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轻:人无康健,一切都是闲谈
母亲今年七十九岁了,县医院、市医院、省医院开的药都没能阻止母亲的衰老,母亲还是住进了医院。
邻床住着一位婶子,她的丈夫在伺候她,老两口都很健谈,大叔还很幽默风趣。
母亲又开始重复那几句话:“喝了你们买的进口药也不见好!那些药怎么不管用,我的腿还是没劲,站不稳?”母亲从不承认身体的衰老,只是报怨医生不行。
“老了都这样,我还比你小几岁呢,!这不也是天天药一大把一大把的喝。看我家的(大叔的老伴),还不如你呢!想开些吧!咱们都是活一天赚一天。”大叔笑呵呵的劝母亲。
“年前我还什么都能做,我自己住一个独院,自己做饭、洗衣服、拾掇屋子,我自己还骑三轮车赶集买菜呢!”因为现在腿不利于行,年前能买菜也成了母亲自.豪的一件事。
“唉!我可不如你。我已坐坏了两个轮椅,这是第三个,得病这几年不知摔了多少跤了!我比你还小六岁呢!”推着轮椅在室内锻炼的婶子接上了话。
“我给你说,我前几年还上工地上干活呢!搬砖和泥,我一点也不比那些年轻的孬。现在不行了!别看我不言语,也是腿疼胳膊疼的,心脏还做了两个支架。”大叔笑了笑。看着老伴又说:“我可不像她,天天嚷嚷着这不好那不好,有我做牛做马的伺候着,还用拐棍追赶我。”
婶子乐着嗔骂他:“老没正形的,天天瞎说瞎乐。”
“闺女,干什么工作的?我看你一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是在政府部门上班?还是当老师呀?”大叔扭头问我。
“我家是开酒店的,紧挨着飞机场开了一家如家精选酒店。我没上正式的班,管理着酒店的帐目和财务。闲暇时喜欢写些小文章发表,爱好弹古筝。”我停下笔一口气介绍完自己。
“呜呜呜!呜呜呜!爹呀!您醒醒呀!你醒醒呀!”斜对面的抢救室里传过来呼天喊地的哭声。
那个大嘴巴护工过来告诉我们:“那个八十五岁的老爷子正在抢救,一大家子亲戚朋友都来了,看来够呛!”没等我们接话,又闪身出去了。
“人老了都这样,迟早有那么一天。看你俩都能吃能喝的,还有专人伺候着,多好!你还好呆不打骂儿女们,看我家孩他娘,在家断不了用拐棍敲打我吆喝我。”大叔一边笑着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哭声一边笑着打趣我母亲和婶子,应该是怕她俩听了大嘴巴护工的话情绪低落。
“噗嗤”婶子笑了:“我什么时候打骂过你?俺还指望着你伺候俺呢!儿女再孝顺也不如天天在身边陪伴的老伴,我可舍不得打你!”婶子笑成了一朵花。
“我那会出去买饭时看到一个年轻的男的,大概三十多岁,扒着楼道的扶手在锻炼,有个女的在他身边看护着,看着像是他妻子。他好像是这堵了,半边身子不利索。”我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现在得这病也不分岁数大小。唉!没法。”大叔叹了一口气。“你俩要多吃点,赶紧活蹦乱跳起来,出门买菜的去买菜,拿棍子敲我的继续敲。”大叔又在逗我的母亲和婶子。
“看你们多好!有事业有爱好!有健康的身体。愿意出门旅游就旅游,腿脚利索,不这疼那痒的,千金难买身体康健呀!”大叔边说边拿出他那一大兜子药和婶子的另一大兜子药。
正说着,呼啦啦进来了好几个人。护士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家属把老太太慢慢地扶到五号床上,平躺,稍等输上液。”
五号床手忙脚乱了一阵子,留下了两个儿子看护着老太太,别的人都走了,老太太也安静地睡着了。
“唉!这五月初四才从这层楼东头的房间住了十天回家,说回家过个安全生生的端午节。我这出院手续还没顾上给我妈办呢!今天初八这又住进来了。得!手续也不用办了,接着住吧!”老太太其中的一个儿子自来熟的给我们介绍。倒也心宽体胖的不拿他妈住院当会事。
“怎么才回去病又犯了!”大叔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老太太回家了说身体好了,又是赶集买肉,又是找人包棕子,又是浇她的小菜畦她的那几盆花,就不闲着,这不!又累的病犯了,有什么法!您说这都八十二岁的人了也不歇心。”老太太的另一个儿子双手一摊,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病房里人多拥挤,母亲也已安睡。我离开暮气沉沉的病房,到室外散散步。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似千万来亘古不变。凉爽的风被摇摆的树枝送过来,如同婴儿的小手温柔地拂过。花香被风捎带飞来,盈满了全身,给这医院增添了些许温馨。虫鸣叽叽叽叽,仿佛织布机的声音,规律却不烦躁,和小时候夏日炕洞里的虫鸣一样。
从生到死,生不带来什么,死也不带走什么。人啊!忙忙碌碌一生,钱财权贵都是身外之物,唯有健健康康的身体,唯有快快乐乐的好心态才是自己的。
如果有什么想不开的,来医院看看这些病人吧!他们别无所求,只要健康。
双手合十:健康真好!

作者简介:王明轻,女,1972年4月生,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人。笔名:荷风细语。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新城铺镇作协主席,古筝老师,现任如家精选酒店(石家庄机场店)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