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忘高考
文||吴永良
1977年,是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二年。那年,我刚满20周岁。随着岁月的流逝,我记忆中的许多往事都已经尘封,惟有1977年首次参加高考的那些事、那些人、那段经历,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记忆如新,仿佛就在昨天。那一张白纸定终身的岁月依然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1977年的9、10月间,我刚到县委工作还不到一年。在县委传达的文件中,说从1977年开始,恢复高考。听说此事,我和我的同龄人都心情都非常激动,奔走相告着那久盼的欢乐和幸福。作为我,一个刚刚20周岁就跨入了多少人羡慕的县委工作的年轻人,究竟是留在县委工作,还是参加高考,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百思不定,只好回到家里和父亲商量。
我的父亲是一个憨厚而又朴实的农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当我把要参加高考的事情告诉他时,他虽然舍不得当时被人看作是高人一等的我在县委的这份工作,还是饱含深情而坚定地说:“念书好,念书好,书念多了才成人。”交谈时,他给我讲到了父辈人没有文化的痛苦,还讲到左村右屯那些有文化人的欢欣和自豪,又讲到了妈妈临终前渴望我成人的期盼和嘱托,平时很少交换看法的父亲和我,那一夜几乎没有合眼。
那个年代,人们的虚荣心都很强,爱岗敬业精神也非同一般。临考试前的1个月,部里的领导和同志们都劝我休息。由于当时“三秋”会战比较忙,又怕休息之后考不上,丢了面子,我就只好利用班前班后的时间看上几眼书,背诵几个词。我们县委机关大院的职工宿舍后面,有一块自种的菜地,旁边有一片小树林,高考复习那段时间,是我经常去的地方,每天晨起5:30分,当广播里东方红的曲乐响起之时,我早已在小树林里死记硬背那一知半解的历史和地理。一到日落,我踏着那晚秋骄阳的余晖,还在这里读着、念着,恐怕有一道题记不清,一个词弄不懂。当时,我在复习考试的同时,工作一天都不耽误。有一次,领导让我跟他去一个农业学大寨先进大队蹲点。虽然是先进,但仍很贫穷,那年普通百姓每户的电灯炮都是15瓦、25瓦,最大也不过40瓦,而且晚9时以后,家家户户都要熄灯。由于刚刚粉碎“四人帮”,干部们在那火红年代的传统做法便是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没有一点特殊。每到晚间吃完饭后,劳累一天的人们,都期盼着睡一个香甜香甜的晚觉。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我就偷偷地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利用这有限的时间看上几段,记下几行。有一天和我同睡一铺炕上的同事突然问我,为什么老是蒙着被睡觉?我很难为情地轻轻一笑:“这样睡觉香甜!”
参加高考复习心里确实很疲倦,也很劳累,有时乏了、累了也想放下书不看不学了,休息、休息。但一到这时,我便想起了爸爸那儿要读书必成人的坚定期盼。脑海里又浮现了妈妈临终前盼儿出息的模糊不清的印象,我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地看书,执着地复习着、背诵着,直到牢牢地融记在脑海里面。
1977年的11月30日,刚刚吃完午饭,天空竟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到了下午已是鹅毛大雪。还不到10平方公里的台安县城已是银装素裹,大地一片银白色。第二天早晨,当鲜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之时,阳光、白雪相互辉映。带着积蓄多年的渴望和梦想,带着领导和父辈们的嘱托和期盼,我走进了考场……
1978年新年的钟声,华夏儿女“锈金匾”的乐曲,又一次唤醒了初冬的辽浑河畔。1月6日,在台安县委等几处显赫的地方,贴上了用大红纸写下的排名榜,在台安县5400多名文科考生中,我名列第十一名,此时的我,视线模糊了,这张大红纸,如同我生命中的红海洋,是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