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的中考往事 吕复清
八三年我稀里糊涂考入了当时的胶南县第二十四中学(现在的黄岛区胶河中心初级中学),真的是稀里糊涂,在小学五年级一整年里,书包里一直藏着我心爱的链条枪和火柴,还经常偷拿家里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去塔桥换小苹果吃。
五年级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上晚自习课也不安心学,经常偷着看小人书,晚上放学以后,经过一片田地,把人家的玉米秸点燃抱着扔入很深的地瓜窖里就急急忙忙跑了……那时候的确做了很多业。
小学升初中那天中雨,老师带领我们步行冒雨走了八里地,到了二十四中学考场我们浑身都淋透了,考语文的时候,作文大意是写一篇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晚上努力学习的题材,我看过我二姐一本《中学生优秀作文选》,其中有篇文章当时都能背诵了,于是按照作文集上写了:……她看书看得累了,洗了把脸,透过窗户望着天上的星星,耀眼的星星仿佛在向她眨着眼睛,似乎在跟她说:为了四个现代化,加油啊……那次的作文我自信满满肯定能得高分。后来我真的考上了第二十四中学。
想不到天天贪玩的我,还能考上重点初中,这也许是天意吧?因为好几个比我学习好的同学都没考上,过后其中一名男同学还酸溜溜地说我命好。
刚入学我爹就给我买了一个白搪瓷茶缸,没过几天就被我摔得伤痕累累,却依旧改不了贪玩的天性,初一初二的数理化我的功课并不怎么好,但唯独英语和植物学得很好。我至今还记得植物课上的细胞,十字花科蔷薇目等等。
英语我也学得不错,初一的英语李老师那时非常年轻非常帅,他老家是王台镇田家尧的,说着一口很好听的王台普通话,我跟其他几个个头不高的同学坐在前几排,他也非常喜欢我们这几个同学,还经常让站起来回答问题,因为我们总是很听话,不惹他生气,不像其他大高个男同学调皮捣蛋,有次惹得他当场掉眼泪。
初二就换成李老师了,当时他同时教初二初三的英语,晚自习他来我们教室批改初三的英语试卷,下了课我们几个都去看他批改完的试卷,有考20多分的,有考30多分的,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这成绩还不如我呢。
上到初三上学期,就把初三的课程全部学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集中精力为升中专和升重点高中做最后的冲刺准备。历史地理植物都不学了,只努力学数理化英语语文和政治这几门主课。既然历史地理不学了,我就把揉搓得像狗肉嗦子的历史地理课本放在桌洞最里面。
有一天我一个人回教室,迎面走来一位比我高一年级的大高个漂亮女生,我应该喊她师姐,她问我借历史书,我二话没说直接就借给她了,过了一个月她还给我了,只见书被师姐压得板板正正的,后来师姐再来借,我又借给她了,她一看我又把书弄得皱皱巴巴的,师姐有点生气地埋怨我说;我给你压得整整齐齐,你又弄成这样子了?我很不好意思只是朝她笑了笑。师姐当时借书好像是中专预选,后来师姐也考上了。
在八十年代,不是谁都有资格直接去考初中中专的,先要进行预选,也就是第一轮晒选,只有总分数达到了才有资格进行中专考试。中专预选失败,只能报考重点高中,重点高中考不上,要么报考职业高中要么回家种地,别无选择。
我们大部分人都中专预选失败,只能埋头苦读力争考取重点高中。各科老师都鼓励我们去买套总复习资料,我记得数学总复习资料是厚厚一大本,得有两公分那么厚,里面非常系统的把初中三年的数学题融合在了一起,从代数,坐标,三角函数,勾股定理一直到几何证明题。
英语也是,从英文字母一直到汉译英,英译汉,各种时态,像现在时过去时将来时,等等等等。
我做了很多试卷试题,背诵了很多课文,每天天不亮教室里就有同学在晨读复习了,还经常停电,停电同学们就点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煤油灯,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复习功课。
那时同学们都很单纯,没有一个早恋的,大家都想考入重点高中准备以后考大学,为的就是是跳出农门,所以都十分努力地复习。
还有几个上届的复读生在我们班级里,他们比我们更努力,如果他们再考不上中专或者重点高中,那前途就非常渺茫了。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位复读男同学,他和我们住同一个宿舍,我们大多数晚上九点半就回宿舍休息了,可他们复读生们一直学到十一二点才回宿舍睡觉。
有天晚上大约十一点了,这位复读男同学回宿舍,当时宿舍插上门了,现在想想一大群男同学,你插门干嘛?要钱没有要啥没有,还怕别人把你抢了去吗?
男同学一开始还温柔地敲门说开门,但睡在里面的我们,大家都听见了,但没有一个起来给他开门的,他敲了大约十几分钟依旧没人给他开门,这时他生气了,说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依旧没人给他开门,这时他一边哇哇哭着一边用力揣着门,最后才有一位宋同学给他打开门了,后来复读男同学第二天就搬走了。现在想想我们做得的确很不对,有点太过分了。后来听说这位同学最后也考上了,成了一名乡镇中学老师。
我做了那么多的数不清的试卷和习题,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开窍了,很多以前不会的题都会做了,于是把重点题型工工整整抄在一本精致的粉红色塑料皮日记本上,这本日记本还是女同学毕业赠送给我的,同学们同窗共读三年,毕业的时候,大家互相都赠送日记本,再写上自己对对方同学美好的祝福话语,我不记得给同学们写过的祝福语了,也不记得我赠送出去的日记本了。
也许是我命好,也许是上天特意眷顾与我,那年的中考题,我竟能猜中最后一道数学压轴题,那是一道平面几何相似证明题。考完数学回来的路上有一位男同学在滔滔不绝地说如何如何解最后一道大题,我一听他说的就不对,但是我没说话,因为在我买的数学总复习资料上面,就有这类题型,至于中考的物理化学题我却至今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国对越自卫反击战,部队作家李存葆写了一篇长篇小说《高山上的花环》,还有一篇《山中,那十九座坟茔》中篇小说,这两篇小说我都没读过,上了高中我才知道,但依旧没有读过。
有些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凑巧,快要中考了,有天在校园的路上,我看见地下一张残破的《中国青年报》报纸,捡起来一看,上面有《高山上的花环》小说连载,我只瞥了一眼作者:李存葆 ,正文由于残破不堪没法阅读,所以并没看就把报纸扔了。
正是我记住了李存葆这个名字,在中考的语文考卷上,有一道填空题,问《高山上的花环》的作者是谁?我毫不犹豫就写上了李存葆三个字。
那年的英语试题我认为非常简单,本来90分钟的答题时间半个小时就做完交卷了,早早回到旅馆被班主任看见了,他吃惊地问我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我说英语试题非常简单,他不信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认为我没有检查就草草了事交卷了。
中考过后正是炎热的夏天,骑着自行车跟着我堂哥去倒卖烟叶,我看中了一件淡黄色的体恤衫,才六元钱。我跟堂哥说,假如我能考上三中,等卖烟叶挣了钱一定去买一件那样的体恤衫,考不上就不买了。
过了半个月,在一个炎热的大中午,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二十四中看看我到底考上没有?一进校园,班主任就笑着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张淡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我终于考上了,苦心人天不负 。
九月份我穿着那件黄体恤走进了高中大门。
开学第一件事就是去查我的英语成绩,满分100我考了97.5。想不到后来英语竟是我吃饭的饭碗,远洋船上经常看机器的英文说明书和英文电路图,还经常跟缅甸越南菲律宾的船员一起同船共事。
现在我经常在酒桌上喝醉了酒炫耀猜到中考数学压轴题的事,今年的中考,早早替我二侄女准备好了要报青岛市外事学校了,在青岛市市南区居住多年,我对青岛市区的学校多少都有一些了解。
但愿二侄女跟她大爷我一样能有上天眷顾,今年中考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