地。去年八月,你随汉中市诗歌采风团来到这里,虽说没有见到女企业家衡永莲,却看到这个企业逆势上扬的能力,这里的产品,这里的产能,还有服务乡村的产销理念,都令人刮目相看,令人感到衡氏后人的创新能力,还有这一片区域男男女女的生存与发展潜能,那大抵是令人不可小觑的呢!董家营的某地,二十年前就有蚕丝企业,老板小赵和县长老赵成了朋友,互相激励,互相支持,堪称佳话。
五
这时候,你的脑海浮现出一些个人的片段,也在这些集镇的行走中聚散。
隐隐约约地,柳林镇在你的眼前闪过。当年在城固从税,你有无数个晨昏从柳林镇穿梭,俯仰之间对这里的瓦檐和楼房,还有那一座电信铁塔,都有一些玄想,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藏着神仙呢?于是悠悠一笑。记得一个浓雾弥漫的早晨,你驱车从这里通过,前面有人在路边,伴随着的有一阵阵呻吟。原来是更早从这里通过的一辆卡车撞伤了过路的农人,开车者逃匿,农民们没有办法,见你的车子从这里通过,就哀求帮忙送往医院。那时乃至现今,帮这样的忙是有风险的,弄不好还会惹事上身。对此司机有些犹豫,你没有多想,就让伤者上车,还有陪同的人,只不过你在反复叮咛,是帮忙而已;农人们再三声明与你无关,你和开车的都是好人。这样,你把受伤的人送到城固县医院,农人们自然是一片感谢,司机为此洗了好久的车。这个时候,你觉得在柳林镇做了一件好事,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在这里,你将一个驻征处归并,房子找人评估后出售出去,积累资金,用在别的地税所建设上,那也是颇深的记忆。因为当时有人想要低价买走,还有回扣,你没有答应,可能因此得罪了人,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算是一种坚守。
隐隐约约地,当年在桔园镇,无数次陪同客人在秋天前往桔园观光,但是有许多次卖柑橘的果农堵住道路,有人要下去呵斥,你阻止了,尽管有时候也有公安执勤室的人在车上,做到这些不难;但是你觉得果农不容易,就耐心地等待,觉得这也是对果农的体恤。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虽说分了三六九等,但是人的尊严应该是一样的,何况在这个季节,对于果农,也有苦难言。至于进果园摘桔子,有人陪同,未必需要付钱,但你还是注意这些细节,该付的钱不能少,因为对于果农,你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那么也就尽力而为吧。在地税所,你和同志们考察之后,决定新修地税办公场所,而且夙兴夜寐,四处筹资,找人解决地皮,终于在那个夏天动工,并于冬天完工,那一份火热,那一份追赶,也是令人昂奋的。
隐隐约约地,你来到五堵门。那一天你也是接待上级领导,要经过一个收费站,那么完全可以像别的地方一样,提前协调,然后让自己和上面的车辆呼啸而过,但是你没有这样做;即使要顾全上头的面子,也只能提前把钱支付,说了车号,让上头的车子开过去,这样既有面子,也无损收费站的利益,可谓各得其便。办完这些,你就站在路边,等着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一次不无难度的接待。有一回,你办完事情,就在五堵门去找弟弟,他被烟厂派到这个收购站收购烟叶,有些落寞,你见到了他,开导一番,让他振作。这时候,五堵门的山岗从两面挤压过来,真的是一个“门”啊!这个东大门的地税所,也被你和兄弟们在短期内装修改造,有菜园,有图书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水塘,焕然一新,实在是不错的呢!
隐隐约约地,你站在了南乐地税所的门前。那时候,这里还是租房办公,屋子里黑乎乎的,如同当时的桔园地税所,你看到了大家的艰难,决定彻底改观。你尽力协调地方党政,找地皮,办手续,选贤任能,筹集资金,破土动工;还派了一名副局长全程跟踪监管,实在是挥汗如雨。那么到了那年的冬天,南乐地税所,也就是现在的上元观分局,修建成功,成为地方团转领衔的建筑,至今依然实用方便,成为城固南部的税苑风景呢!在这个南乐的地税所辖区,有一个莫爷庙的驻征处,有二里坝地税所,还有一个叫三合的驻征处,都有税干驻守,只是税源很少,辖区分散,于是也就估价拍卖,集中财力,用于别的地设施维修了。记得三合驻征处的老税人赵大年,与一个作家同名,他将你发表在地区报纸副刊上的小文章剪下来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并且大加赞扬,也闹出了不相信白酒可以把人喝醉的笑话,而最后真的被一瓶白酒搞醉,成为口耳相传的笑谈。他也不相信程控电话会一个劲儿地响下去,故意较劲不接电话,后来则由于电话的执着振铃而作罢,这亦是笑谈,录此徒增笑耳!
隐隐约约地,还有那个文川镇和龙头,要么合并办公,要么改造装修,乘势而上,当年动工,当年入住,当年办公,面貌一新。那个时候,你在龙头和文川地税所,陪着县上的领导查看,抑或开会催促税费进度,那也是不错的。记得2003年“非典”其间,一次颇具特色的现场会在这里召开,找税源,夯措施,分餐制,也是令人感念的呢。当时的县长张先生,至今还对此记忆犹新呢!此后过了些年,你又一次来到文川,来到龙头,想起当年的日子,想起那个叫陈禹朋的残疾农民作家,也是心里一热,不无眷顾。
隐隐约约地,你离开这些集镇,又回到这些集镇。柳林的采风,文川的行走,洞阳宫的素饭,五堵门和诗友的相见,那个张明,还有刘芳,乃至兰青林,王玉宏,都在相逢;那年的一台诗酒聚会,今年的喜雨山庄,林子和修竹,山岗和小道,都在一次次浮现。哦,桔园的文友聚会,有常智奇在桔园,有丁小村在笑谈,有蒋文豹,有刘乐和周俊安相随,乃至县区税务的文朋诗友,都相约而来,玉树临风,风曳长裙,秀发飘扬,文心飞扬,举杯换盏,颠连在季节的深处,也活跃在诗歌和文学的远方。上元观的笔会开始,南山北山的行走开始,冬天和春天,都在冷暖交替中扑向前来,又退向后去,那样遥远,又如此切近,你为此欣然,为此飘然,也为此陶然。
到这时,城固的集镇,县城几面的集镇,由点到线,由线到片,疏疏落落,渐渐地连接起来,靠拢宝山和县城,那么又一次相聚,或许在秋天,在另一个不错的季节,会和你我欣然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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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向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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