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赏于右任《借标准草书札》
陈晓林
那年在绍兴瞻仰秋瑾烈士纪念碑,一下被于右任先生书丹的碑记所震撼。碑记字迹奇崛从容,结体开张,不愧“书坛之绝唱”。著名教育家、革命家蔡元培撰文,更增加了碑记的感染力。
一口飘髯,一袭长衫的于右任先生是清光绪举人,辛亥革命先驱,民国政府要员,也是享誉海峽两岸的书法大家。先生以北碑笔势作草书,以草书作擘窠大字,被尊为“千古第一人”。
于右任先生晚年,曾自认为平生做了三件于人民有益之事,其中最重要的事业是研究和推广了“标准草书”。一位资深政治家,把研究和推广标准草书奉为一生中最重要、最有成就感的事业,颇有些意味深长。不过,这不在本文讨论之例。
一直喜欢于右任先生的书法。很多年前,从朋友处淘得先生向友人借标准草书札,释文如下:
九月八日信悉
尊处如有标准草书第六次印本望
借我一用,(中华书局印本)此时急欲
翻印也。在友人处能借亦好。
季子弟夫人均此
于右任(印)
九月十一日

手札写在“监察院用笺”上,经考,约是四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自台北寄至香港。遗憾的是,收件人“季子”何许人也,无从考证。
是时,于右任先生年逾古稀,背井离乡来到台湾,尽管仍担任有名无权的“监察院长”,但心恢意冷,不理“朝政”,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诗书“余事”上。借标准草书札,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写就的。
这通仅一页,不足百字的手札,彰显于右任先生雄强浑厚的贯常书风;谋篇布局,看似从容随性,却也错落有致。
草书在书法艺术中占有重要位置。但草书难写难识,极大的妨碍了草书的提高和普及。有书家写草书,到第二天连他自已都不认识了,可谓“草书出了格,神仙认不得”,何况大众乎。于右任先生欲将草书标准化,首先是为了恢复其日常书写功能。先生主张,不管是那种书体,文字传递,信息传递才是重要的,哪怕是草书,它也有自身的规律可言。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于右任先生提出了“易识,易写,标准,美观”四原则,倡导成立了标准草书社,以简驭繁,组织专人对草书标准写法进行归纳总结,他身体力行,亲自完成《标准草书》字帖书写工作。
《标准草书》刋行后,广受欢迎,在先生生前共再版九次。我案头有一册内地上海书店1983年版的《标准草书》,至2009年就己印刷24次之多。于右任先生至少写过五版《标准草书范本千字文》,标准草书的编订校正工作,始终贯穿于右任先生后半生的书法生涯中。
于右任先生曾为标准草书题《百字令》,称“草书重整,是中华文化复兴先务”。在先生看来,“文字乃人类表現思想,发展生活之工具。其结构之巧拙,使用之难易,关于民族之前途者至切。”为了推广标准草书,于右任先生还写过一首朗朗上口的《写字歌》:
起草不停滞,
落笔不起势,
纯任而自然,
自迅速、自轻快、自美丽,
吾有志焉而未逮。

标准草书无疑是于右任先生对中国书法的重大贡献。当然,对标准草书也一直有不同声音。有学者认为,书法艺术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应多彩多姿,不必强求划一。品读古今作品,也“最忌偏于一好而排斥众美”。依我之外行浅见,标准草书刋行近百年来,学者们担忧的问题并未凸显,倒是当下一些草书,甚至名家草书,无视传统草法,怱略草书应有的规范,任性姿肆,胡乱挥洒,几成丑书,甚至似一团乱麻,惨不忍睹。反观于右任先生草书遗墨,高下立见。
有读者或问,此札现藏于何处?八年前赠予挚友泊远,供其研究于右任先生书法。泊远兄乃书界名家,长期主持《青少年书法报》,学养深厚,这篇小文也曾请泊远兄斫正。
一件藏品有序流转,留下一串串故事,也是收藏的乐趣之一。
补遗:后考收信人季子乃吴季玉,居香港,爱国人士,是于右任先生与大陆、香港的联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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