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汉江
小时候的夏天才是真正的夏天。别的不说,就说那缠绵不绝的蝉鸣,没有蝉鸣的夏天那还能叫夏天吗?!
我的故乡是一个叫刘家墩子的村子,来历已很久远,树木葱茏那是自然的事情;村庄的邻居是一所规模不错的学校,是宣扬儒墨的道场,绿树成荫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树就有蝉,老人们都这样说。的确,童年记忆里的夏天,就是与蝉鸣相伴,在热热闹闹的蝉鸣声中度过的。蝉鸣消失了,我们的夏天也就结束了,偶尔一两声凄凉的秋蝉的鸣唱,孤独而悲凉,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夏蝉的那种清脆和激越,是不成气候的,怎么也不会再弄来一个夏天的。 看过法布尔的《蝉》,我才知道,蝉的一生是多么的坎坷和不易,数年的蛰伏,才能有几天快乐的光阴。这还要看我们,假若它运气不好,刚蜕壳的那一瞬正好碰上我们,连飞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蝉的壳(又称蝉蜕)是一味中药,当时供销社的废品收购站收购,一分钱一个。换成现在,我当然不屑一顾,但在当时,对我确是一个创收项目,我能利用暑假收集蝉蜕换钱,攒齐一学期的学费。 我们最喜欢到村庄附近的校园里找蝉蜕,学生们放暑假了,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几个值守的老师,显得空空荡荡,是蝉们的天堂。校园里有很多树,大多是刺槐和榆树,而蝉蜕就在这些高高的树上。成熟的蝉蛹一般会在清晨钻出地面,然后就爬上树干,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脱壳,刚刚脱壳的蝉是嫩嫩的鹅黄色的,它们会伏在树上静静的栖息一会儿,等太阳晒干身上的露水,它们的颜色慢慢变黑,就成了真正的会飞的蝉了。 按老人们的说法,凡是见到动物蜕皮是不吉利的,所以我们见到蝉蜕皮就会吐口唾沫,把它扔到河里去喂鱼玩,我们碰到正在脱壳的蝉是不吉,对蝉来说就是不幸,没有逃生的可能,现在想起来有些愚昧和残忍。好在这样的机会不是太多,而我们感兴趣的也不在此,在于树上的蝉蜕。脱壳后的蝉很快就飞走了,树干、树枝、树梢上会留下一枚小小的蝉蜕,这才是我们要搜寻的东西。
村庄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们都知道蝉蜕能换钱,我们就约好一起去寻。我们之间有个约定,谁先见到哪棵树上有蝉蜕,哪就是谁的,至于蝉蜕在什么位置,能不能取下来,就靠自己的胆量和爬树的本领了。我的眼睛很好,总能第一个发现树上的蝉蜕,兴奋得大呼小叫,我二哥擅长爬树,像猴子一样蹿上树,摘下蝉蜕,扔给树下的我。跟我们一起去的小红子就没这个本事,每次爬树都半途而废,上不去也下不来,急得趴在树上大呼小叫,总是我二哥及时救驾。后来有一次他自己一个人爬树,掉了下来,把腿跌断了,耽误了上学不算,至今走路还是一瘸一瘸的。
我们把收集到的蝉蜕铺晒在阳光下,就像是晒着一地的黄金,反复的数来数去,盘点着自己的财富。终于暑假快要结束了,我们把集了一夏的几百只蝉蜕送到镇上的供销社,换成了几块钱学费,还有几毛钱的盈余,让我们尝尝烧饼和包子的味道。
现在的城里,已经很难听到蝉鸣了,孩子们也没有见过蝉蜕的样子。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女儿听,她一脸的惊疑,以为我在给她讲一个遥远的童话。
【作者简介】
刘汉江,男,散文作家,1968年生,汉族,江苏盐城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热爱文学、音乐,崇尚朴实自然,追求真诚唯美;长期从事公文写作与文学创作,数十年笔耕不辍,数百篇作品散见于全国各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生命回响》、《凝望月光》、《金色童年》等,作品在国家、省、市级多次获奖,现任企业高管,盐城市亭湖区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