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绍槐散文四章
咏洞庭湖
洞庭湖，我心上的湖，是你的乳液把我养育成人。洞庭湖，骄傲的湖，曾号称八百里，为我国第一大淡水湖。
洞庭湖，现在有人在指控你，说你冒称八百里。可是，谁来为你申辩？“时势造英雄。”由于江河冲击和人工围垦，使水域面积逐渐缩小，八百里不是说今而是道古。
洞庭湖，现在有人在嘲笑你，说你微波细浪，温文雅致，不象一个男子汉。可是，谁来为你申辩？“苍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大灾大旱，人们才能发现你的救世之殊。
洞庭湖，现在有人在责备你，说你广阔浩瀚，能量无穷，多少沙漠、荒山需要水份，你却视而不见，悠哉悠哉。可是，谁来为你申辩？“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的水资源利用得好，同样可使湖乡建设天翻地覆。
洞庭湖，现在有人在训斥你，说你平庸自在，软弱无能，当洪水猛兽袭来的时候，你却无力抵挡。可是，谁来为你申辩？“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是和平环境的折腾，严重挫伤了你叱咤风云的虎骨。
洞庭湖，现在有人在鄙视你，说你“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而你的名字却没有洪湖响亮。可是，谁来为你申辩？“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均因没有出扭转乾坤的大人物。
洞庭湖，我心上的湖；洞庭湖，我的父母湖。
我在为你思考， 我在为你震怒！……
（一九七一年二月十八日）
刺 槐
刺槐，裸子植物中一种普通粗壮的高大乔木。我常见的刺槐，不是挺拔在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也不是耸立在无限风光的庐山险峰，而是生长在洞庭湖畔的长堤脚下。
刺槐没有什么值得讴歌的奇艺特征，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独特功能，不过，它给人的印象并不差，否认或践踏它的精神与品质是极不公平的。
刺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不需要任何人浇灌培育，只要种子不碎，土地不灭，就不担心它胚不能萌发，苗不能长成。哪怕几条爬虫侵蚀肌体，企图扼杀它年轻的生命，它也毫不介意，安之若素。即使毁断几根枝丫，待到春暖花开，它又起死回生，亭亭玉立，长得越发可爱。
刺槐浑身是刺，披坚执锐，全副武装，这正表现了它鄙视邪恶，不畏强暴的斗争精神。
刺槐有着超强的孕育能力，每一根枝丫都结满了一束束长荚形果实，每一束果实有五六片甚至十几片子壳，每一片子壳内有七八粒甚至十几粒种子，每一粒种子飘落在地，都有可能破土而生。1958年围挽钱粮湖农场时，湖洲刺槐，寥寥无几，现在比比皆是。它冒着烈日的烘烤，无私地把自己清凉的华盖献给庄稼和人们，它倾尽心血乳浆，把自己心爱的幼苗慷慨地奉献给伟大的祖国。
日晒雨淋，冰冻霜打，刺槐的干一天天由脆弱变得坚实，树皮一天天由软润变得硬厚。艰难的处境，铸造了刺槐刚毅、倔犟的可贵性格。
当落英缤纷的时候，苦李树得意地摆弄着昙花一现的花朵，尽管乌鸦为它欢歌，熏风为它妩媚，而刺槐却毫不稀罕，只是把自己的须根深深地扎在地底，贪婪地吮吸着雨露清泉，忍受屈辱和打击，不声不响地生长。
当雪飘冰锁的时候，无情的朔风剝去了刺槐朴素而威严的盛装，使它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哪怕梧桐垂首，桑树折腰，刺槐却巍然屹立。粗壮的干，直插云霄;刚劲的枝，昂扬向上，表现出刚正不阿，奋力拼搏，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英雄气概。
刺槐是平常的，因为它年轻，没有山洪爆发的斗争经历，这是不能苛求于它的。“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怀着对刺槐的崇高敬意，迎着阵阵秋风，我漫步在八百里洞庭的防汎大堤上，扑入视野的是一排排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刺槐，虽然它长在低洼的长堤脚下，但拔地崛起的树梢却高出堤面，繁茂的枝叶，婆娑掩映，看不到它丰满的果实。
放眼绵延荡漾的刺槐林带，我想:三公九卿西周时，槐树曾经为国槐。古往今来，诗人作家总是习惯于咏梅赞松，却未曾提到过刺槐，而那些脍炙人口的动人诗章，用来表现刺槐的风格，也并非言过其实。恰恰相反，人们总是小看它，甚至摧残它，滥砍滥伐，把它用来做家具和教具，其实，稍有眼力的人都选取刺槐做扁担和屋柱，因为它坚韧负重，是一般的木料无法比拟的。我深信:那幼嫩葱翠的湖洲刺槐，有浩瀚湖水的天然浇灌，有广阔大地的精心哺育，定能迅速长成参天大树，代代相胜，赢得国人的公认与青睐。
一九八二年九月初八
层山赋
镇部层山，神女惊殊;来客八方，名震九州;温公题辞:洞庭明珠。
古时荒野，鼍鹤栖居;民国初年，人烟稀疏;民不聊生，匪霸抢掳。大革命农奴揭竿而起，党领导组建洞庭特区。一唱雄鸡天下白，四县移民伐湖芦。
改革开放，天翻地覆。推平七汊八岭，英雄民夫。建成三横五直，柏油马路。街灯使黑夜光亮如白昼，道树让寒冬姿色似春绿，中心花坛，信号塔直插云霄;钱粮湖镇，特色楼争相竞矗。百花市场百花开，万家买菜万家愉。教育完善设施齐，血防高耸门诊楼。自来水井五大口，生产生活万民足。街面环卫车运走垃圾;地沟下水道送走垢污。悦来河建大电排，干旱水涝保丰收。农民持有《土地使用证》，农业税免收史册首书。十大居民小区，景伴翰墨而妩;四大文化广场，人随音响而舞。单车锁车库，小车梭公路。程控电话通四海，各种手机连五洲。供气站，送燃料之需;变电站，包供电不误;污处厂，行排垢除污;敬老院，供老人食宿。投资九亿元，建成层山安全区;城区近十里，恰似洞庭叶片绿。儿女在外混得好，父母恋旧难离庐。
跨入新世纪，层山更娇姝。机遇与发展并存，北湖共江山一塑。祖地层山，如火如荼;荷花盛开，银杏翠竹;山欢水笑，鹤歌燕舞……
癸卯年仲夏于广州
瓷 鸟
这天打扫卫生把她从垃圾堆中抠出来时，体积有鹅蛋大，渾身是泥，只露出神奇的背与嘴，我诧异，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扭开自来水的龙头在阳光下将她冲洗时，才知是一只被人扔掉的瓷鸟，一身朝阳，光亮闪闪，双脚被细锈的铁丝紧缠着，我找来钳子，忙给她松绑，还她展翅高飞的天性。把她放在办公桌上，关门开灯，独自观赏着:多亮、多美、多奇、多神的瓷鸟啊——高傲的头俨然一位蓄着彩发汇成一簇的小姑娘，白皙的脸，媚人的眼，樱红的嘴，两扇蓝翅如少女的身姿显得分外丰满动情，双脚静栖在青岭上，长长的孔雀尾收成一束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盖住了小山凸，昂首远方，若有所思，可能是感激我的发现，让她隐埋复生，也可能是在等待时机，想有朝一日，能冲破囚笼，雄展穹宇，灯光下，她面对我欲歌欲舞，如痴如醉……
妻子、儿子、孙子都在广州市七中高高的住宅楼上，我要负责门卫保安，迫使我孤芳自赏，陪伴我度过黑夜，迎来黎明的只有这精美的瓷鸟，不，是神鸟！神就神在，她驱散了我的疲倦，赶走了我的寂寞。她给了我生活的诗意，又给了我创作的灵感。中央电视台不是有宝物评估的栏目吗？再高的价，鸟也不卖。我很欣慰，骄傲地当了一次“伯乐，”否则，瓷鸟背负着满身的泥土、在那被人践踏的废堆里不知还要埋没多少年？！……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