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文/周娟
我的奶奶活了九十多岁，但是我却并不爱她。她的所做所为，让我至今都难以释怀。
我家和四爹家在一个村里，相隔不足500米，但是我的奶奶，一个小脚女人，却对两家人区别对待。
老妈回忆说:你和堂姐芬芬年龄相差20天，农忙抢公分时，孩子无人照看，便都丢给奶奶带，谁知我不哭不闹，而堂姐芬芬总是哇哇哭，所以奶奶总是让我在地上爬，把堂姐芬芬抱在怀里，以至于后来，我生病住院，才引起老妈的重视。
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读书记事以后，奶奶的所做所为，让我更是难以释怀。
因为奶奶总是借口住在四妈家为由，帮助四妈做饭洗衣喂猪养鸡，而我回家总是亲自做这些，还要料理一家人的活，那时候我就在感慨，凭什么？又不是堂姐芬芬一个人的奶奶，凭什么只帮四妈家做，从来不问我家的事宜，让我吃尽苦头。那时读书的我，就对奶奶不亲近，甚至讨厌她。
犹记得一次放学路上，奶奶从五妈家带回来几只玩具小老虎，有两只雪白带点花纹的，甚是好看，还有两只老虎是棕色的颜色，带点花纹，看着没有那么艳丽。我和堂姐娇娇先跑，追上的奶奶，所以我们两个，一人拿了一个白色老虎，高兴极了。哪知堂姐芬芬追上来后，硬是要我手里的老虎，我就是不答应，奶奶才不管我同意不同意，硬是从我手里抢了去，扔给我一只黄色的老虎。我二姐追上来后，看到这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地告诉我，奶奶老了，有她罪受，我们才不要管她呢！自作孽不可活！
那时的我，就开始恨起了奶奶，无论多难，我从来不求她帮忙，拼着自己吃苦受累，我也不去找她帮忙。
九岁那年，父母种田忙，暑假里，父母看牛在树上栓着，不吃草怎么行呢！要奶奶牵着我家和四妈家的牛一起放，奶奶借口两头牛一起不好放为由，拒绝放我家的牛，爸妈着急的不得了，因为耕田犁耙全靠牛，要是牛瘦不啦叽的，怎么耕田啊。爸妈便狠心要我每天跟着奶奶一起牵牛放。
那是最炎热的一天，牛吃饱了草，我牵牛去池塘里喝水，哪知水牛看到水了，就沸腾起来，一下子往水塘里冲去，我使劲拉绳子，却拉不住，差那么一丢丢，我就要掉进水塘里了，我赶紧把绳子扔进水塘，才保住了小命。奶奶牵牛慢慢悠悠的放着，牛吃饱了牵着喝了点水，就嘱咐我，要我等牛起来，再回去，我说:“奶奶我怕，这山旮旯里，前不见人，后不见村的，万一坏人来了，我叫天天不灵啊！”奶奶说:“谁叫你不拉着牛的，让它自己跑水里去了呢？你自己想办法！”然后她决绝然走了，留下年幼的我，在池塘边哭泣。哭了一会儿，我想哭泣也解决不了问题，牛不是喜欢吃草吗？那我就扯草，它在水里待饿了，就不信它不起来吃。于是我就拼命扯草，堆的比我还高，我就在旁边守着。终于，水牛心动了，它悄悄上岸吃草，被我一把抓住了绳子，我等它吃完草，便高高兴兴的牵牛回家了。回家把这事告诉母亲，母亲没有说奶奶的不是，而是夸我聪明。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愿意跟着奶奶一起放牛了，而是我独自去放，因为我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那是我读四年级，早晨做完饭后，便赶着去上学，妈妈要求奶奶帮忙洗一次衣服，我着急换了衣服，扔在盆里，就往学校赶。中午回家后，听妈妈说，奶奶到处说我衣服臭死了。我告诉妈妈:“以后不要再让她来洗衣服了，我有时间我洗，没时间的话，我晚上加班洗，不要指望一个不爱的人垂怜，反而还遭到重伤。”那时，我对奶奶的恨意更深了。
读书的时候，奶奶没有帮我家做过什么事，都是我心疼父母，帮着父母洗衣服做饭喂猪养鸡，这些我都毫无怨言，因为我知道父母他们苦。直到大学毕业后，我看年迈的奶奶，步履蹒跚，经常在村头闲游，我看到了她，总是弯着远路走，不想看到她，惹自己不开心。
一次暑假，我在池塘边清洗衣服，她也拿着衣服来洗，就在我旁边洗，我没理她，她就在那里絮絮叨叨，说小时候怎么照顾我们，累出了一身病，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卖惨。我不想听她叨叨，帮她把几件衣服清好，让她走了，因为此时的她，已经九十岁了，我生怕她栽进水里去了，到时候我还落不孝名。因为她不仁，我做不到不义啊！
结婚生小孩后，老妈农忙季节，我要帮父母做饭，孩子没人照顾，奶奶可能想在我家吃饭，所以便来逗孩子，哪知孩子看到她就哭，弄得我没法安心做饭。她颤颤巍巍的抱起孩子，孩子怕她，最后哭闹的更厉害了。我要奶奶一边坐着，不要管孩子，一会儿上桌吃饭就行，孩子坐在凉椅上，很乖很听话的，奶奶这才听话，没逗孩子了。吃饭的时候，我要奶奶上桌，她不同意，我拈了很多菜，盛了一大碗米饭，端给她吃，吃完后，人就“消失”不见了。
奶奶病逝的那一天下午，我带着两岁半的孩子，专门到床前去看了她，此时她已经不能说话了，看了一眼她，见她难受的不得了，却没有后生送她去医院了。因为前几次住进医院，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后辈准备后事。哪知她又康复了，这次病重，却只能等待死亡了。我看到打麻将的姑妈，告知奶奶情况，她在麻将桌上，还问能不能死，我说估计身体不好，不知道能撑多久，晚上的时候，就听到四爹打电话，告知奶奶去世了。我没有伤心，也没有哭泣，因为她对我的爱，让我感觉不到。
送走了奶奶，我才问老妈，奶奶这样对你，你怎么不说她呢？一个婆婆做到这份上，心里肯定有怨言啊！老妈说奶奶是她婆婆，还是她亲姑妈，下手肯定从亲人开始，因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才知道，原来奶奶并不是不爱，而是在难抉择的时候，把天平滑向了不是亲情的另一端，只是这样做就是对的吗？我不理解她的做法，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作者简介:周娟，笔名宁馨儿，湖北随州人，语文教师，随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文学作家特聘签约作家。作家故事栏目撰稿人，作家故事杂志湖北分社社长。平生爱教书、爱写作、爱生活。文章曾多次在《巅峰之滇》《涢水听潮》《神农文艺》《作家故事》等多个平台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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