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慧斌 《笼鸟系列之呓梦胡子哥》
云间有玄鹄,抗志扬哀声。
——(三国 魏) 阮籍 《咏怀》
1
钥匙找到了。四个口袋的短裤心满意足。
你被警察挡在十字路口,红旗车、车队
从市民中心开出,深绿色旗帜上
一弯白色新月怀抱一颗白色五角星,
另有四分之一的白。你一直在想
丢失的钥匙,回到家才发现,然后按原路
返回、寻找,忽略为雨水所污的面孔。
你手中揣着卷成筒的画像,很轻,
没有大国之重。一阵短暂的屏息后,
没有呼啸,人群恢复成斑马。
现在,去吃晚饭是最高的政治,
你没有想到和平繁荣进步光明。
一只椋鸟从“大鹏”的翼下飞来,
它刚才一阵慌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现在它可触摸的事物已高于你。
你在恍惚中又悄悄进入自己的画像,
继续像雨水一样爱着自己。
管它巴基斯坦还是巴勒斯坦,
“王者知音乐之节即至”的是“玄鹄”——
恶化着的事态,那除了黑毫无色彩的肖像,
被街头画师脆弱的手反复涂抹擦拭。
2
如同这连绵雨季,你漫步的广场
不足以发表一个宣言,因为走不出雨的视线。
音乐厅少年宫艺术馆图书馆,四大建筑
在书城的书脊两边打开,却跳不出
一个字,来抒写这CBD中央的奇迹。
就像千万只鸟聚集于此,被大鹏的翅膀
震颤,在没有阳光的假日,细雨
已足以感动无所适从的脚步。
当献血车吸走血,卖唱者吸走灵魂,
你为什么一定要沉思或想像一种更大的鸟
把春天带走的一切送回,把雨水吸干?
你刚刚在五星级酒店饕餮,白巾擦净嘴,
为什么快到家门口时要中途下车,
来到这厮磨了二十年精疲力竭的广场?
你不会唱歌,但已学会为婚姻作曲。
虽然电线杆消失了,但鸟永在五线谱上。
因为这广场就是名副其实的海洋,
你需要一把椅子在船上坐下来,
因为你虽然每天照镜子看到脑门上海的白光,
但不知道自己可怕的真实模样。
你需要重新刻画自己,而不是面具。
3
那么世界需要一幅肖像,玄鹄也需要,
它的黑天鹅形象存在太久,其实未必。
当你穿过马路,四五个白色悬空帐篷下
各式各样的“头”像蜂一样刺来,
天色放晴,广场上的人快速疯长如蚊虫。
米开朗基罗的“战士”、罗丹的“男人”
尼古拉•菲钦与奥斯卡•费勒的“妇女”
向你飞来,你锁定一个戴黑毡帽的家伙,
脸圆、眼镜圆,肚子圆,像一个球,
你不用推他就能滚动起来。“画像不?”
“多少钱?”“黑白一百二,彩色一百八”,
其实从少年时你就选定黑色铅笔。
你一屁股坐在灰布椅上,设想某种姿态。
圣史蒂芬向右微仰头眼睛朝上盯着天空。
纪尧姆•吉永双双手环在腹部正面凝视。
享利•拉布鲁斯向左侧坐右手握拳撑脸。
达芬奇呢?以右脸示人眉头深锁嘴唇紧闭,
他有很漂亮的长胡须,“我一毛不留”。
必须正面!托尔斯泰、雨果、巴尔扎克,
以及你所能念及的伟大诗人纷纷蹿进广场。
我不可能成为他们,但现在必须像他们。
4
毕加索说:“用一生时间才能画得像个孩子”,
“只有半小时,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只会把我画老,甚至不像我,像玄鹄”。
你点燃一支烟,翘起二郎腿掩饰不安,
他盯你,你盯他,他应该在画一个“鹅蛋”,
童子功告诉你基本常识,那时你握着笔
在爬满常青藤的砖混平房里画大卫。
大卫无怨无悔任你摆布,你却不能。
苍天被白布遮蔽,面前只有一个人,
他手持一把小刀,在解剖大活人。然而
“我活着”,你侧身拿一次性纸杯,喝茶,
喝茶!前老板首富“许X印”冒出来,
吓你一跳,涉嫌违法犯罪,怎么还“笑”?
他的鹰还在红日下长城上翱翔?
你转睛向左,“马云”又闯进来,
夸张的猴脸仿佛在说着英语:“今天很残酷,
明天会很残酷,后天会很美好……”
你握过他的手抖动,茶漾出来,
湿了裤子,你从囗袋里翻出星巴克纸巾,
笑自己像个孩子,他们也是。
谁不是天真的孩子?玄鹄。
5
广场顿时像个绿茵场,你却找不到球。
“王X林”跑来,消瘦得撑不起西装。
二十年前你代表谁与副会长的他在大连
棒锤岛开会,金碧包厢辉煌,盛宴,海参,
“野的,八百元一只,送每人一箱”。
宴罢,拿起大麦,《假行僧》开始
从《西海情歌》《单恋一枝花》到《一无所有》。
压轴的玄律荡气回肠,悄悄说:“跟我,
五年,两千万”,而不是“一个小目标”,
以此拒绝,我有恒久远大的目标,
不求万年达。以后很多年,神圣的海燕
常追随你,你也曾追随它,它的一根羽毛
应该成为玄鹄的一部分。你想。
在朝圣者神圣的时代,荣誉伤害了你,
那些未能变成街头肖像的“大鸟”,
曾经的国企干部包工头走私犯退伍军人,
他们为玄鹄买单。为什么不是黑天鹅?
你享受着飞机的忙碌与幸福,
指点数十座城市,拔地而起的家形同监狱。
幸好你是少数因半途而废成功的人,
玄鹄鼓舞又教育了你。
6
你渐渐成为中心,陆续有人前来驻足观看
一幅肖像的诞生。他们不关心你是谁,
或许也不关心画师的笔,可能仅为窥视
“白纸上的那个人与我的距离”。
一个少妇,穿七彩横条T恤衬衫、牛仔裤,
带着女儿(粉红汉服,胸前有只绿蝴蝶)
和儿子(红色运动衣胸前印着“中国”),
双手叉腰,把目光投向点线面。
“像吗?”男孩不语,女孩微笑,少妇
放开双手一手拉一个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你不失望,明白视点视浅视域视平线,
你对画师笑笑,他也附合笑:“还早”,
才十分钟,不可能成人,在“时刻表”中,
你据己为心,迅速浏览判断路过的所有人,
乡村与城市、打工二代与富二代。
一次次把日子的颜色加进来,
把童年加进来,把各种鸟声加进来,
迟到的回声会在画板上响起来。
当你学会透视,百年大变局就像从春天
到夏天,哪怕立即入冬,也不怕慢下来,
甚至停下来。停下来正好可以画玄鹄。
7
余光继续左移,这一次被“非人类”接住。
你望向他们有些不安,又回头盯住画师,
又喝一口茶。你显然参与了某种游戏。
又回头。游戏?哦,实际上是两双眼晴,
在这多雨的季节又一次看穿踌躇的面孔。
“比尔盖茨”从图形用户界面控制你的操作,
现在训练人工智能,会变成玄鹄,拯救儿童?
不平等的地球在“幻觉”中愈发焦躁,
是谁最终在命令符(C:>)下输入命令?
不会是你,一个从未有秘密的人。
“马斯克”,长着翅膀的特斯拉现在会飞吗?
在高速公路上自动驾驶并不刺激,
只有逃离地球到火星出差才是惩罚神话。
“spaceX星舰第4次试飞在水面成功软着陆”
“下次将由塔臂接着”。下一次我干啥?
你移动了一下屁股,开始像在舞台上
看待自己的角色。你是付费的模特,要展现
最好的神情,虽然衣着随意、轻松,
但开始失忆的头脑需要置入芯片,记住眼前
晃动的每一个人,计算他们的心。
或者装上引擎,一载变苍,又一载变黑。
8
千年变一年,半小时素描半生。
“昔黄帝习乐昆仑以舞众神有玄鹄二八翔其右”,
此刻坐在这里,至少一刻钟了,真难熬,
玄鹄在哪里?啊唷,只有成群的麻雀
在葱茏的树枝间乱蹿,嬉戏你的薄发。
应该还没到画头发时,你的老腰开始痛,
腿肚子上蚊虫拼命咬,你踮起脚尖晃,
世界也为之动。仿佛进入了一个透明的
房间和一个透明的梦,自己变成了一头
野兽,一个遭软禁正被审问的罪犯。
画师盯着你的额头,你知道额头将完成,
它有昆仑的辽阔?他也许会看到父母,
看到迁移,但天中天庭司空中正印堂被深刻的
一刀切下官禄,与横行的皱纹合成“王”,
他会画成虎还是猫,甚至狗肖像?
鼻子也应该成形,你打了一个喷嚏,
仿佛被提醒印堂之下山机年上寿上被侦破,
准头两侧廷尉兰台被瞄准,所谓的
命宫疾厄财帛,一个画师并不比阴阳家高明。
你的骄傲仰起头,鼻孔中插葱吗?
闪烁的东西有意无意泄露时间的秘密。
9
向左还是向右?季节到了此时别无选择,
正如历史与政治。你看到大鹏的背上
驮着的白云又变黑,红色躯体又黯下来,
它会变成玄鹄吗?蛰伏在这里,
看着春天迅速上吊,夏天暴烈的雨肆虐。
“特L普”,金色的狮子扛着保守的旗帜,
在秀场被人暴揍。在白宫你没遇见,
在纽约他的大厦里曾邂逅,把政治当生意,
极限施压的哲学在香港输了底裤。
如此幸运,现在你完全明白是一个偶然运气。
那僵尸般的总统会不会再一次跌倒?
老人政治,两个老人玩儿童游戏,《美国内战》。
老人统治世界,即使年轻的“马克龙”
也找个小学时的老师永远教导自已,
母亲般鼓励,诺曼底登陆勇气。
你可以嘲笑他们,但对“S中山”必须保持
立翻领的严谨,“三民主义”在教课书中,
大炮讲给我们的道理永远忘了。
你在他屋里看到那棵被台风击倒又站立的树,
如果是现在会被打造成什么样的旧家具。
此时你的脖子已痛,不能再左了。
10
“像不?”你再次追问围观的人。他们站成墙
横在你面前。你在墙上看到各色标语
价值观,零零碎碎飘到你的眼中。
画师又擦掉了什么?重新安排什么?
一张脸被重新整理,你已迫不及待。
那个戴着一次性白口罩只剩下深陷眼球的人
白发白眉乱成鸟窝,那里藏不了玄鹄。
他也许还寄宿在封控的旅馆里,变成蟑螂,
把自己关心里面,把我们关在外面。
“像,挺像”,他的话让你愿意倾听。
你继续倾听。那个眼睛明亮的男孩
为什么也戴口罩?3M,蓝,是妈妈的记忆
还是一系列插曲扼紧他绽不开笑脸。
他坐了多少站地铁从“遥远”的“关外”
来到“中心”,难道就为看无所事事的兽?
“像”,就一个字,然后跑了,你有点失望。
你希望有更多的词汇,不管批评还是赞美。
批评画师的笨拙,赞美我的容颜。
半小时是个严酷考验,比疫情中的往事
更严峻:他画出了人性吗?
你口渴,再次喝茶。希望掌握生命之水。
11
那向右吧!仿佛独自游戏,除了墙,
你发现了爱与灰。人群是没有灵魂的,
而墙有,那种黑白散发出来的光泽很亮,
你的眼睛也由此明亮,心跳也随之加速,
并以全身心的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
“赫本”,你在哪里遇见过她,除了罗马,
你抛下的硬币击不中爱情的“冰激凌”。
反倒觉得自己像个窃贼不断上演惊魂记。
不可亵渎的优雅纯净完美,怎能置之于地?
应该挂在星空,离手一尺的地方。
但这里不是西班牙广场,也不是卡布罗集市,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霉霉”,她露出白齿,
天籁的歌声就传遍宇宙,从《Lover》粉蓝
到《Reputation》暗黑,到《Red》大红,
青春震臂一呼,尖叫的地震激荡多少夜晚?
你以毕生的力也打造不出一个“经济体”——
超过一个国家,何况五十个。
但你拥抱“霉霉经济学”,拯救悬崖上黑天鹅。
不!年轻与苍老的美你都热爱,总统也不例外,
在制裁与反制裁的游戏中,“墙永恒”。
玄鹄,此时或曾经你爱上过谁?
12
“像不?”你涌起蒙娜丽莎的微笑
面对老头,不!是达芬奇的微笑面对老妇。
他们挽着手臂站在画师后,头极力前倾
瞄画板。是世界分裂成了两个人,还是
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世界,在不断对视中。
他宽大的脸像漏勺,一个个窟窿漏出麻点。
“许昌人”的面具?不讲任何解剖学规则。
她扁长的脸像苦瓜,却有着“北京人”的
鼻子——漂来的冰川巨石,兀立在平原。
“塞万提斯”笔下的人物为何来到这里?
一只留分头的乌鸦没有惊动他们。
他们显然来自北方,杨树挽着桦树,
没有一个孩子在林间。他突然抬起黝黑的手
指点,仿佛历数田野中一季接一季的
玉米、小麦、高粱、燕麦、黄豆。
“中”,她兀自射出一道热烈的光,
望着他,就像望着羊。一幅春山牧羊图。
你瞬间窥见了他们胆怯的幸福,
在城市暂时摆脱乡村植物,虽然最后会回去,
但城市给了温暖的反哺。
所以没有必要让玄鹄分裂成羊或乌鸦。
13
如果没有风声,那么耳朵就没有意义。
但耳朵发热,是因画师不断地眯眼,
还是“主有喜享,酒食宴乐”,这么多年
你依然无法判断自己的耳朵是金木水火土
还是虎驴猪鼠,只知道耳根短而软。
但命运确实让你听到四季的风声,
并养成敏感的直觉,就像现在,夏天来临,
却有凛冽之钟撞击。你似乎已下定决心
去完成风声安排的使命,登上宿命之船。
“先生,您高耳过眉色白如银且有垂珠”。
你明白他说假话。画师开始画嘴。
四方口。“嘴也好”。你不能避开嘴:
“我靠嘴上的痣吃饭”。你的脸已填满线条,
所剩不多的白那是光要解决的问题,
但光开始黯淡,画还在继续。
就像生活在继续。支撑脑袋的是脖子,
画师在快速地勾勒,省略了喉结。
宏大的声音穿过圆润亮泽的脖子变成
爆破音,唱不出一首悠美甚至简单的歌。
你干咳几声,示意时间不久了。
致命的耐心等待一张白纸力透自己的背。
14
继续向右。肖像和“群星”正在堆叠:
“姜文”叨着烟注视着你,“让子弹继续飞”。
“葛优”一脸坏笑,“就是一个笑话”。
“钟南山”提示着疫苗,被“群众”挤在一角。
“我不可能成为刘德华、李小龙,我成不了谁?”
Big Boy,“杰克逊”,跳着太空步而来,
“天下一家”,现在你成为他唯一的观众,
这个帐篷就是音乐棚,新的绿野仙踪。
受过虐待的孩子最终原谅了父亲,
你会原谅谁?否则只能做E.T.外星人。
世界——泰坦尼克号正在沉没,“莱昂纳多”
让你曾经相信爱情:罗密欧与朱丽叶,
了不起的盖茨比。现在与你一样渐老,
大海开始翻腾,知道无法避免碰撞冰山,
只有在音乐与电影中“我心永恒”。
苍穹出现泪水的条纹,明星如流星,
“贝利”“马拉多纳”“梅西”“C罗”
每一个球都挽救不了地球之门。
奔跑起来!你应该探索更多的想像空间,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用一支铅笔。
因为群星中不再有宇宙,空得像一只玄鹄。
15
“像不?”一群黑压压的鸟翅膀攀升回旋,
对静坐实行严酷的折磨,对艺术同样。
四个游荡拉客中的画匠站在你面前,
把你的不信压低在皱眉之下。
每一根毛都在刷刷地生成,像草,稻草。
“不能成为将军、教皇,就要成为毕加索”。
“如果毕加索为我画像,会画成什么?”
你的胸中冲突着狮子、公牛、熊,甚至狼,
脑中浮现出大鹏鸟,它就在身边凝固。
艺术是一种毁灭力量,肖像偶尔也能杀人。
毕加索在画布上留下十四幅自画像,
从十五岁到九十岁,三十五岁开始变形——
四分之三的脸部,一只黑眼球跳出来。
五十六岁虎变,抽象的脸上杏仁眼晴
几乎重叠在一起,木炭切合你现在的审美。
八十三岁必有色彩,蓝绿红的排骨。
九十岁回到童年,蜡笔,不成比例的头形,
恐慌的表现是一种发明。你现在该淡定,
头发卷成红色怒涛的女画师对着你
伸出大拇指,看起来像个阳具。
安静的身体对完美的渴望如此灼热,如玄鹄。
16
世界充满混乱的鉴赏家,完美的单纯在眼中。
画师一次次锁眉凝眸,你知道大功告成
时间已近,最后的几笔会不会放光芒,
在灰色的宇宙焕然一新?全靠神!
“可是,大师,我的眼皮开始不停跳动。”
影子与用线条渲染没有颜色的肖像重合。
像与不像并非最重要,左右也不重要。
最后一刻,你突然希望他为不存在的身体
涂五彩花纹,并添上翅膀让自己飞起来。
类人类犬类鸟的生活才有意思。
你站起来接过肖像,光的第一直觉——
眼睛不相信眼睛,脸不相信脸,
失神为费时做一件“讨好”的事而失望?
客套致谢,扫码买单,为已穷尽的虚构:
龙、朱雀、大鹏、白虎、凤凰、麒麟………
这些神圣的鸟兽都是玄鹄。你就是玄鹄!
就像一只能时常遇见的白鹭,
无论在乡野半空,还是在公园芦苇丛,
总犀利地注视着水中魚。但世界
不是你的猎物,你也避免成为它的美味。
因此肖像是你的也不是你的,玄鹄。
17
于是你变得轻盈。钥匙掉在轻盈与沉重之间——
童年乡村音乐电影爱情城市
与科技财富政治民族国家的对峙中。
玄鹄变成诗,诗的标题,你狂草传统历史
与想象的鸟,在自我肖像中落下题款、时间。
你理解了城市之谜,所以很快找到钥匙,
就像鼓声理解龙船,龙船理解河流。
但河流不理解屈原,屈原不理解政治,
何况大国。在龙船朝向终点前,
所有的水花都不值得欢欣雀跃。
玄鹄,一切事物都起源于名字,
缘于肖像,它所能扩充的无非廖廖几笔。
违背常理的存在才可能伟大,比如让春天永恒。
但耶路撒冷是耶路撒冷,加沙是加沙,
解决问题不靠信仰,靠上帝的钥匙。
你一手握肖像,一手握失而复得的钥匙,
不再征询路人的意见:“像不像?”
倾盆大雨中你走出了倾盆大雨,
一声霹雳中你注意到了天空的玄鹄,
那就是玄鹄,正以云和电的形式进入内心。
玄鹄就是一,混沌中。
18
现在面对“自己”,仍不确定挂在哪,
好像一个意外,在换了锁的房间相遇,
“他”紧紧堵住门不让你逃离自已。
夏天的迟到与潮湿的天气之久让人意外,
你能记住的片断已拼接不上时代之手。
玄鹄之玄在整体的堕落中,直到荡尽红尘,
它依旧在穿洞的囗袋里,在时间之外高唱。
就让它卷成洞,“它完全是一个梦”,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词如钥匙重新启动它,
你会再次看见自己的眼晴眉毛鼻子嘴耳朵,
兀自惊掉了你每日镜中的下巴——
“玄鹄,你为什么不说话?”
2024.6.8——6.11 端午 深圳
注:
《艺文类聚》卷九十引 南朝 梁 孙柔之 《瑞应图》:“玄鵠者,王者知音樂之節則至。”
《古今注》云:“鹄千载变苍,又千载变黑,所谓玄鹄也。”
《瑞应图记》记载:“昔黄帝习乐昆仑以舞众神,有玄鹄二八翔其右。”

太阿,本名曾晓华,苗族,1972年出生,湖南麻阳步云坪人。1994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数学系。自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黑森林的诱惑》《城市里的斑马》《飞行记》《证词与眷恋——一个苗的远征I》、散文集《尽管向更远处走去》、长篇小说《我的光辉岁月》等。曾获“十月诗歌奖”(2013)、首届“广东诗歌奖”(2014)、《诗歌月刊》年度奖(2023)等。有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法文等在国外发表;曾受邀参加第37届法国巴黎英法双语国际诗歌节等。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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