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的龙庞进
2000年4月中旬,笔者应邀出席在河南省濮阳市召开的“龙文化与现代文明”学术研讨会。抵达后出宾馆随便走了走,清爽旷亮的感觉便悠然而生。前两天在海南看电视,知沙尘暴狂烈地袭击了北方的大部分地区,那画面真让人恐怖。而在这里,在身处豫东北、距离首都北京不很远的濮阳,竟然看不到沙尘暴肆虐的迹象。街道宽畅、干净,绿化搞得好,高者树,矮者灌木丛,再矮者草坪,皆绽翠铺绿,整洁可爱。难怪濮阳人言语之间,都不免流露出作为一名“文明城”“卫生城”和“园林城”市民的自豪了。
当然,更令濮阳人自豪的还是龙,1987年出土的,距今差不多有六千五百年的蚌壳摆砌龙。这龙是濮阳市在老城的西北隅一个名叫“西水坡”的地方挖修“引黄供水调节池”时发现的。如今那个地方已是一片水面。我们驱车去看的时候,天上飘着雨丝,隔窗而望,茫茫漾漾。就想要是不挖这个水库,蚌龙也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世了,我们这群“吃龙饭”的“龙人”儿,也就不会在这里相聚了。又想肯定还有很多很宝贵的东西长眠在地层之下,只等着一个什么机缘重见天日呢。
蚌壳摆砌的图案一共四组,第四组只是一节残存,辨不清是什么形象了;第二组也混混的,像是龙虎叠压在一块了,还有石斧呀蜘蛛呀什么的。清晰的是第一组和第三组。第一组右龙左虎,中间睡一个身高达1.84米的男性墓主。第三组也是有龙有虎,龙背上还骑着一个小人儿。关于这位墓主人的身份,目前的说法已多达五种:一说是巫师,一说是巫师兼部落首领,一说是伏羲,一说是颛顼,一说是蚩尤。几种说法都没有定论。最后一说是王大有先生提出来的。他说,当年黄帝和蚩尤交战,蚩尤战败,被械杀肢解,是其余部将其尸骨抢走,偷运到这儿秘密埋藏的。根据是尸骨看上去已被“腰斩”,胸椎和胸骨已不存。此说受到了来自博物馆和考古所的学者们的挑战,他们认为墓主人的尸骨是基本完整的,缺少的胸肋是自然腐化或被外力扰动所致,这在“田野考古”中是常见的,根本不存在被“腰斩”的问题。两种观点谁也不能说服谁,讨论会上短兵相接,气氛颇为激烈。
20世纪80年代末蚌砌龙面世的时候,国内已有距今七千年左右的内蒙古赤峰小山遗址赵宝沟文化猪龙纹,和陕西北首岭遗址仰韶文化鱼龙纹出土。由于两种龙纹都和后来的成形龙纹还有些距离,因而被称作“原龙纹”。濮阳蚌砌龙时间上比上述原龙纹晚一些,属鳄形龙,由于体型比较大,形象同后世的成形龙纹接近,内涵也丰富,因而有了“中华第一龙”之称。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辽宁查海出土了距今八千年左右的石块摆砌龙,这条龙无论是时间的久远,还是长度和宽度,都超过了濮阳蚌砌龙,于是一些学者就认为濮阳砌塑龙应改称“中原第一龙”。但是,濮阳和河南省的一些学者还继续坚持“中华第一龙”的说法。他们认为尽管其它地区出土了比濮阳龙年代早、体型大的龙,但其艺术造型和文化内涵都比不过濮阳龙。至于濮阳龙图的含义,有说反映的是“人兽母题”,是巫师乘龙、虎、鹿“三跷”升天;有说是中国最早的星象图;有说墓主人与龙虎相伴,表示着征服自然的力量和情感,表达着勇往直前的阳刚之气等等:几种说法好像都有道理。
尽管濮阳有“颛顼遗都”“华夏祖庭”之称,历史上的“城濮之战”“澶渊之盟”等重大事件发生在这里,也有戚城、子路墓祠等古迹,还是中原油田的所在地,但整体上讲,在蚌砌龙出土之前,知名度还算不上很高。蚌砌龙产生的轰动效应,使濮阳名声大振,有了“龙乡”的美名。如今,龙已成为濮阳人特别珍惜的资源了,其喜爱和开发的程度,从耸立街头的“小祥龙”身上就可看出来:红金大头,圆亮双睛,张嘴翘鼻笑嘻嘻,身穿钱纹褂,足蹬旅游鞋,一手举着“2000濮阳中华龙文化活动周”的标志牌——牌中央是一个龙头形“濮”字,一手打着一面红色小旗,上书“龙乡欢迎您!”
(刊于《西安晚报》2000年7月4日、《人民日报海外版》2000年10月26日;收入《龙起东方——庞进世纪龙文新作》,重庆出版社2001年3月版,《庞进文集第十一卷•腾龙起凤》,加拿大西安大略出版社2023年10月版)
庞进 龙凤国际联合会主席,中华龙文化协会名誉主席,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西安日报社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中华龙凤文化网(www.loongfeng.org)主编,加拿大中文作家协会理事,加拿大西安大略出版社副总编辑。先后求学于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北大学,哲学学士、文学硕士。20世纪70年代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发表各类作品逾千万字,出版《创造论》《中国龙文化》《中国凤文化》《中国祥瑞》《庞进文集》(一至十八卷)等著作五十余种,获中国首届冰心散文奖、陕西首届民间文艺山花奖、西安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八十多次。有“龙文化当代十杰”之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