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 鳝 趣 事
作者:刘汉江
鳝鱼俗称黄鳝、长鱼。素有“锅底”之称的苏北里下河地区,沟河密布,水草繁茂,正是鳝鱼生长、繁衍的理想之所。在童年的记忆里,捕鳝是一件令人难忘的快事,当年捕鳝的一些情景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趣意盎然。
每年夏季,我老家的四周全是成片成片碧绿的稻田,水质肥沃而且没有污染,黄鳝特别多。所以每年夏季,我和哥哥经常捕捉黄鳝。捕黄鳝最常见的工具是“丫子”。“丫子”是用竹篾或苇片编制的,有两个成直角的圆形的“丫筒”,“丫筒”两端装有竹篾制成的倒刺,“丫筒”里面插上一根穿着半截蚯蚓的篾条作诱饵,黄鳝一旦钻进去就出不来。那时,我家很穷,我和哥哥买不起“丫子”,但却难不倒心灵手巧的哥哥。我们的捕鳝工具是自己动手制作的,虽然粗糙,但很实用,哥哥把两根削直的竹片交叉做成一把“大夹钳”,稍长的一端作为“钳把”,稍短的一头刻上几道深深的锯齿,一用力,刻着凹槽的“钳嘴”就能将浑身布满粘液的黄鳝夹住。
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蛙鼓声声。我和哥哥做完作业后,常常提一盏马灯,带上自制的“大夹钳”到附近的稻田里捕黄鳝。哥哥拎着煤油灯,拎着“大夹钳”沿着窄窄的田埂慢慢前行,不时走走停停,我背着小篾篓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黄鳝昼伏夜出,喜欢夜间在田埂、沟渠边觅食浮游生物和小昆虫。我们轻手轻脚,借着微弱的灯光寻觅黄鳝的踪影。黄鳝觅食时沿着田埂向前游动,头微微露出水面,一见到灯光,便本能地向后一缩,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动。走着走着,哥哥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声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别作声。我循着昏黄暗淡的灯光,看见田埂边有一条粗硕肥壮的黄鳝正缓缓游动。只见哥哥屏住呼吸,勾着腰,敏捷地把竹夹子向黄鳝靠近,照准黄鳝头稍下的部分猛地一夹,“哗”的一声水响,黄鳝已被哥哥牢牢地夹住提上了水面,无论它怎么徒劳地翻转挣扎,还是“啪”的一下扔进了我身后的篾篓里。稻田里黄鳝很多,不消半夜,我们就能捉上五、六斤。提着沉沉的篾篓,顾不上抹去满脸满脑的泥浆,我们就像凯旋的将军一样哼着小曲满载而归。
我和哥哥还会一种捕黄鳝的方法,就是用鱼钩钓。我们用妈妈缝被子的大针在煤油灯烧红后弯成鱼钩,迅速在冷水里“淬”一下,再把做成的鱼钩扎在一根细长柔韧的篾条上,掘来一条蚯蚓穿上去,就可以钓黄鳝了。白天黄鳝大多躲在洞里,夏天中午放学以后,我和哥哥戴着破头笠,拎着小篾篓,沿着田埂和沟塘边上找黄鳝洞。看到靠近水面的一丛杂草下面有一个光溜溜的圆洞,我们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鱼钩慢慢地从洞口探进去,如此反复几次,正在洞里憩息的黄鳝看到鱼饵,突然窜出来一口吞住,急急往洞里拖。我们便使劲向洞外拽,如果碰上条“大家伙”,我们不得不涨红了脸跟它较劲,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终于将黄鳝拖出洞口,急忙用另一只手的中指“锁”住它的“七寸”,使它动弹不得。看着这条嘴馋贪婪的大黄鳝被我们“生擒”,我们快活得大呼小叫,手舞足蹈。
如果什么工具也没有,我们就用手到黄鳝洞里去掏。不过这种方法有时会有一些小小的意外和危险。怀了孕的黄鳝会咬人,手一伸进洞里,它便会猛咬住手指,常把我们咬得鲜血淋漓,痛得呲牙咧嘴。还有一次,我哥哥用鱼饵在一个洞口引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按捺不住性急,便挽了袖子用手到洞里掏,可没想掏出了一条花花绿绿的大水蛇,哥哥一声惊叫,随手将水蛇扔出老远,吓得我们慌不择路在稻田里没命似地逃散,好多天心里还扑通扑通地跳。
当时的农村人视黄鳝为下等鱼,贱得很,连上桌席的资格也没有。我们把捕来的黄鳝拣些大的红烧或送给邻居分享,小一些的全都被剁成一截一截的喂鸭子,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奢侈和浪费。
后来,农村大量使用化肥、农药,造成水质恶化和环境污染,黄鳝的数量急剧下降,身价也与日俱增,现在已经成了餐桌上的一道大菜。前几天,我路过市区的一家菜场,看到有卖大黄鳝的,本想买几条回家,但颜色看上去有些不同,估计是人工饲养的。问一下价格,乖乖,三十多块钱一斤。让我咋舌,连忙牵着女儿怏怏离去。
【作者简介】
刘汉江,男,散文作家,1968年生,汉族,江苏盐城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热爱文学、音乐,崇尚朴实自然,追求真诚唯美;长期从事公文写作与文学创作,数十年笔耕不辍,数百篇作品散见于全国各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生命回响》、《凝望月光》、《金色童年》等,作品在国家、省、市级多次获奖,现任企业高管,盐城市亭湖区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