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吟

文/陈能兴

嘀铃嘀铃，阳明心谷的风铃，每天都在亭台楼阁的飞檐下做吊环健身，不管什么昼夜时分，也不管什么日月星辰，只管谨记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肩负什么责任。它喜欢来自四面八方吹向阳明心谷的山风，山风总会让它抖擞精神，让它坚持不懈地叙述，让它不知疲倦地歌吟。吟诵的主题围绕着一个不老的中心，围绕着一种不朽的精神，围绕着一个五百年来在华族世界广为传颂的哲人，围绕着一个当年金戈铁马叱咤风云的豪杰将领，围绕着一个当年为治国安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醒世大儒，围绕着一个济世为民以谋求天下大同的心学创始人，围绕着一个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历代官场楷模，围绕着一个矢志于社稷民生幸福安宁，为立德立功立言勇于献身的圣人。

嘀铃嘀铃，风铃在阳明心谷歌咏阳明，没有优美的舞姿，但求歌喉醉游人。这里天工造物好风景，王阳明赞誉这里玉虚洞最通灵，是他平生所最爱的山洞，在他过化龙南期间，每回工作之余都要到此做禅修，专门拾掇好心情。曾经，这地方一直叫做玉石岩，在龙南古八景中所扮演的角色是龙头首领，统领一方旅业风景。为此，这龙南境内境外乃至普天之下，慕名而来拜谒玉石岩的游人，多有社会各界的精英，甚至不乏精英中的精英，其中就有为世界华人圈所崇仰，历经五百年光阴浸润而愈发光芒四射的大圣人王阳明。当游客踏上这座仙岩，冥冥中总是能够尽情地放飞理想的翅膀，让他们灵感飞扬，智慧的步伐更加轻盈。王阳明每每进入玉虚洞做禅修，为的是超越时空概念体悟本心。玉虚洞洞洞相连玲珑剔透，虔诚前来拜谒的人，思维敏捷脑洞精灵。王阳明经常到此修禅打坐，承续龙场悟道再度精进，终于悟得心学真谛喜不自禁，激情之下喊出破山贼易破心中贼难，这一句穿越世纪星空的渐强音，告诫所有后世之人，修德修学先修心。

嘀铃嘀铃，风铃在玉石岩的半山腰处悠哉悠哉荡秋千，垂吊于泛着古色古香典雅古朴的正心亭。山风习习让它十分爽心，一波波的游客一阵阵的风啊，催促它的歌喉嘤嘤嘤唱个不停。游客如若想听歌，就请顺着新砌的石阶来登临。玉虚洞外建有一座以供遮阳小憩的凉亭，大家经过时多多留神。之前此处平卧着一块不甚规则的石块，深葛色，长条形，表层有微微起伏的波纹，大约高出地面三五寸，游人如果一屁股坐上去，感觉还是挺光滑挺平整。据说，五百年前王阳明经此处进入玉虚洞，都要在这块石板上盘腿静坐养养神，高屋建瓴眺望县城，好好地开一开眼界，好好地理一理心境，让随从，当然也包括他自己，迎着那清凉的山风敞开胸襟，细细地作一番自省，先端正一下愿心，然后再进到玉虚洞去坐禅深省，自己向自己的心灵发出一连串追问，遇到难题便穿越千年与古圣先贤交流探寻。他在印证心学的真理性和可行性，他在寻找揭示心学的潜在基理和根本，他在思考如何才能让心学植根于社稷民众的沃野，使其开花结果彰显威灵。

嘀铃嘀铃，风铃在玉石岩最高峰阳明阁栖身，视野覆盖整个龙南城。眺望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如棋盘上密密麻麻的棋子挨得很紧，楼层之间街道纵横，桥梁干线泾渭分明。于此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山河万物尽收眼底，目光所及唯我独尊。这般境地让风铃浮想联翩，更深刻领会唐代诗圣杜甫那首赞美泰山的名句：一览众山小，会当凌绝顶。其所表达的意境，多么精妙多么高深。原来他诗里所表达的思想，并不在诗句本身，而是意在言外，与天地阴阳契合化为袅袅之音：人世间再好的远见卓识，取决于世人有没有胆略去践行。杜甫这种诗的意境，王阳明则从哲学的视角归结为”知行合一”论，其目光更加超前，其论断更加英明。而那些来自于山谷、洞穴、旷野、星际、宇宙空间的声音，与风铃喇叭口传送出来的声音交汇融合，却怎么也道不尽阳明心谷的神奇，诉不完人世沧桑的深情。

嘀铃嘀铃，君不见曾经炮声隆隆的玉石岩，其实原本有上下岩之分，可如今这景区，只有下岩尚存。不过好在这里的奇妙风景，还有那些传说故事，永远也发掘不完叙述不尽，方才所言诸事，不过是其中万分之一分。这不？在玉石岩的上岩曾经有玉迹寺，住过信徒僧人；寺内还有藏书阁，堪比今日之图书馆雏形。需要说明一点的是，这个寺院与书阁，还是当时的皇帝题字赐匾和赠书，足见其的确值得保存。可惜炮仗声声太吓人，谁不因此匆匆跑路，以保全卿卿性命？到现在上岩早已被夷为平地，本来的玉石岩兄弟，便只留下了下岩在那里孤身只影。当然形可毁音犹在，玉石岩兄弟的传奇故事一代传一代。正因此，阳明心谷各处的风铃，不敢怠慢也无法消停，只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扯开它那圆润的嗓门：嘀铃复嘀铃，嘀铃复嘀铃……

作者简介：

陈能兴，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杂志和文集共发表作品逾300万字，出版长篇纪实文学《商贸风韵》，作品《竹影下的母亲》入编2012年由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中国散文大系·女性卷》，并荣获”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