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铸于魂的乡愁
文/秃山情
题记:甲辰年仲夏,与友人一起登上家乡东边的最高峰,给人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望着猎猎飘扬的五彩风马经幡,袅袅上升的桑烟和满山遍野的灌木丛林,头顶蓝天白云,脚踩芳草野花,顿觉心旷神怡,豪气干云。极目山下,只见故乡的田野依然那么清翠,小河依然那么蜿蜒,山路依然那么弯曲,村貌多了几份现代元素,不由得感慨良多,思绪万千。思维的利箭瞬间穿越了遥远的过去,潜藏在记忆深处的苦涩梦幻又点点得以复活,像颗颗繁星,又一次闪耀在我内心的天空。
我仿佛看见了,
在那时值隆冬,
朔风凛冽,
天未破晓的早晨,
在那弯弯的山路上,
走过来一位领着“土黄”的懵懂少年,
双手藏袖,头戴皮帽,呵气成霜。
因为冬天上学天气太早,
为了解除路上的恐惧和孤独,
他用少的可怜的午餐
偷偷喂养了一条流浪犬。
从此“土黄”成为了他最忠实的“朋友”,
走路时陪他“说话”,
无聊时陪他玩耍,
走累了陪他休息。
从此路途不再孤单,早晨不再恐慌。
晚上和星期天不知在何处“安家”的“土黄”,
上学时,不论刮风下雪,
还是雾霭迷蒙,
都会准时出现在
来回的起点上。
至今刻骨铭心,心存感念,
感谢“土黄”陪伴他度过了小
学四年级的冬季。
我仿佛看见了,
在那草木葳蕤,生机盎然,烈日炎炎的夏季中午,
在那波光粼粼的故乡河滩里,
七、八个背着书包的少年,围在一起,
沾着泉水吃午饭,
而后用馍渣戏虾米、捉小鱼。
年少轻狂,随心所欲,
挥洒无尽自由,追逐快意人生,
有时会攀树陶鸟窝,折枝编树帽;
有时会挖泥做玩具,结草玩水车;
有时会下水打水仗,沙滩日光浴;
有时会沙滩赤脚赛,不计旧伤添新痕;
有时会光腚列阵尿,比谁尿的远(高);
有时会“光顾”菜园子,萝卜葱韭餐……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肆意洒脱无拘束。
往事堪堪亦澜澜,
回首还是少年好。
我仿佛看见了,
在那金黄盈野、丰收在望的初秋季节,
在那“龙口夺食”的最最紧要关头,
分别赶着二、三头毛驴的三、五个少年。
他们先后穿过村庄,
走过平川,跨过大沟,
一跃而上东山头上的田地,
由大人们在驴上绑驮麦梱后,
由他们负责赶驴运输。
每天在场院和田地间往返十一、二趟,
全天步行约计四、五十公里。
时下生产队为了加快收割打碾进程,
保证颗粒归仓,
动员男女老幼齐上阵,
根据年龄、体质分派不同的活路。
正处在暑期的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生,
便成了驮运麦梱的生力军。天刚破晓,
带着浓浓睡意随大人出工,满天星斗,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白天,
在烈日的直射下,
渴极了,
跑到沟里猛吸一通沁人心脾的泉水,
累极了,
在过沟时、山弯中偷偷跨在驴背上休憩一小会
(为了节省畜力大人们严令不让在返回时骑驴),
在看不见人时
还学着大人的样子漫一、两首“花儿”。
炽热的阳光晒得皮肤黢黑,一连七、八天的“长征”
本使上学练就的“飞毛腿”更具耐力
我仿佛看见了,
在那一元复始的正月里,
在那名为春节
但距春还很遥远的高原小山村里,
经过一冬羊踩牛踏、风干物燥,
山村的主巷道里
铺着厚厚的一层黄土,
这时
假如你从山上踩着没鞋的黄土急速而下,
身后就会有一股“洪流”随之紧跟。
正月十五的山村“灯景会”,
传承了上百年的社火, 不计满天黄土的抜扈和流淌着“洪流”的肆虐,
在蜿蜒的山路上、巷道里、场园里行进和聚集。
辛苦劳作了整整一年的乡亲们,
打着“走路”鼓、敲着“得胜”锣、口唱“太平”调,
尽情地舞动,极力地渲泄。平时抽着旱烟,声情木讷,沉默寡言,年过半百的父辈们,
这时喝上几口劣酒,腰系红稠带,
手拿牦牛尾巴道具,
伴随着飞扬的尘土,
一边又一边的舞着、唱着
“一年四季庄稼人,欢乐了这两天……”
烟火色的脸颊上顺着皱纹和着尘土
流淌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喧泄的不知是内心的凄苦
还是对美好生活的企盼?
每想到这一幕,
我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啊!故乡,抹不去的记忆,读不透的书籍,道不完的故事,扯不断的情丝。
2024年6月12日
【本文插图:由强生珍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