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
陈洪谦
山耸耸肩,阳光分隔。一排排桦树,树梢顶着阳光,树拖着长长的影子,好像淘气的孩子拽着母亲的裙摆,撒着欢。绵绵起伏的山丘,绿出了油,冒尖的叶子沾满了露珠,迎着阳光晶莹剔透。牧场草丛茂密,刚好齐脚踝,不知名的花朵间或期中,昆虫飞舞,炫着舞蹈,地毯般的草场无限地伸向远方。眯着眼,它们像凝固的大海波涛,虽然不再翻滚。最远处的雪山像惊涛拍岸的浪花,远古永远定格在画里,谁说时间流动,不能凝固呢!牛、羊和马散落在山丘,低头啃食嫩草,时不时抬头叫唤几声,甩甩尾巴,对倏忽穿越桦树林的山风说声再会,一块桦树皮应声而落,翻滚着,竭尽全力奔赴远方。
天上有浮云,地上的草原也有“白云”——羊群,牧羊犬驱赶脱单的羊只,羊群忽东忽西。行走的驼队,晃悠悠的驼峰,地上的影子比骆驼自身更大,更清晰。驼铃叮叮当,沿途随意谱写乐章,直到太阳没入草丛里,才作罢。当月亮一路翻山越岭,挂上树尖,月华洒满了四野,白茫茫,同远处的雪峰融为一体。干枯的草丛着了霜,披星戴月,等待下一个轮回。胡杨长相磕碜,树身饱经沧桑,树皮皲裂,有些枝桠早已风干枯萎,仍然伸向天空。一半死亡,另一半仍顽强地生长。摘个蒲公英,深呼一口气,每个种子打开了降落伞,御风而行,寻找自己的远方。胡杨林的影子在水里绰约风致,就像哈萨克族人天生能歌善舞,基因里流淌的草原密码不曾改变。
桦树林脚下,河流水声哗哗,河中参差不齐的石头激起浪花朵朵,欢快地奔跑、追逐和嬉戏。时常有牧民们挨着河岸,用木槌敲着衣服,不断翻转,声音甚有节奏。草原上的蒙古包错落有致,像雨后的口蘑从地里冒出来。牧场圈养牛羊的栅栏围着小木屋,屋顶炊烟袅袅,依炊烟形状和浓稠,有经验的牧民能判断出:烧马粪还是牛粪。随手拔一根草,咬合唇齿间,草原气息清香可人。因为初夏的阿勒泰不仅可以用目光欣赏,而且也可以咀嚼。浓绿的汁,那是阿勒泰的血液,奔腾不息,永不止步。头枕草原,仰视蓝天,浮云朵朵,像浪子四处游荡,不着边际。阿勒泰是一幅天然的油画,大自然的杰作。边彊虽远,但美景缩短了距离,包括你和我。
只因你一句:阿勒泰宛如仙境,我就从江南到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