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里的父亲
陈亚林
父亲节到了,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父亲。在我的记忆里,父亲身材魁梧,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大头方脸,慈祥。他是身影是伟岸的,也是沧桑的,一直是我心中的太阳。
父亲不但工作出色,家务活也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水电工、木器活,甚至砌房子、给人开中药处方,生活中没有啥可以难倒他。动手能力特别强,堪称“全能老爸”,少言寡语,表情严肃,似有万般心事在心头,不善用言语表达自己,是他的性格。
这么多年,常试图着为父亲写点什么,可一直无从下手,总觉得思绪万千,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耽搁就是几十年。 虽然他没当过兵,可他1942年就参加革命,在地方打过“游击”,是名“土八路”,与淮海平原上的周家“三只虎”中的“二虎”周文忠,曾一同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是一个战壕里,共过生死的好兄弟。或许因为有过扛枪打仗的经历,他对子女的管理,也采用了军事化管理的模式,在日常生活中,对我们的要求非常严格,教育我们不要好高骛远,凡事从小事做起,踏实做事,老实做人。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小就培养我们勤劳、朴实、善良,吃苦耐劳的美好品德,精心设计了一张轮流值日的表格挂在墙上,锻炼我们做家务的能力。家里的墙面上。还布置了学习园地,经常检查我们在园地贴上的作文或是学习心得,惹的邻居们到我家参观取经。
除了家务活各有分工,还有就是每个人吃饭、学习,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位置,在生活最困难时期采取分食制。平时教育我们要寝不言、食不语,坐如钟,站如松,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饭喝汤别发出声响,喝汤时要放下手里的筷子,上桌吃菜要吃自己面前的,特别注重品德教育。诸如此类很多润物细如声的教育,让我们受益终身。
小时候并不理解父亲对我们近乎苛刻的严厉,但成家以后,才真正体味到父亲的用心良苦,我也会用父亲的教育方式,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可见父亲对我的潜移默化其影响是一生的。
在父亲冷峻威严的外表下,也有他对子女柔情似水般的殷殷爱意,有件事情给我印象很深,那还是在“文革”期间,母亲先被关进牛棚,父亲带着我们几个幼小的孩子,既当爹又当娘,尤其是衣服、鞋子因顽皮,破损特别厉害,棉鞋的底子和后跟都分了家。在那寒冷的冬天,父亲就自己动手,买来棉线是白的,他就用染料将其染黑,用来缝补我们豁了口的鞋后跟,还从车行买来旧的车轮胎给我们的棉鞋打掌,结实,暖和还耐穿。
有一天,夜已经很深了,父亲还在昏暗的灯光下戴着老花眼镜,吃力地为我们缝补棉鞋,突然停电了,为了我们有鞋穿,不耽误第二天上学,父亲点上蜡烛继续缝补,一个不小心,用菜刀切大皮的时候,切到了手,当时对他受伤的细节比较模糊,但第二天早上发现,父亲的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挂着吊带,洁白的纱布外面还渗着血,就这样,还坚持一用只手为我们做了早餐。 后来据他自己说,切坏了手上的一根筋。当年的那个夜晚,只他一个人自己去医院挂了急诊,做了缝合治疗。痊愈后,手臂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伤疤,那疤痕也留在了我的心里。在那个夜晚,究竟留给父亲是怎样的伤痛?不得而知。那年月,只怪自己年幼无知,对父亲连一句暖心的话语都不曾有过。
今天把记忆拉回到四十多年前,烛光里的父亲,明亮、纯洁、柔美,透过那摇曳的烛光,仿佛看见父亲那曾经坚毅的能撑得起天地的脊梁。
烛光里那专注的神情,如山的父爱,也刻骨铭心的留在我温暖的记忆里。深沉的父爱,需要放在我的心中,用一生来品味。父爱如山,大爱无言,父亲一直以他疼儿不给儿知道、和他特有沉静的方式,来爱他所深爱的孩子们。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十七年了,每当清明,我会长久伫立在斑驳陆离的墓碑前,父亲那烛光下缝补棉鞋的慈祥面容,就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感谢父亲给了我的生命,感谢他给我永恒的父爱,父亲的教诲,父亲的品格,足以够我享用一生,在四十七年后的今天,生命中的蜡烛虽然早已熄灭了,但那烛光仍是我最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