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家的“福神”》

作者：隋广星

朗诵：慧觉

 

    手机里的一张相片，我常常翻出来看看，每次都会看上好一阵儿，每次都是一边看着一边嘴合不拢地笑好一阵儿。这张照片是个头矮小的母亲，站在家里的龙骨花下，仰着头儿，笑眯眯地看着这株家庭花园的“大个子”。

耳边响起母亲讲述的她和龙骨花的缘分。

那是一个将近立冬的深秋，瓢泼大雨忽然从天而降，出外遛弯的母亲正往家里快走，她猛然发现楼前垃圾箱前，有一颗带着根土躺在地上的龙骨花，根部在大雨的鞭抽下，有一股股黑水哗哗哗地往外流淌，母亲好像听到了遗弃的孤儿在哀嚎，她顶着大雨一呲一滑地靠近被人丢弃的花，弯下腰，抱起花的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连湿衣服都没换，着急忙慌地找到家里的花盆，倒上花土，把这颗捡来的龙骨栽进去。

  这龙骨花特别皮实，扎根沙土地里，不用多浇水，不需总施肥，龙腾虎跃般地成长起来了，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了母亲母亲花园里的“电线杆”。

母亲家里满屋子满地都是花，有开粉花的三角梅，有开红花的对红，还有……但母亲最偏爱这个棱柱有锯齿形硬刺，这个有小孩的家庭不待见的龙骨花。她常常在各个盆花前一闪而过，到龙骨花跟前却会停留很长时间，她上下端详这苍翠健壮的绿巨人，左右转着圈地欣赏，时不常念叨“这花一点不娇气，缺点水少点肥照样长，不长病没虫害腰板溜直溜直往上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花天生就该是咱家的花。”

   连一向对家里的花不太注意的父亲，也对龙骨花特别偏爱：“龙骨花龙骨花，那是龙的骨头，你这是捡回来宝了。这龙骨花浑身都是宝，吸收有害气体净化家里空气，茎和花都是治病的灵丹，不仅能驱邪避灾，还送来喜庆吉祥，他是咱家的福神！”

母亲听了更是乐得直点头：“真是捡个宝回来，你不也是我捡回来的？”

母亲捡回父亲一条命，是在四十多年前，刚过四十岁的父亲突发脑出血，在医院昏迷不醒。当时我正准备高考，那时高考有初考和高考两次考核，父亲病危恰巧在初考前十几天。那天上午我赶到医院看望父亲，只见他躺在床上，满脸焦黄，两眼翻着白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艰难地呼吸着。“爸你咋了我来看你了，你醒醒啊！”我抓着父亲的手，不停地摇动着哭喊着，可是父亲一点回应都没有。

“快点救救我爸爸！”我哀求大夫，祈求苍天，祈祷神灵，无奈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只能保守治疗。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不就完了吗？我当时正准备高考，身下的四个弟弟妹妹，大的初中还没毕业，最小的才八岁，如果没了父亲，我们就都没法继续上学了，长大以后，不都成了顺着垄沟找豆包的老农民了吗？

那天中午，母亲用了好长时间，才给父亲喂进几勺米粥。父亲病危，我哪有心思上课备考呢？母亲催促我去上学“老天保佑善心人，你爸病一定能好起来的，你别担心别分心，你爸一直就盼着你考上大学，你考上了，你爸就好了！”

我回校上课，糊里糊涂地参加五月份的初考，仅以高过分数线五分的成绩通过了初考。母亲说得真准，我初考后，父亲昏迷36天后竟然奇迹般醒过来了！虽然那时我家还没有龙骨花这个福神，但那时我真的相信有神灵保佑我父亲，护佑我们兄弟姊妹。

  父亲醒了，我也专心致志加倍学习，结果顺利通过1980年7月的高考，考上了一所专业学校，毕业后当上一名技术干部。

  父亲出院后，母亲一口粥一口粥地给病中的父亲喂饭，一步一步地带父亲练习走路，一句话一句话地教父亲说话，父亲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母亲一直不忘鼓励督促弟弟妹妹好好读书，他们陆陆续续参加高考，分别考上自己专业学校，成为社会有用之才，有的还成为教授级专业人才。

父母带大儿女，又帮着带孙子孙女，累弯了胳膊，累弯了腰，但孙子孙女却像家里挺直的龙骨花，一个个昂首挺胸走出高校走进职场。

  今天，我乐呵呵地看着母亲和龙骨花的合影，想起父亲说“龙骨花是我家的福神”这句话，觉得不太确切。如果没有母亲当年的出手相救，龙骨花就会葬身秋末冬初的冰霜下面，母亲才是这颗龙骨花的福神。    

   看着母亲和龙骨花的合影，回想母亲这些年为一家人创造的一又个一个神奇，我的眼里满含感恩的泪水，在泪眼模糊中，我似乎觉得母亲就是龙骨花，龙骨花就是母亲的化身，母亲就是我家人的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