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正在进行时……
作者:王剑利
2001年清明节的第二天,星期五,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尽管前两天春雨湿透了地面,但是,整个教师院里除了西北角低洼处,其余的水泥地面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灰白色。阳光下,不少人都有一种湿热的感觉。
上午九点一刻,第二节上课的正式铃声刚刚响过,整个校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老师们该上课的,都到前院上课去了;没课的,也自觉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办公了。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
突然,教师院西边二楼传来了周宁老师的惊叫声:“李老师!李老师!大殿冒烟了!大殿冒烟了!” 这位年轻的女老师当时是多么地惊恐,多么地着急。她面对着在东边办公楼底层办公的总务主任李老师,一边大声地疾呼,一边连连跺着脚敲打着楼沿的铁质护栏。她多么地希望有人和她一样发现火情,赶紧前来灭火。她真的恨不得自己一下子就到了李老师的门口,用力地撞开门……
这座大殿非同一般,省市县有关部门多次来人考察过,认定它是典型性的明清建筑,是全乡镇区域内历史最为悠久,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建筑物。正因为有这座古殿尚存,加上这里还存留了其它的一些物件, 虽然已经不再是寺院多年,却还被认定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当地一位曾担任过国民党军需处处长的人出头露面,又经寺院周围六个村子群众的通力合作,将这个隋代就有的寺院改造成了一所小学。那所五间大殿中间的三间做着学校会议室,一东一西两间耳房为老师们的办公室。

火情就是命令。住在西边办公楼底层的王老师闻声跑出办公室,打眼一望,“不好!”他振臂一呼:“大殿着火了!赶快救火!”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殿门前的台阶处;一次两级,跨上大殿台阶,来不及喘息,一下子撞开了并未上锁的会议室大门;跑向起烟的西边一间,又猛地掀开了那扇虚掩的肚门。
就在这时,“呼”的一下,裹挟着“噼里啪啦”响声的火舌,由原来的向上窜来了个急拐弯,向门口扑来。最先赶来的王老师,来不及看到底是哪里起了火,借助空气对流瞬间而来的火势甚是炙烤,容不得人再近前半步。王老师本能地向后连退了两步,正好踩到了紧随其后而来的老姜脚面。他顾不上道歉,老姜也顾不得喊痛,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速度转过身,跑到了大殿正门处。这时,陆续有老师跌跌撞撞地来到大门外。“快!把桌椅往出搬,切断电源!”王老师像个指挥官,说罢,他转回身子,率先搬起一米五长,膝盖高的一张桌子,递给了门外的同事。
待王老师再次转身要搬起第二张桌子的时候,火舌已经炙烤得他和老姜不得不跑出会议室。
这时,教师院的平地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有教师,有学生。他们有提着桶端着盆的,有两手空空的。教师院仅有的一个水龙头跟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灶房门,看那里……”“老师,水龙头没水了。”手里还拿着竹杆子的李老师一下子醒悟了似的:“把他家滴,线断了,上不了水。”
“走!搅水。”说着,一帮子人跟着李老师向教师院外面的水井疾步而去。
“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家用泥巴……”话音刚落,一帮子六年级学生跑到教师院北段的菜地里,抓起一把把泥,攥成泥团。瞬间,无以计数的泥团炮弹似的飞向大殿最西一间的屋顶。
“这样不行!赶快打119!”
“让一下,让一下,水来了。”望着四五米高的大殿屋顶,有谁能把那一桶一桶的水,一盆一盆的水泼上去呢?即使泼上去,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数百年的大殿,干椽干檩,见火就着。眼看着被大火吞噬了的大殿。在场的人心里着急,可就是无计可施。搅水的,提水的,甩泥巴的还在继续着……顿时,整个教师院乱成了一锅粥。
“119咋还不来?这可咋办好呀?”几位老一点的女教师,急得团团转。
“把电线接上,用水管子向房顶喷射!”也不知是哪位老师出主意道。
“即使接上,恐怕也喷不到那么高。再说,水管子也没在顺手处。”总务主任李老师两手一摊,显出无可奈何的窘样。
人们议论着,“看来,也只有……”
就在这危急时刻,在前院上课的老习闻讯跑了赶来。他急中生智,从大殿东头靠近厢房的一棵木瓜树上“腾腾腾”地爬到屋顶, 忙而下乱,慌而不惊地靠近了正在燃烧的西边房顶。在场的数百人似乎看到了希望,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目光全集中到了老习一个人的身上。只见他一会儿撅着屁股,一会儿圪蹴,一会儿干脆就坐在那儿。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像铁耙子似的,“哗啦啦”地揭下房上的一溜子瓦,又是“哗啦啦”地揭下房上的一溜子瓦。同时,用脚后跟狠劲儿地从上向下蹉拥起原来在瓦下的一层干泥。此时,只见他把瓦片,干泥带土,一齐从刚刚刨出的窟窿处抛下。也许是瓦片和土块覆盖了屋里起火的地方,原先的烟雾有了变化,哔哔啵啵的声响小了、少了。
“这也许有些效果。”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沿着老习刚刚上去的路径,徒手爬上大殿屋顶,像老习那样干了起来。
消防车的鸣笛声渐渐近了,火势也渐渐地小了。大家紧张了一阵子的心终于有些放下了。“快去看看,校门口要有人。”在房顶的校长站起身,直了直腰,骂着脸上的汗珠子,向下面的人发话道。
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教师院一下子拥满了前来围观的学生和临近来的群众。消防战士一到现场,立即投入了余火的扑灭工作。
事后调查,线路老化是这起火灾事故的起因。 第二天,学校就着手购买了椽子、粘板、簿子等,请了匠人,开始了烧毁一间房舍的修复工作。几天后,省委、省政府一位领导路过此地,看到大殿前堆放的烧毁的木头,得知详情后,现场办公。第二天一大早,县电力局投入人力、物力、财力,赶天黑前即完成了这所学校的线改工作。那时,村上的线改工作早已结束,栽电杆走过的麦田里,麦子已经开始抽穗了。
学校没费一分一文完成了线改工作。事后有人感慨道“ 祸兮福之所倚”,无不是也。然,又有谁知道,学校修缮那一间房舍却花了不少的银子,烧毁的很多档案资料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佛门之地,阿弥陀佛!
痛定思痛,但愿 祸不单行择日行,福无防双至日日至,保一方平安,人人笃行。

王剑利:长安作家协会理事,政协西安市长安区文史员,陕西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望月文学》杂志、 “悠闲雅趣”公众平台特约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