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崎回族乡是福建省的十八个少数民族乡中唯一的回族乡,更是泉州市独一无二的一道风景。它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大地上。这里的景色令人陶醉,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历史的韵味和人文的气息。地理的优越,历史的积淀,人文的璀璨,共同铸就了百崎回族乡的知名度和吸引力。
在这里,有一座名为郭氏家庙的古祠。这座古祠不仅是百崎乡的骄傲,更是历史与文化的交融之地。它的建筑风格独特,是明朝时期建筑风格的典型代表。全庙长37.6米,宽17.6米,屋脊高达9米,皇宫式的木石结构建筑让人叹为观止。走进这座古祠,仿佛穿越回了古代,感受到那个时代人们的匠心独运。在郭氏家庙的西南隅,距离围墙仅六十余步的地方,保存着午门的遗迹。午门是皇宫式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以前的官吏来到此处,必须在午门前下轿下马,步行而入。午门中间是大门,两边是侧门,花岗岩石礅上所雕的云月图案则彰显了伊斯兰的风格。这些遗迹不仅记录了百崎乡的历史变迁,也展示了百崎回民的文化传承。顺着午门进入的古道返回宗祠,你会发现那围墙西南角水沟涵口的盘形石头上面刻着螺旋形的花纹。这里的回民称之为“分水石”。水沟里的水经过这里时会形成回流,寓意宗支番衍、脉旺流长。同时,也寄望远支的族裔能够溯本追源,回报祖德宗功。 郭氏家庙的大门上有一副对联:“支分法石源流远;地卜奇山甲第兴”。这副对联不仅表达了郭氏的渊源,也展现了百崎回民开基祖郭仲远的奋斗历程。明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郭仲远携妻儿从泉州法石(今石头街)迁到后渚港畔的惠南海滨。这里风景秀丽、奇山环绕,他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生息繁衍。如今已逾六百年的时光流转,百崎回族乡已发展成为拥有一万三千多人的繁荣乡邑。大门上的匾额题字“汾阳衍派”,更是对郭氏家族的荣耀和起源的赞美。“汾阳”是汉族郭姓的堂号,源于他们的始祖郭子仪曾经被封为“汾阳王”。这个匾额见证了百崎回族乡的历史与文化传承,也表达了人们对祖先的敬仰和感激之情。
百崎郭氏,这支有着深厚历史背景的回族后裔,自称是汉人郭子仪的后裔。这一现象的背后,实则隐藏着一段关于生存与适应的感人故事。
元朝时期,中国发生了一起“反色目”的排外风波。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背景下,百崎郭氏回民为了求得生存与发展的空间,不得不采取一种策略性的身份认同,寄托在汉族郭氏望族的名分之下。这种身份认同不仅仅是一种口头上的宣称,还体现在宗祠的构造和楹联的题字上。宗祠里的楹柱上题有一副楹联:“祖汾阳派富阳族螺阳三阳开泰,原晋水分法水聚奇水万水朝宗。”这与大门的匾额相得益彰,仿佛让人窥见了当时严峻的社会局势和家族的无奈选择。实际上,百崎回民的先人并非原本就是郭氏。他们的祖先是由“海上丝绸之路”来华经商的阿拉伯穆斯林,最初定居在杭州府富阳县的郭家村。历经数代繁衍,至郭德广时,他的阿拉伯名译音为伊本·库斯·德广贡。其中的“库斯”与“郭氏”谐音,这就是回族人取汉族姓氏的由来。
元朝时期,郭德广奉命督运军需粮草来到了泉州。当时泉州烽火连天,兵荒马乱,郭德广无法回朝,只好在泉州娶妻育儿,安家落户,成了郭氏回民的入泉始祖。起初,他们居住在繁华的东街行春门外,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改迁到法石村。百崎开基祖郭仲远就是郭德广的次孙。自那时起,百崎回民长期生活在汉民族的包围之中。他们与汉人频繁交往,互相通婚,逐渐融入当地的生活和文化中。这种融合使得他们的思想意识和生活习俗受到汉文化的深刻渗透。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身处这样的环境,他们的信仰并没有单一地坚持原有的伊斯兰教信仰,而是逐渐杂糅了多种宗教元素。郭氏家庙的建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这座家庙不仅仅是一个祭祀的场所,更是他们身份认同和文化融合的象征,是一部关于适应、融合和发展的历史。他们在面临困境时,采取了策略性的身份认同,逐渐融入了当地的文化和生活,形成了独特的文化现象。
走进郭氏家庙,正厅前横眉正中悬挂着一块写有“宣慰府”三个大字的匾额。这里是郭氏回民家族的骄傲与信仰所在,供奉着他们的入泉始祖郭德广的灵位。对于百崎回民来说,郭德广不仅仅是一个先祖,更是一个拥有宣慰使司职位的尊贵人物,因此他们尊称他为“宣慰公”,而郭氏家庙也因此得名“宣慰府”。
郭氏家庙的始建年代可追溯至明朝的宣德七年,即公元1432年。这座家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依山面海,融合了大自然的壮美与人文的厚重。周围的自然环境赋予它独特的韵味,使得这座家庙有着“东北凤麟钟甲第,西南龙马壮江山”的赞誉。据传,百崎回民的开基祖郭仲远曾在此地搭寮养鸭。那是一个神奇的传说,母鸭所下的蛋都是双蛋黄,鸭群繁殖迅速,郭氏因此收入丰厚,家道逐渐殷实。也许正是这块土地的丰饶与神奇,让郭氏家庙在选址时一眼就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初期的宗祠是三间张式大厝的结构,典型的闽南建筑风格,古朴而庄重。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宗祠进行了重修,向两侧拓展成为五间张,规模更大,更显尊贵。厅前木柱的础石,是宗祠年代的见证。中间两礅雕有简洁明快的方框图案,是明代的建筑风格;而两侧阳雕动物图案的则是清代的艺术特点。然而,不幸的是,到了清光绪廿四年,即公元1898年,宗祠遭遇火灾,一切毁于一旦,仅留下原有的石料。但百崎回民的信仰与骄傲并未因此消逝。在宣统年间及民国初年,他们先后两次在原有的基础上重建家庙,终于使家庙恢复了往日的辉煌。 郭氏家庙内灵龛之上的神位,宛如家族历史的璀璨星辰,照耀着百崎回族的精神世界。这些神位并非寻常的神祇,而是他们家族的骄傲——13位先祖及其配偶的神位,每一位都是家族的辉煌历史的见证者。其中,入泉始祖郭德广的神位尤为引人注目。他不仅是家族的荣耀,更是百崎回族的精神象征。据传,他曾奉旨督糈,官居宣慰使司之职,一生为家族与民族的繁荣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的形象,就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守护着家族和民族的安全。
再有百崎肇基祖郭仲远,他是一位开拓创业的勇士,与著名的航海家郑和共同建设海堤,为家族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的事迹,仿佛一部史诗,激励着后人勇往直前,开拓创新。在家族的历史上,还有一位名叫郭仕敏的武林高手。他武略超群,智歼倭贼,是少林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他的英勇事迹,被后人代代相传,成为家族中的英雄传奇。此外,还有御寇有功的郭谏平,他曾钦赐捕盗官,为保卫家园安全立下了赫赫战功。以及智勇双全的北崖公郭子佩,他借助张岳之力,争回了海权,为家族争光。
这些先祖们的事迹,如同璀璨的明珠,镶嵌在郭氏家族的历史长卷中。如今,郭氏家庙不仅是郭氏家族的信仰中心,也是这个古老村落的历史见证。每块石头、每根木柱、每个图案都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信息,诉说着郭氏家族的辉煌与坚韧。这里不仅是百崎回民心中的圣地,也是他们与外界交流的一张名片,展示着他们的历史、文化和骄傲。
在郭氏家庙的西边,距离庙仅一华里之遥的码头石崖上,矗立着一座历史悠久的石塔。那座石塔不仅是时间的见证者,更承载了百崎回民深厚的文化和信仰。据说,石塔的存在是为了锁住宗祠的龙脉,使得郭氏家族能够繁荣昌盛。至今,关于这座石塔的来历,百崎回民中还流传着一段感人至深的传说。
据说,百崎回民的开基祖郭仲远的妻子陈氏,是一位贤良淑德、待人热情的女性。在兴建家庙的漫长岁月里,陈氏每日都杀鸡宰鸭款待师傅们,那些在当时无疑是难得的丰盛佳肴。然而,师傅们在享用美食时却从未见过一块鸡肫或鸭肫。鸡肫和鸭肫是公认的鸡鸭中最美味且最有营养的部分,师傅们心中不禁纳闷:这陈氏是不是太吝啬了?领班的老师傅嘴上不说,但心中难免不快,感觉被误解和怠慢。他决定在家中庙即将竣工之际悄悄地在屋脊上做了一个“扣斗”,意在设计破坏宗祠的风水,让家庙无法守住龙脉,以此对陈氏进行无声的抗议。这一举动使得家庙的未来充满了未知与担忧。当一切准备妥当,家庙竣工之日来临,师傅们纷纷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老师傅刚走出家门,陈氏便急匆匆赶来。她手中提着一串晾晒好的鸡鸭肫,微笑着递给老师傅,希望他能将这些美食带回家给孩子们品尝。这时,老师傅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的误会都是源于沟通不畅。他深感惭愧,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为了弥补这一过失,他决定帮助陈氏想出一个解扣的方法。老师傅指点郭氏兄弟在家庙东北方的小山边挖一个深坑,意在割断龙的去路。他们按照指示挖掘,竟然真的看到了龙尾刚刚扫过的痕迹。为了防止龙游走后的影响,老师傅决定让郭氏兄弟在百崎渡头建一座石塔以锁住龙的去路。
当石塔刚刚修建完毕,一条矫健的龙刚穿越渡口,那摇曳的身姿仿佛还未完全融入浩渺的江水之中,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截回。此刻的龙,在地下翻滚窜动,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甘与愤怒。它窜动的力量之大,竟然使后渚江的江水呈现出赤土的色泽,连续流淌了三天三夜。这场景象震惊了周围的人们,使他们坚信这条龙与石塔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崎回民为了纪念这次事件,将这个深坑命名为“龙割尾”潭。他们也将所建的石塔赋予了特殊的意义,称之为“锁龙塔”。因为在建的这座塔后竟能化解了风水流失的大事,使之变得无迹可寻,所以它又被誉为“化事塔”。它的存在不仅是一件护卫一方水土的建筑,更是百崎回民对于人与自然的敬畏与和谐共生的象征。岁月流转间,这座石塔成了这片土地的精神寄托和历史的见证者。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历史变迁的脚步加快,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场堵港围堤开山炸石的浩大工程中,“锁龙塔”终未能幸免于难。那曾经的巍峨壮丽化为了一片废墟和尘土混杂的记忆碎片。这一变故不禁令人扼腕叹息。可惜曾经的“化事塔”,未能伴随这片土地更久的时间。尽管如此,它所承载的传说与记忆将永远铭刻在百崎回民的心中。
百崎回族乡,这颗镶嵌在泉州大地上的璀璨明珠,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与文化底蕴。郭氏家庙,宣慰府的荣耀与信仰中心,见证了百崎回民家族的辉煌与坚韧。在这片土地上,回族后裔与汉族人民共同谱写了适应、融合与发展的新篇章。古祠、石塔、传说,共同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故事与历史。虽然岁月流转,石塔已逝,但百崎回民心中的信仰、骄傲与记忆将永远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