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生
作者：张利平
2024年2月1日是腊月二十二，周四。上午10时许我在单位看文件，接到同学大刘的电话，他问我今年的春联准备好了没有，我说我的春联每年都是你这个书协副主席写的，正准备联系你让你给我写呢!大刘说让我去他办公室，他正在写春联，让我过去给他压纸，挑选春联内容。于是我放下手中的文件，向领导打声招呼请了假，来到南街区人大办公楼大刘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只见大刘正戴着套袖挥毫泼墨，我们寒暄了几句，他取出对联纸，并挑选好内容就写开了，写好一幅，我就摆到办公室地上等待墨迹风干。快12点了，才写好我要的四大四小八幅对联，我说请大刘出去吃羊肉泡，他不肯，说你到我这儿了就是客，咋能让客请客呢？说他请我去吃赵记羊杂，他还说，昨天他给某单位写春联还意外收获200元润笔费呢，正好今天请客消费了它！看到大刘如此诚恳，我就不再谦让。
我俩来到赵记羊杂店要了一个拼盘，一份热豆腐，三碗羊汤，然后给同学老周打电话让他来喝羊汤，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老周来，打电话一问，他说家人临时有事，他要看管孙子，来不了了。于是我和大刘边吃边谝，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母亲打来的，她说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呕吐、发烧、厌食，现在我表妹和表妹夫开车准备接她到市中医医院去看病。这还真应了我们中年人常说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家来电话！”我听了母亲的电话很生气，回想她病了为啥不给我打电话说，却要给我表妹说！我联系了表妹，她说她和表妹夫已经在去接我妈的路上了，让我别回去了，等会儿两点直接去市中医医院。听到母亲生病后第一时间告知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表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着自己这个儿子当的极不称职。想到这里，后半碗饭也觉着不香了，实在是辜负了大刘的美意！
匆匆吃完饭，我带着大刘写好的八幅对联回到家里，对老婆说了母亲生病的事，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我和老婆急匆匆往市中医医院赶。到了市中医医院，表妹已带母亲挂了胃肠内科的号并坐在医生办公室了，医生给开了心电图的单子和治疗胃痉挛的药，然后建议做一个胃镜。心电图结果出来后医生说可以做胃镜，让我们预约胃镜。表妹是市中医医院的护士，熟悉就医流程，不一会儿就办好了胃镜预约及缴费手续。胃镜预约在第二天上午八点，医生嘱咐今天晚上十点以后不能吃喝，并说今天的检查就结束了，让我们先回家。我谢过表妹，让她去上班，我和老婆打车将母亲拉到我在城里的家中，然后服侍她上床休息，测量了体温，再过问了这两天吃的啥，干了啥活，初步断定是受凉感冒引起的消化不良，于是给她服了健胃止吐的药。看到母亲情绪欠佳，我也没有多问她为啥不先给我打电话的原因。
第二天早上，我带母亲准时到市中医医院胃镜室，母亲第一个做了胃镜检查。在做之前，母亲有些恐惧，护士对她说做的是无痛胃镜，没有痛苦，睡一觉就好了，于是她才稍微安心。母亲进去一个小时后被护士扶出来，我问她痛不痛，她说没试着痛，进去不一会儿人就睡着了，还睡的特别香。又过了半小时，胃镜结果出来了，母亲患的是慢性胃炎和返流性食管炎，不算什么大病，我和老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表妹让医生给母亲开了一些治疗胃病的片剂和口服液，我便带母亲回到城里家中休息。那几天老婆变着法子给母亲做好消化的饭菜，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了。
2月5日是腊月二十六，晚上，我二舅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来看望我母亲，过了一会儿，我三大和我三娘也来看望母亲，谈起她生病的事，我就趁机问她为什么自己病了不给我打电话，却给我表妹打电话的原因，母亲竟很委屈，说我平时爱说她，她认为我上班忙不想麻烦我，给我表妹打电话是想让她给问问医生像她这种症状该吃什么药！她打算到村里小诊所买些药吃吃，没想到表妹咨询医生后医生让把病人带下来诊治，并说此病不可胡乱吃药，然后表妹说她快下班了，正好表妹夫今天上夜班，白天在家休息，就让表妹夫去接母亲。接着，母亲当着三大、三娘和老表的面数落我的诸多不是，说我脾气不好，经常说她；老家有人情不积极回去帮忙；对老人不关心等等，简直可以说是对我的批斗会了，气氛堪比单位的民主生活会，说得我面红耳赤，羞愧难言！说到伤心处母亲竟哭泣起来，我十分汗颜，尴尬不已。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儿子，没想到在母亲心中我是这么不堪，身上有这么多的毛病和不足。她还说这次她生病主要是我一个户下嫂子去世了，她给帮忙处理后事累的。我想想也许是，我在户下嫂子下葬前一天请假回去一趟，那几天天气出奇的冷，他们家的房子又建在河道边上，风大的很，那天我站了一会儿就冷的不行，母亲七十多岁的人了，连续高强度忙碌七天确实够呛。也许是看到她娘家人和我三大在，她才诉说我的不是，我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不错，今天才听到母亲对我的真实评价，之前她从未对我说过任何不满，因此我常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儿子！
又过了几天，就到了大年三十了，早上吃过饭，我开车回到老家，把父亲和母亲接到城里过年，女儿和女婿出去旅游去了，家里人少，我和内弟一家在一起共同吃团圆饭，我们从老家下来，内弟已做好了一桌子菜，大家吃的很开心。
大年初二，大妹和小妹一家都回来了，我和老婆商量在小区门口秦时里生态餐厅订了一桌饭，并邀请内弟一家共同聚会。由于内弟媳妇上班，内弟的女儿去她姨妈家拜年，只有内弟一人来赴宴，宴席气氛很好，吃饭期间老婆和妹妹拍了不少聚会的照片和视频，以便留下美好的记忆。
大年初三，父母和两个妹妹一家人回到老家去了，家里一下子安静多了，但少了过年的气氛。初五下午，我打开家族群，看到小外甥女问为什么无人给她妈发的视频点赞评论，我点开视频一看，原来是小妹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发的，视频封面写着“新春快乐”，我们以为是一般性的祝福视频就没有点开看，更没有评论点赞。直到现在，打开视频才知道是小妹将大年初二全家聚会的场面制作了一个视频，很有收藏意义。我就让小妹把视频封面名称改一下，以便引起群内人的关注。我想，还是小外甥女直白，大人不好意思说的话，她敢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渴望被人重视，自己的辛勤劳动都希望得到人们的尊重，这也是马斯洛的需求层级理论研究证实的。看看孩子，回想我们，活的真累，整天要戴着面具生活，受到委屈也不敢大声说不！由此我想起小时候学过的《邹忌讽齐王纳谏》和《皇帝的新装》，觉着成年人讲真话太难了，在这方面我真该好好向母亲和外甥女学习，她们敢于说出自己的不满，而我这个大男人却顾及太多，以至于失去本真！
《岁月神偷》中说:“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我们有时花太多的时间去欣赏风景，却忘了真实的自己。在岁月这场旅行中，每个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生活着，时而是父母，时而是子女，时而是其他角色，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太多人的期待和压力，在不停的变换着角色，唯独忘记自己。
其实人生像是一场化妆舞会，每个人都用不同的面具挡住真实的自己，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偶尔会有一两个人的面具吸引着你，当你踏步向前，他们却走向别人。或许也会有人为你而停住脚步，你上前与他共舞，你们配合默契，跳出令人赞美的舞蹈，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于是你想更进一步了解他，你刚想伸手去拿下他的面具，他却转身离去。也会有人来到你的面前，想揭下你的面具，而当你揭下面具的那一刻，有人会露出嫌弃的表情转身离去，也有人会指责你不该揭下面具，然后气愤的离去。可还是会有一些人留下，他们就是你现在的爱人、亲人、朋友，他们不会因为你一时揭下面具而离开。因此只有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我们才敢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无数个面具，会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换上合适的面具，比如我们的领导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是严肃的，而在面对他的领导的时候是恭敬的，在面对他的家人和朋友的时候是温暖的，友爱的。我们都渴望去做真实的自己，尤其是现代的年轻人更是特立独行，不喜好迎合别人。可是，真的做到做自己的，又有几个呢？生活的际遇往往不能满足我们这样的愿望，我们总是在掩饰自己，收敛自己，压抑自己，不能释放自己。在不同的时候，我们需要扮演不同的社会角色，我们总是要适应他人，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明明心里难过，却偏偏要做出开心的样子;明明心里欣喜若狂，却也要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我们活在世上总有太多的的条条框框，在朋友面前能说的，在父母面前就不能讲;和老婆能说的，和同事就不能说;和同事能说的，和领导就不能讲……
生活让我们活成了中年的闰土，为了能在微妙复杂的社会中左右逢源，不惜违心戴上面具，对所有人笑脸相迎。曾看过一幅名为《成熟》的漫画:成熟的果儿压弯了枝，成熟的稻穗低垂着地，“成熟”的人呢，直立领导跟前，小心翼翼点头哈腰，状如稻穗，看后令人心生百味。
最后，我想告诉朋友，人生中我们会扮演很多的角色，也会在诸多的角色中来回转换不同的面具，也许会很艰难，很委屈，但是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忘自己的初心，千万别迷失自己！
书于2024年2月23日
作者简介：张利平，男，陕西商州人，生于1971年10月，大学文化，中共党员，国家公务员，闲暇喜欢阅读写作，《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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