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咱的小棉袄
董美春
收到那束妖冶鲜花的时刻，才知今日是母亲节。心房如同这初夏阳光，无比明媚、无限温馨，甭提多带劲了。花中的卡片上写着：节日快乐，妈妈。一看字迹，知道是媳妇写的，我认得。见花如见人，媳妇那娇娇的语调可人的情态立现眼前。像喝了蜂蜜水一样，高高兴兴地从快递员手中接过花，摆到客厅中最亮眼的C位，不仅花香满屋，还要让来家里坐坐的好朋好友进门就能见花闻香，美死大家。
今年的母亲节，缘于这束花，把我的思绪拉得很长很长。夏浅胜春，母亲节选在今日，着重的是此时天清气朗，温暖舒适，寓示母爱深厚温情绵绵。媳妇的这束花，就是粉色的月季大红的康乃馨夹着白色的满天星，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好像又有点雅雅致致，浓浓烈烈。女人似水，为母则刚，做了母亲的女人，多是这种脾性，不足为奇，极为平常。弥足珍贵的，是媳妇记挂着我。对一位经济独立的婆婆来说，媳妇的一份惦念，胜过金钱万万。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是个无解的结。弄得灰头土脸的大有人在，成为冤家的不在少数，有的甚至大打出手，老死不相往来，变成仇人。要做到亲密无间甚难。而家庭和不和睦，温不温暖，婆媳关系占首要因素。我是过来人，体会过做媳妇的个中滋味。但对怎样做婆婆，无头绪无心得。自从咱家儿子出生以后，心里不免忐忑。注定将来要做婆婆的，面对怄人的婆媳关系，老是惶惶，担心日后把握不好而患得患失。
三年前的秋末，一位高挑单瘦的女孩甜甜地叫我妈妈，声音像仲夏雨滴，轻快柔和地灌进耳里。不用儿子介绍，这是我媳妇。儿子曾经说过，他的恋爱他作主。带回来的姑娘，必定是结婚对象。
从见到媳妇第一眼起，就感觉婆媳关系难处这个魔咒，可以打破。我的宗旨是三句话：第一，凡儿子喜欢的我就喜欢；第二，结婚前媳妇是别人的女儿，来到我家就是咱的女儿；第三，儿子媳妇闹矛盾，儿子负主责。如此一来，不信婆媳处不好。任何人都是讲道理的，懂感情的。真心相待，相信看得到，感觉得出来。几年的相处，发现媳妇和我一个脾性。有高兴的事说出来，大家分享，共同快乐；有意见的事提出来，不憋在心里，一起解决。自从媳妇进了门，好像上天给我送来了一根拐杖，既多了一位知心朋友，彼此能感同身受，互相释怀；还添了一个支持者，我们信仰一致，坚定互助。
媳妇怀孕后，回娘家的时候多。我隔得近，有空没空的时候常去她娘家坐坐，主要看媳妇，部分因为亲家母好相处，甚投缘。第一次去时，亲家母正在厨房里做饭菜，媳妇看到我去了，立即下楼进入厨房，和她妈妈说，这餐饭她来做。她妈妈担心女儿安全，怕不小心磕着碰着摔着了，不肯放手，又拗不过女儿的坚决，任由她在厨房忙着，摘下围裙，从客厅出来，陪我喝茶聊天。咱俩三观、阅历和经历相似，天南地北地随便聊，想起什么聊什么，谈兴颇浓。
不多久，饭菜上桌。我一瞧，媳妇可以啊，荤素四五样，色香味俱佳。原以为媳妇必定是洗手上桌吃现成的娇娇女呢，没想到厅堂厨房双修双秀。想起那顿饭，至今还口齿留香。从那时起，对儿子家的小日子渐渐有了信心。
前二个月，我被后面来车压伤了左脚背，儿子媳妇紧急赶来现场，立即协同肇事车主迅速送医。X光显示未骨折，但筋膜受伤，脚背淤青红肿疼痛，不能受力，不能着地。见无大碍，又有儿子媳妇在场，车主竟然把我撂在医院，自己脚底抹油开溜了。
当时，我还庆幸自己运气好，遇到了一个有良心的肇事者，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根本没有料到肇事者会偷偷开溜，成为无良之人。本来，由儿子媳妇照料，从情理上讲可以，但从法理上讲，应该谁肇事谁负责。再说，儿子媳妇为上班族，还要带孩子，在医院陪我一天半天可以，长了根本做不到。
对肇事者的失责，大家都憋着一些气。不过，因为事小，得饶人处且饶人，吃点亏算了，没有必要和肇事者去详细掰扯。儿子媳妇把我送回家，我自己居家养伤就是。媳妇呢？终究觉得被人耍了，心里不爽，脑袋瓜一歪，说，有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服肇事者的好办法。我想知道答案，便催她说出来听听。她说，就一点嘛，向办案交警申请结案前扣押肇事车辆，肇事者会立即赶来医院找我们。这一招，妙是妙，打蛇打七寸，法律赋予受害者的这份权利，可以用，又好用。到底还是媳妇法律条文钻研得深，心里极其通透，能够以法维权，以法制恶。
我还是认为事小，不想用。何必呢？肇事者的行为虽然可恨，但毕竟我们无仇。此车是肇事者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工具，无一天不用。因泻愤而生恚嗔之心，连累到下一代，不符合与人为善的处事原则，我做不出来。别人善与不善，我无法干涉，但自己要先做到善。对方甚许能感觉得到我们的善意，倘如此，也算达到了传善的目的。即便感觉不到，没啥关系，教化，本身就得慢慢来。
媳妇采纳了我的意见，没有再说什么，应该是认同了我的看法，从内心里放下了此事。我居家养伤，也一应顺利。
前几天，遇到一误会，让媳妇委屈了。母亲节收到媳妇送来的鲜花的第二天，在其他地方看到一束同样的花，以为也是媳妇送的。如果在平常，倒无所谓，恰恰那地方曾经伤害过我，其毒尚未肃清。媳妇得知后，立即发来微信澄清非她所为，她说她理解妈妈的苦和乐，妈妈喜欢的她就喜欢，妈妈厌恶的她也厌恶，她和妈妈一条心。
看完这则消息，我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嘣了起来，对着电视墙大笑几声，哈哈哈，咱的小棉袄。
2024年6月16日
董美春，女，湖南省娄底市人大常委会干部。著有《冷水泡茶》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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