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货郎”姥爷(散文)
文/朱秀华 诵/心如止水
“货郎”,在我们家乡方言叫“换针线娃娃的”。对于上世纪八零后的人们来说,可能比较陌生,只对它从字义上有所了解,但真得很少见过“货郎”人。但我印象很深,因为我的姥爷就是一位换针线娃娃的“货郎”人。
小时候经常去姥姥家,一住就是半月或二十天的,我家距离姥姥家七八里路程,中间隔了一条河,那时需要坐船摆渡过河,自从河上修建了“水闸”以后,可从闸上经过,就方便多了。姥姥是一位农家妇女,高高的个子,一双“小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可干起活来,干净利落,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姥爷是一位普通的农民,个子不高,勤劳朴实,虽没有文化,但头脑特别灵活,想方设法干点小生意,赚点蝇头小利,贴补家用。
记得姥爷在家里卖过兔子肉。每到晚上,来姥姥家买兔子肉、喝兔子肉汤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是出“河工”的,劳累了一天,晚上改善一下伙食,犒劳一下自己。所谓出“河工”,就是挑河、挖河的人,以前国家的一些中、小型水利工程,都是依靠人工修建,工程基地周围村庄的成年男性都是修建工程的对象,他们驻扎在当地村民的房子里,房东无条件的接受,并为他们提供一些方便,他们能够和睦相处,有的成为朋友,有的喜结良缘,成了亲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姥爷又干起了“货郎”这个行当。一辆木制小推车,小车两旁放着柳条筐(放废品),一杆秤,一个“铜锣子”,小车上面放着一个长方体,用细铁丝编制的小方格笼子,里面摆满小商品,没有值钱的货物,都是些针头线脑、日用杂货,女人用的绣花针线、纽扣、顶针、头绳;小学生用的橡皮、铅笔刀;老人用的烟袋嘴、烟袋锅;小孩玩的玻璃球、彩色泥娃娃、泥口哨、糖豆、米花团等小食品。这就是“货郎”姥爷经商的全部家当。辛勤的姥爷每天还不忘在小车把挂上一个小粪筐,盘乡的路上顺便拾点马粪、牛粪,或晒干烧火做饭,或作农田肥料。
姥爷每天推着这辆小货车走村串乡,每到一个村里,先敲上一阵“铜锣子”,“当、当、当……,为了招揽生意,姥爷还自编了一套顺口溜“破铜啊、烂铁啊、猪鬃啊、马繄啊、破布扯烂套子,戴不着的破帽子,穿不着的破褂子,都来换针换线了……”。首先吸引来的好奇的小孩们围观,随后大姑娘、小媳妇、老头、老太太都拿着“破烂”来换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生意开张了,开始忙碌起来了……
在那贫穷的年代,温饱都成问题,家家户户囊中羞涩,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货郎们想出这以物易物的交易办法。如妇女们剪下的辫子头发、旧衣服、旧鞋,动物骨头、纸壳,用什么就换点什么。姥爷有时候来我们村盘乡,从不主动来我家吃饭,总是以忙为由推辞,赶紧又到邻村去。每当听到村里“铜锣子”响,母亲就知道姥爷又来盘乡了。母亲就摊个“咸食”或煎饼,拿上热水赶忙给姥爷送了去。
姥爷的小货车犹如一个流动的“微型超市”,一年四季,无论严寒酷暑不停的走东村、串西村,十里八乡都留下了姥爷的足迹。小小货车也承载了一家人的生计。姥爷用他那勤劳的双腿、坚实的肩膀和热情的服务,给村民们带来方便。
姥爷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记得姥姥家的一个邻居,家中七八个孩子,母亲体弱多病,生活不能自理,全家人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特别到了冬天孩子们更是衣不经风。姥爷在并不富裕的情况下,经常给孩子们吃的喝的。姥爷还把“货郎”换来的旧衣服、旧鞋让他们挑选,有的孩子选到合脚或合体的旧鞋旧衣服时,都特别高兴,姥爷也特别欣慰。姥爷换来的这些“破烂”也成了这些孩子们的“救济”宝贝。
每到逢集,姥爷就早起装上满满一大车子废品,推到镇上废品收购站卖掉,姥爷每当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到集市上买些日用品回家。 七二年,我刚上初一,突然听母亲说姥爷生病了,不久姥爷就离开了人世,享年六十五岁。现在回忆起来,姥爷可能是患的“急性淋巴瘤”。
小货车的主人走了,车轮随之停止了转动,“铜锣子”也挂在了墙上,但那铜锣子当、当、当招揽生意的声音,及姥爷走街串巷的顺口溜,始终回响在我耳边,难以忘怀。
作者简介:朱秀华,女,65岁,1981年北镇卫校毕业,在惠民结核病医院工作,现已退休,业余爱好文学写作。
主播简介:心如止水,爱生活,爱声音,爱辟谷。一直践行用心做事,用爱做事,现居住于山东青岛,希望通过由心而发的真实声音与大家进行心与心的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