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笼里的糠窝窝头》
作者/山里布衣
这是个非常真实的故事。是笔者用一把鼻涕一把泪写成的。写到情深时,情不自禁地嚎啕了好多次。
那是上世纪70年代。工商业界实行的是“计划经济”。农业战线实行的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一个村的农民组成生产大队,大队所属的社员都被编入某个生产小队,生产小队按照“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原则,来切割全队社员“蒸”成的“蛋糕”。衡量多得少得的标志是按得到的工分多与少,给各家各户分配粮食油料棉花等作物。
笔者所在是太行山腹地的丘陵地区,属西北季风带,十年有九旱,剩下那年天更旱,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因此,老天下场雨,老百姓喜笑颜开,老天无雨,当地人就如丢了家门钥匙愁眉苦脸。他们把天下雨形象地称为,往仓库里屯粮,往餐桌上端饭,往舌尖上夹米饭畜肉,尤其是春天的播种时节,下场雨播上种就有希望,不下雨种不上地,一切希望全“泡汤”,雨水对这方人来说,就是“命根子“呀。
特别是到了春天,地下水位降低,村里的水井干涸见㡳了,半土半石的土地,在铺天盖地,没有半点湿气的西北风嚎叫声中,把“犁底子”以上土壤中水分吹耗的一干二净,干渇的裂成横七竖八,宽窄不一,长短不齐的大口子。到了播种季节了,老天不下雨,社员们捶胸顿足干瞪着眼睛,仰面看看长天高空,晴朗的连一个云朵毛都没有。真乃是:外出闲游盼晴空,种地农民盼雨阴,苍天也难伺候到人呐。狂风过处,天地间如“黄漆涂刷”,尘埃漫卷飞舞,扑面打脸,塞耳迷眼。在地里干一天活儿,男人们成了“土地爷”,大姑娘小媳妇被黄沙粉打扮成了“黄脸婆”。
大家看着季节错过,心急如焚,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因为,种不上地,就得“喝西北风”和“照脸汤”,胖人就得饿的皮包骨头,瘦型人就得饿的“半死半昏”,小孩长不高,老人不长寿。
那一年,已到了春意阑珊的四月,季节悄然来到了初夏,本来可以过上“温饱”的生活的人们,可由于没给祖祖辈辈赖于生存的养命土地播上种籽,本应该长成青枝绿叶的庄稼地,还是被一片赤裸裸的黄土尘封着,留着劲不肯使,有施展的平台不作为。除了几棵黄、白蒿子摇晃在烈风中,地里几乎没有庄稼,当地人管这种现象叫“绝收”。无情的旱灾真把当地老百姓的嘴“吊起来”了。
苍天无情人有情,党和政府体恤群众,很关心老百姓的生活,每天按人头儿价拨七两粮食,有玉米、红薯干、高粱等粗粮。那时候我是10岁左右的年龄,正是长身体的黄金时期。且饭量剧增,大有“半壮小子吃死老子”的那个大饭量,大胃口。
家里放的缸不少,有十几口,每一口大缸都能装200斤以上的粮食。可是每一口缸都是底朝上照着房顶的梁柃椽子,用手敲击两下,发出清脆的“当当”声,真可谓是穷的叮当响啊。连十分讨厌的老鼠,由于找不到吃的口粮,都到别处“化缘觅食”去了。家里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到了煮饭点了却无米下锅。价拨的七两粮食,对一个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来说,仅仅够吃一顿,那么一日三餐的另两顿就要把嘴“封”起来学“貔貅”啦。
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娘就将头几年碾米剩下的被虫子做了窝,而且莓味呛鼻刺眼的谷糠,和国家下拨的红薯干掺在一起磨成面粉,用它来蒸窝窝头,供全家六口人食用。
那是一个夏天傍晚。妈妈蒸了一瓦笼糠窝头,大概是十个,是第二天全家老少六口人的扛硬粮。恰好那一天,父亲花了4毛钱买了一斤猪肉。我们兄妹仨看着这一点点的猪肉,像饿狼、猛虎看到“猎物”一样,眼睛珠子瞪的快要挤出眼眶了,上一眼下一眼,深一眼浅一眼地盯着这些肉,恨不得用眼睛把星星点点的这块肉给生吞活剥了,嘴里的“哈喇子”如“扳倒井”一样的奔流,如猫见到了腥,眸子都发直了,似乎地球上只有眼前的这曲曲的一斤肉,这一斤肉就是我们的世界。
亲爱的读者朋友,您看了这段话,可能认为我在说演译讲狂话,其实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经历,还唯恐有因为自己水平所限表达不充分的地方。因为那个时候一年也就顶多吃两回肉,一回是八月十五,一回是春节。八月十五,全家六口人用一斤肉包一顿饺子。春节,全家六口人割二斤半肉,从除夕打点到破五,而且还要招待各方亲戚,那所谓的荤菜,也就是有点肉味,偶然吃到一块肉,那叫个香啊,真是无以言表。这半时不晌,不年不节的能见到肉,闻到肉腥味,那个馋呀,条件反射刺激出的口水又怎么能不“喷薄欲出”啊!妈妈把这一斤猪肉切成片,把它炒香后放了不少汤。
在妈妈炒肉的整个过程中,我们兄妹三人如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分列母亲两旁,眼睛如“苍蝇见到血”赶都赶不走,始终在这一斤肉上打转转。厨房,这个仅有两三平米的指甲盖儿大的地方,此时比登上北京的“大雄宝殿”还要神圣自豪!
娘看着我们的动作表情,就知道我们兄妹仨想吃啥。因为肚子很饿,妈妈心里十分清楚。于是,妈妈就生了怜悯之心,把肉汤盛出一小碗,并嘱咐说:孩子们,你们一个人拿一个窝头,蘸着这个肉汤吃点吧。领了娘的“圣旨”,虽然没说出“谢主隆恩”这句话,但是心里是万分感谢娘的宽怀和理解,此时,把“知子莫若母(父)”用在这,是对这句话最好的注解诠释。妈妈看了我们三人吃的很香,她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我是长子,年龄稍大点,似乎懂点透气事儿了,就问娘说:您怎么不吃啊!娘说:我吃过了。听了娘的回答就把幼稚的心放回肚子里了。后来想想,那是娘善意的谎言。其实他老人家没日没夜的干活是很累的,比我们还要饿的多的多,可是妈妈不舍得吃啊,于是就给我们说她吃过了。
就在我们狼吞虎咽,几近生吞活剥的时候,娘悄咪咪的离开厨房到别的房间去了。我们三个,两个毛头小子,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这窝头是明天全家的干粮啊。吃了一个窝头,蘸着肉汤觉得香的神魂颠倒,头昏脑胀。由于味道太诱惑,这一吃就收不住口了,吃了一个又一个,一口气连续吃了三个,还剩下一个,也被我这个当兄长的加了加餐,溜了溜缝,很快就风扫残云,吃了个精光,皮毛没剩。
妈妈在别的房间,估摸着我们这个窝头该吃完了,于是就过来了。妈妈朝笼里一看,笼里空空如也,十个窝头都不翼而飞踪迹不见。妈妈还以为我们把窝头藏起来了,就问我们说:这笼里的窝头哪去了呀?我们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也不敢说是我们全吃了。母亲这么一察言观色,心里全明白了,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同时声泪俱下地说:你们三个馋猫,怎么把明天全家一天的干粮都给吃了呀,让我怎么办呀,明天让你伯父和你父亲吃什么呀?你们吃什么呀?老天爷呀,我不能过了,我没法过啦!我们三人自知理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看着母亲那抓狂劲,两腿一发软都跪到了地上抱住了头,准备让母亲急风暴雨式的暴打一顿。娘看到我们三人的可怜像,哭的更加伤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拖腔,谁看到那个无助无奈的场景,都会凄苦悲凉,肝肠寸断,冷泪流淌!但是娘又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和无奈,就顺手拿起笤帚疙瘩,如敲“洋琴”一样,在我们兄妹三人的脑袋上左右开弓,轮番轰炸!
打着打着,娘停住了手,可能是觉得打的是孩子,疼的却是自己的心肠,那是她老人家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身体里流着她鲜血的亲骨肉哇!我们心里想,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娘就这样饶恕便宜我们了吗?于是在惊讶奇怪的同时,怯生生地将头抬了起来,看到娘那幅捶胸顿足,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万般无奈的神情,我们三人跳起来抱住娘亲,全家人来了一个抱头痛哭!只哭的天昏地暗,惊扰四邻;只哭的砖石落泪,鸟兽悲呜!只哭的泪犁脸厐,撕肺裂心!
妈妈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娘不舍得让你们吃,是咱家实在穷的叮当响,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一贫如洗呀!我可怜的孩子们,你们是娘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娘什么都不吃也要给你们吃,如要饿殁的话,娘宁愿先替你们饿死!要是娘身上的肉能吃,妈妈一定割下来炒熟,让你们吃个够,吃个够呀,呜呜呜……。
故事讲完了。虽然过去了近半个世纪,今天想起来又哭了……。
敬爱的读者朋友,我们今天的好时代,是成千成万的先烈用生命打造出来的,是几代中国人踔厉奋发,勇毅向前换来的。幸福生活,美好时光,我们要好好的珍惜,并要刻苦学习,努力上进,艰苦奋斗,强大自己。在各个领域和部门,积极创新创造,在科学技术的深奥长廊里发明发现,为把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强盛起来,人民群众更加富裕起来,在2035年基本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宏图伟业中,贡献我们的聪明才智和强大力量!
编辑: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