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

作者：袁爱军

（创作时间2020年6月21日）

小时候从记事起奶奶常对我们说：只置十亩地不盖一所房。当时我小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多年，我们家因为哥哥到了结婚的年龄父亲准备给他盖四间蓝砖瓦房，准备盖房材料有砖头，瓦，八砖，大梁，椽子，石沫，石灰，水泥，绳子，扒钉，预制板，钢筋，门窗等许多材料，盖房是百年大计，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农村如果一辈子不盖房是很没本事的人，在旧社会农村大多数人家都是草房，只有极少数有钱人家才会盖砖瓦房，改革开放后，老百姓思想解放，勤劳致富腰包都鼓起来了，家家户户都盖上了新瓦房，为儿子准备婚房，现如今，家境条件差的都盖起了平房，屋里都是新式家具，在农村盖瓦房都过时了，父亲当时决定盖房也是被逼无奈，当时的局势如果我们家不盖房，西边邻居虎视眈眈想霸占我们老宅，父亲知情后坚决反对，后来经村委乡镇领导出面研究决定按照乡里规定统一规划每户人家四间宅基地，在会上听说西面邻居反对父亲盖房，她胡搅蛮缠，歇斯底里说：你们户口不在家，要那么大地方干啥？你们又不养猪又不养羊，又不种一垄地。父亲解释说：儿子结婚我们家人口多，三间老房子住不下，儿子结婚连过夜的房子都没有，我们家是必须要盖一所房子了。父亲去参加会议不让我和母亲去，父亲说会议斗争很激烈，父亲能说会道，他们不是父亲的对手，最终乡长站在父亲这一边，他诙谐地说：这次老头盖不起房，你们都别想干，因为父亲是军人出身，摆事实讲道理，说话句句在理，他们只有甘拜下风。

东院邻居是我们本家族的，他们家派的代表是曾经担任乡党委书记的云姐，当时因为盖房一事也被东面邻居气的没办法才惊动了乡里出面解决此事。普通老百姓盖房风平浪静，我们和云姐两家盖了一所不起眼的瓦房跟打仗似的，弄的乌烟瘴气，父亲办农转非后经济一直很紧张，本来没有计划盖房，后来发现西面邻居一直惦记我们家的老宅基地，企图侵犯，父亲为了维护领土完整，保护合法权益不受侵犯，义愤填膺，挺身而出，与不法分子做斗争。

其实这也是奶奶多年来未实现的夙愿，堂叔乔迁新居后，父亲征求他的同意后才决定盖房子的，父亲说：如果堂叔盖房，我就不盖了。前院后院都是我们家的老宅，无论如何也不能拱手相让给外人。过去爷爷奶奶背井离乡讨生活都没有把祖业丢掉，到我们这辈再穷也不能丢掉祖业。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到了父亲面前变的如此复杂，我曾经问过父亲：盖房后你后悔吗？父亲脱口而出：不后悔。父亲每次提到盖房依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火冒三丈，父亲感叹道：在外工作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生过这样的窝囊气。说盖一所房，少活十年。怕因小失大，矛盾激化，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一定和她文斗不武斗，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定要学会法律保护自己。后来他又在我们家的宅基地上砌了一个粪池，他们向我家提出赔偿粪便池，地基共计八百元，父亲竟然同意他们提出的无理要求，我说：爸，你啥买不了，花钱买他一个粪池，是他们无理取闹，硬要讹人才这样做的。凭啥赔他们！有钱扔河里还听听响声，再说了，谁家盖房不打地基？生产队长说：你们如果不赔他们钱就不要盖房！我说：我们宁可不盖房也不会赔他们钱的。最终父亲碍于情面同意赔偿他们一个粪便池。直到我们家垒院墙他们还不拆违章粪池，再次提出无理要求，父亲被迫无奈把他们家起诉到法院，法院来人核查属实后，义正言辞说：你们的行为已侵犯了别人的住宅权，已经构成了犯罪，法院准备例行公事，实行拘捕，并处罚金两千元。他们见状十分害怕，立即拆除，法院人一走，她又泼妇骂街一般对全家进行谩骂，这件事从此不了了知。

原本法院这次来是来开现场会，父亲念在祖辈是邻居的份上，不想把关系搞太僵，不想激化矛盾，抱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心态放他们一马，正因为父亲的善良，一再包容，促使他们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更加猖狂。

房子建起后的数年我和母亲仍然在老家生活，通过盖房邻居丑恶嘴脸全部暴露出来，直到父亲去世我们和邻居依然形同陌路，过着一种与世隔绝，低碳环保，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闲暇之余，父亲带领我们盖房的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反复浮现，有时候我常常幻想父亲如果还在该多好，房子也没人的生命重要，如果没有人，再好的房子还有什么意义？父亲生前常对我说：房子和家都没人重要。我还想不通，我说：不一样。父亲不在了，我才忽然明白这个真理。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可以重新选择，不要老家也要父亲活着，因为盖房生气不值得！没有父亲的日子家庭也不完整，家也不像家，回想起奶奶曾经说过的话，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奶奶没读过一天书思想都这么开明，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