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张老照片
丁保光
一九七七年三月,新兵连结束后,我的好战友李玉国、张广利分别被分到航空兵某师第一一〇团(驻南疆库尔勒)机务大队四中队、二中队担任了文书兼附件员、机械员。我去该团团直机关担任文书兼记时员。但他俩首先要和全团其他新兵一样,再次乘敞篷汽车由南疆翻越天山去北疆某师驻地(昌吉州阿维滩)机务教导队学习半年。经过半年紧张的专业学习,他俩均以优异成绩毕业,回到中队后,在附件师、机械师的指导带领下,很快便能登机(歼击机)作业。
分别半年来,虽然我们被隔在天山南北,但我们的心却近在咫尺,他俩以前的笑容也成了我难以忘记的风景。
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他俩相约来到团部看我,见面时那亲切温馨的情景也成了我珍贵的记忆。畅谈时心里都充满了感慨和快乐,都有说不完的趣事和诉不尽的情谊。
中午我留他俩在我们机关战士灶(也称大灶,每人每天0.41元火食费)用歺,吃的是馒头,一个炒菜,一个咸菜,喝的是玉米糊糊。这个时候他俩才发现这大灶的伙食与他们的地勤灶(每人每天1.25元伙食费)的伙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在以后的时日里,只要他们发了大白兔奶糖、巧克力糖、烟台苹果(每年冬季来临,他们都会发一至两筐苹果)、哈密瓜、石榴等好吃的,都会步行六、七公里,送来团部与我分享。口中吃着他俩送来的各种奶糖和水果,心中积淀的却是战友的情谊。
团直机关驻地称为内场,设有军人服务社。机务大队驻地称为外场,无军人服务社。所以,外场官兵若要买点生活用品,就必须步行六、七公里到内场军人服务社购买。团司令部专门为计时员配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用于给机务大队送飞行计划,机务大队就会根据团司令部制定的、团长亲自批准的这份飞行计划中不同飞行课目、不同任务,对第二天参加飞行的飞机进行合理排列。
团每周组织飞行多则4至5天,少则2至3天。这就是说我每周要骑着这辆自行车跑机务大队多则4至5趟,少则2至3趟。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在送飞行计划之前,我就会给李玉国、张广利等战友打电话询问有无需购买的物品,若有我就代购,利用送飞行计划的便利条件,将购买的物品送于他们手中,以免步行购物之辛苦。
时间来到了一九七八年的秋天,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打电话约李玉国、张广利,明日(星期天)去库尔勒市沙依巴克区赶“巴扎”(就是内地的赶集),他俩欣然同意。
第二天一早,他俩就步行来到团部与我会合,在营区西面的路口处,我们仨搭乘了一辆维吾尔族人的“马滴”。所谓“马滴”,就是由马拉的平板车,平板车上铺有带有民族色彩的厚地毯,上面还有顶棚,屁股坐上去面向外,腿垂直撂在外面,人座一圈,物品放中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马滴”将我们送到了沙依巴克区的“巴扎”。这里的“巴扎”与我们内地的“赶集”基本相同,不同的是:内地五日一“赶集”,这里是七日一“巴扎”。而且“巴扎”都是安排在星期天进行。由于库尔勒地区部队与少数民族关系非常融洽亲密,我们付“马滴”费,他们断然拒绝。他们若是在汽车站(那时火车还没有开通)或其它场所遇有军人探亲归队或是军属来队省亲,他们便会主动上前搭讪,并免费将其送到部队。
我们漫步在“巴扎”中,民族商品琳琅满目,还看到曼妙多姿的新疆舞蹈表演,深切感受到了浓郁的新疆文化。
“巴扎”集购物、餐饮、娱乐于一体,是各种民族商业产品的汇集地和展示中心,重现了古丝绸之路的繁华,也体现了库尔勒地区浓郁的民族特色和文化。我们仨就这样兴致盎然地逛着“巴扎”。当我们来到一维吾尔族老奶奶(大约90余岁)卖石榴的摊位前,发现成熟的大石榴皮色红润,晶莹剔透,犹如一颗颗明亮的珍珠玛瑙,鲜艳夺目,流光溢彩,并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芬芳。我挑起一个较大个头的,老奶奶称起:2.7斤,我又挑起摊上最大的那个,又称3.2斤。看上去2.7斤的大石榴成熟的更好,便花一角五分钱买下。
我们仨边吃着石榴边逛着“巴扎”,直到中午时分感到饿了、累了,便走进了一家哈萨克族人开的小餐馆,点了三盘羊肉炒面,刚要转身找张餐桌坐下,只听得一声:“小老乡,坐这桌”。我们扭头一看,原来是两位陆军战士在喊我们,我们略一思忖:当兵的在一起有话说,便和他们坐到了一桌。“你们点饭的时候,我就听出来是山东的,山东哪儿的?”其中一位陆军战士问。
张广利回答:山东临沂的。陆军战士说:我们俩是山东潍坊的。又问:当兵几年了
回答:一年多。
问:家在城市、农村?
答:农村。
问:什么部队?
答:空军。
奥,那你们条件不错,安心干,争取入个党、改个志愿兵什么的。我俩是铁道兵六师的,在天山里打隧道,年底服役满三年了,准备复员回家。这时服务员用托盘将两大碗汤水牛肉面送到他俩面前,少顷,我们的三盘羊肉炒面也端上来了,便开始吃饭,同时接着刚才的话题又拉起来了。陆军战友接着说:我们铁道兵打隧道太脏、太累、也太危险,尤其是累,每天干十来个小时是正常的……
这是李玉国抢着说:那你们可以找团首长反应嘛。
给团首长反映?我们一个连少则四百多人,多则五百七、八十人,一个营就有两千来人。我听连长讲,我们这个团有八千八百多人,有的团达到一万多人呢。我当兵很快就满三年了,营长都没见过几回,只知道猫在隧道里打洞,哪里能见到团首长啊?
我顶了他一句:除了星期天,我天天都能见到团长,这时只听得“噗嗤”一声,我抬头一看,另一位铁道兵战友吃到嘴里的面条,从他鼻孔里跑出来足有两寸长!李玉国、张广利看到这一情景的瞬间,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要喷出的笑声捂了回去。这位铁道兵战友涨红着脸,边从鼻孔里向外拽着面条,边狡诘的看我一眼。
显然,我说的话他没信。
另一位铁道兵战友这时已将饭吃完,站起身拍着我的肩头说:咱山东人忠厚老实,从不狂言诈语,小老乡,以后说话要实诚的。
听了他的话,我默不作声。李玉国、张广利只相互对视了一眼。饭毕,与两位老乡铁道兵战友告别,然后去新华书店,我花一元零五分钱买了一本《新华字典》,便与李一国、张广利又乘朋友般的维吾尔族人的免费“马滴”回到了部队。
转眼到了一九七九年的三月中旬,我的文书工作届满,即将去北疆航空兵某师机务教导队学习机械专业半年,然后去机务大队二中队工作。我将这一消息电话告诉了李玉国、张广利。他俩觉得分离半年时间较长,难免会相互惦记挂念,便约我又一同去库尔勒市照下了这张承载着封存已达46年之久记忆的照片。现在它的边缘虽已磨损,色彩也已泛黄,但却凝聚着那段独特的情谊。
从入伍到拍下这张照片时,已两年有余,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仨一同到孔雀河里游过泳、到沙枣树上摘过枣、到胡杨林里捉过迷藏、到戈壁滩中捉过沙蜥、到沙漠中看过日出……
年华如梦,岁月匆匆。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冬日暮年,寒风染白了头发。
时间如白驹过隙,48个春秋象指间流沙般消逝,无声无息。如今的我们,站在暮年的门槛上,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岁月,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和惋惜,那些曾经的欢笑和泪水,都已永远不能再现,只能频频闪现在回忆之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若无意外事件影响,我们每月都会相聚一次。生活缤纷,静美如画。
🌟 诗🌟 经🌟 唯🌟 美🌟
🌟 国🌟 风🌟 传🌟 奇🌟
🌟 欢🌟 迎🌟 走🌟 进🌟
🌟 国🌟 风🌟 诗🌟 社🌟
作者简介:丁保光,1961年出生,山东省临沭县人,大学学历,毕业于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学院、中共中央党校。历任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某团文书、机械师、政治处干事,某师秘书、团党委委员飞行大队教导员、政治部部委会委员兼理论教研室负责人(副团职、中校),临沭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教导员、二级高级警长(正县级)。论文、调查报告、通讯、报告文学、散文等作品见诸军内外多种刊物、报纸、文集、电子期刊及数字媒体。

编辑简介:王思雨,女,笔名:诗雨年华,80后,山东临沂人,临沭县作协副主席,临沂市作协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作品见于《齐鲁晚报·青未了》《新疆文学》《临沂日报》《七月颂歌》《东方散文》《真言贞语》《今日头条》《双月湖》《鲁南商报》《钻石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