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雨论诗】
文/蕉雨亭主
诗者,言志、抒情、寓意、喻理、叙事、写景、刺世等,除此以外,诗歌所呈现的气象亦非常重要。何谓气象?诗词用词汇所构建的时空境界和格局的大小、宽狹、深浅、厚薄、沉浮等之展现也。中国诗词,自《诗经》风雅颂之三百篇,开创诗歌雅正之风以来,《楚辞》继其貂尾,《汉赋》铺其宏大,《乐府》承其采撷,《汉诗》开其新篇,三曹七子,又创建安之风骨,陶渊明开启田园诗,二谢开创山水诗等,亦各领一时之风骚而影响深远也。而至唐代,中国诗歌气象遂即宏大兴盛也。比如,同是婉约风格,温庭筠的词多描写女性的服饰外貌,用词工丽,但气象属小家碧玉也。而李煜的词哪怕蓬头垢面,亦难掩天姿国色,尤其是其词感叹国破家亡,人生如寄,总能撞击历代读者心灵,引发共鸣,而感慨之深,实乃大家闺秀之气象也。故王国维先生评温词为句秀,韦庄词为骨秀,而后主词则为神秀也。再如王之涣的"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李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如此等等,皆为雄浑之大气象也。故以诗的气象论之,唐诗气象最为深广雄浑,中国诗词之巅峰也。南唐二主之词最为婉丽优雅,实为倾城倾国之色也。而南宋词最为悲壮慷慨,真乃大丈夫之气概也。自南宋以后,诗词气象江河日下,虽有元曲戏剧,明之小说以撑门面,已属下里巴人。而至清代文脉已弱,只余考据学问之呆气也。即便被人称道的纳兰性德词,亦小家子气也。尔后新文化突起,已失传统诗词的温文尔雅之风,更多革命激进之狂躁和干嚎也。以是评之,若论尚存古风之诗人,鲁迅、郁达夫、苏曼殊、毛泽东、汪精卫等数人也。鲁诗冷峻深沉,郁诗温雅含蓄,苏诗清新典雅,毛诗霸气雄壮,汪诗清雅伤感。虽各领风骚,亦可登大雅之堂也。至文革斯文扫地,传统诗词雅正之风遂绝矣。岂不悲哉!
蕉雨亭主2024.6.28于铸剑庐
【蕉雨论诗】
我的新体诗,大都采用四句一段,并以七段为多的诗体。为什么呢?因为第一段和尾段互相呼应和重复吟唱,故以中间五段为主要内容。另外,我的新体诗体喜欢用奇数,而不用双数。五段过于简单,七段以上又过于赘述,故用七段比较好。这跟汉字多是单音节、以及来自象形文字有关。也就是汉语的诗体不易过长,过长则嫌啰嗦了。用语也比字母文字更讲究锤词炼字。汉语的弱点是一字或多音或多义,有着不确定性和模糊性的特点,这在理性思维表达时,比较容易造成歧义和错觉,因而带来沟通和交流的困境。但这个弱点,在诗词表达中却很适合。因为这种多义和模糊,却给诗词领悟拓展了空间,带来了朦胧的美感和杂烩的趣味。正如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引用了宋词的三段情语来表达做学问的三个阶段一样,这也是诗家常说的“形象大于思维。”中国诗歌从《诗经》问世以来,出现了很多脍炙人口的美丽的诗词和诗句,这是任何一个使用字母文字语所不能比拟的。但由于古汉语的深奥和不便,作为社会文化和思想交流的工具,它却成为读书人的专利,从而阻碍了中国的发展与进步。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提倡白话文,倡导新诗体,这本是历史的进步。但白话文的新诗抛弃了旧体诗词的形象思维的特点,直言其事,大都是口语或俗语,这就消解了诗意时空的审美和审美带来的愉悦。这些新诗,可以一言以蔽之,就是味同嚼蜡,毫无情趣。我写新诗,力求避免这种表现,而更向古典诗词的美感的意境靠近。
蕉雨亭主2024.6.29于铸剑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