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山不会忘记
——父辈们和“邵大娘”的那些往事（十九）
王玉华
面对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远在延安的毛主席和党中央高度重视山东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 。
早在1937年7月下旬，毛泽东主席就委派红军将领张经武以军事联络官的身份到济南会晤韩复榘，争取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参加抗日，并商讨释放政治犯和发动群众抗日等问题。
张经武来济南见到韩复榘后，义正词严，据理力争，劝说韩复榘顾全民族利益，诚心诚意与中共团结一致抗日。并最终与韩复榘就联合抗日等问题达成了三项协议，先后释放了400多名关押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促使韩复榘在全民族团结抗日大局的观念上有了转变。
进入11月以来，日军开始进攻鲁北，韩复榘亲率部队在黄河北岸的德州、惠民、齐河一钱进行抵抗。
可是，自韩复榘主政山东以来，蒋介石为了限制韩复榘的势力，除了对军队编制和武器装备上加以限制以外，还经常拖欠山东驻军的军饷。蒋本来答应每月给予六十万元，但实际仅拨给一、二十万元，有时数月分文不给。韩就采取截留上交国库税款的办法迫使南京让步，每月由中央银行济南分行拨付军饷六十万元。韩复榘为了积蓄力量，除了联合、拉拢其他地方实力派之外，还同日本人进行某种合作，企图利用日本人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盘。但为了民族大义，他也会坚决拒绝日本人让他出卖国家‘重大利益的企图。
一次日本人想在胶济铁路两侧开采矿藏，让他在合同上签字，韩知道出卖国家矿藏属重大卖国行为，就加以拒绝。
韩复榘的书法作品
日本人知道韩复榘喜酒好色，驻济南武官花谷就借请客为名，设下“美人计”引诱韩复榘上勾。韩知道此计不妙，事先做好了按排，当天夜里在日本领事馆他被几个妓女灌的醉眼朦胧时，花谷乘机拿出合同让韩在上面签字。这时，事先按排好的部下冲了进来，慌称南京来了十万火急的电报，不由分说，硬是把韩复榘架走。
《何梅协定》签订之后，日本吞并山东的欲望越来越迫切，更加紧了对韩复榘的引诱。
有一次，日本驻济南领事馆邀请韩前去赴宴，要他表态参加“华北自治运动，”韩复榘认为当儿皇帝不如当“土皇帝”自由，更怕当了汉奸遭国人唾骂。针对日本人的“鸿门宴”提前做好了准备。临行前他精心部署，把十五营的重迫击炮拉了过来，嘱咐下属说:“如果我12点回不来，就往里面打炮，不要管我。”然后带上百名武装卫队直入日本领事馆赴宴。
进了领事馆，日本人先是百般逢迎谄媚，待韩酒意正浓时，花谷悄悄的对他说:“华北自治政府即将组成，本政府的意思是也请山东加入自治，由韩主席出任华北自治政府的首脑。”
韩复榘听闻言大怒，把酒杯朝地上一摔厉声骂道:“放你娘的东洋屁，你们他妈的欺人太甚了，让老子当汉奸，真是瞎了眼！什么自治，这就是他娘的强奸！明话讲了吧，让老子当汉奸，没门！”说完一挥手，大声命令部下，“走！”
驻日领事馆的几名高级官员连忙上前拦住去路，韩复榘冷笑一声:“这里是山东地盘，不是华北，更不是满州！本主席手里有权，谁要是惹得老子上了火，别怪老子不客气！”
日本领事气的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听门卫报告说中国炮队就要朝使馆开炮，急忙跑到二楼观察，见使馆外四周马路上果然停满了炮口对准使馆的炮车，尖锐的指挥哨子声，铿锵的金属撞击声震的人心发慌。
新近由大佐擢升为师团长的花谷先进屋内碰头捶胸，骂自己说错了话，劝韩息怒。又抽出战刀要在韩面前剖腹自杀。
韩复榘冷笑一声说:“你我不要搞这一套，自治的事任谁说也不行，假如你对上难以交差执意自杀尽忠，本司令出于朋友交情，我给你弄副厚棺材收尸！”说完，在卫兵簇拥下冲出使馆，登车而去。
不仅如此，韩对日商的走私也严加稽查，对热心自治的人极度厌恶。天津市长肖振瀛曾参与“华北自治”活动，后为其母做寿给韩复榘发来请帖，韩在请帖上批“送挽联一付，”并说:“死在眼前还做寿呢！”
就在韩复榘率领部队在黄河北岸抗击日军取得战斗优势，并要乘机追击日军时，他获知蒋介石（没有通过李宗仁）已经把李宗仁调给自己重炮旅，划归蒋的亲信汤恩伯指挥。
韩复榘气愤地对下属说:“不是我韩某不抗日，实在是老蒋不仁不义，我抄日本人的后路，他蒋介石抄我的后路，他拖欠我的军饷不说，还把我的重炮旅调给了汤恩伯，我拿脑袋去撞日本人啊！拿我当冤大头，没门。沦陷就沦陷，当亡国奴又不只咱一家，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于是让军队后撤不再进攻。
原来在1937年8月，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济南召开军事会议时，转达了蒋介石要韩复榘负责山东抗日作战、承担黄河防务的命令，韩复榘当场提出:“扼守黄河天险非重炮不能奏效。”李宗仁当即答复，立时照办，命令驻扎徐州的史文桂炮兵旅赶赴山东辅助防守。该旅有卜福斯山炮两个营，是蒋介石刚从国外购置而来。正在部队作战收复失地、士气高涨乘机追击日军扩大战果之时，突然接到蒋介石撤回炮旅开往南京的命令，气的韩复榘开口大骂:“你这那里是在抗日，这是明摆着要我韩复榘的命啊！”
1937年11月10日、11日，惠民、庆阳相继失守，日军逼近黄河北岸，韩复榘又亲自过河率部迎战。13日，他率手枪旅和特务队渡过黄河亲临前线督战。此时，日军的装甲车队包抄过来，天上的飞机狂轰滥炸，韩率部属奋力抵抗，差点当了俘虏。幸好随从拼死相救，他才乘机骑上摩托车冲了出来，当日济阳失守。
17、18日，战斗依然激烈，韩的部下三个师牺牲过半，韩复榘下令撤出河北防线，炸毁黄河大桥改为黄河南岸设防。
战斗间隙，韩复榘悲从心来，专程给妻子高玉珍修书一封: “这次与日寇浴血奋战伤亡惨重，为我军以往历次战斗所未有，眼前官兵如此伤亡，我心情十分沉重。今后战斗必更加严重，生死存亡难以预料，请再不要为我操心，只要把孩子们照顾好、教育好，我即感谢之至……”高玉珍读信大哭。
日军逼进黄河北岸，不断向济南开炮。
部队全部撤到黄河以南
华北日军推进到黄河北岸后，担心军力不足未敢立即南下，两军对峙达40天之久。韩复榘也不主动出击，何思源前来归劝，他对何思源说:“你知道蒋介石什么时候跟日本妥协吗？我们拼得就剩下这几万人了，等这个家底牺牲完了，那时蒋突然又和日本人来个什么协定，那华北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现在虽说全面抗战，打日本人，但蒋却先有牺牲我们的诡计，他叫我们死守着黄河，派重炮旅支援，但到要用的时候忽然又给调走了。他们不守南京，却叫我们死守济南，叫我们用步枪去跟日本人拼吗？”
此时，日军又派使者来威胁利诱韩复榘“立即让出济南，否则大日本皇军决不留情！”
韩复榘怒斥道:“你不留情，我韩某也不是孬种，告诉你，山东济南我是不会让出来的！”
日本拿出最后通牒书递给韩复榘，韩复榘连看都不看一眼，让日本人自己念。日本人愤而站立起来，大声宣布最后通牒:
“山东省主席韩复榘:
目前打通津浦线的战役已到了最后关头，矶谷师团长不能容忍韩将军再三拖延、贻误战机，特限令在24小时内，让出济南城防，并协助大日本皇军的军事行动，否则我的部队将对济南采取军事行动，严惩不怠，万望三思、以期速诀。
大日本皇军华北派遣军第十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
韩复榘听后气愤地说道:“送客！”
南京、浦口失陷后，李宗仁带着作战计划来到济南向韩复榘布置作战任务，令韩复榘以沂蒙山区为后防，守卫济南，如济南失守，可撤至沂蒙山区打游击，牵掣日军南进。
韩复榘反问李宗仁:“浦口已失，南路敌人将打到蚌埠，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北路日军若过了济南，南北一挤，我们岂不成了包子馅了吗？”两人不欢而散。
期间韩复榘并未积极布置兵力。
12月下旬，日军矶谷师团的主力由青城、济阳之间强渡黄河逼近济南。为了保存自己的势力，韩复榘率部南撤兵退泰安，仅留一个师驻守济南。
李宗仁闻讯急忙电令韩复榘固守周村一线待援。
韩复榘回复，炮兵旅被调走了，我难以固守。李宗仁心里猛的打了一个激凌，愤怒地把手里的饭碗摔到了桌子上。对下属说:“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五战区的一兵一卒不容许任何人随便调动！”
韩复榘认为只要保存好自己的势力，有人有枪天王老子也不怕，走到哪里都有吃有喝。
1937年12月下旬，韩复榘下令放火烧掉省政府、日本领事馆和重要的建筑设施，纵兵大肆抢略在济南的洋行、工厂、仓库和银行等，济南全城火光冲天、一片惨象。26日晚，日军炮轰济南整整一夜，27日凌晨，韩复榘军队全部撤走，日军进占济南，后沿胶济线一路东进占领章丘、周村、张店、潍县、淄川、博山。
而在撤离济南前，韩复榘早已把民生银行和金库里的一万五千两黄金，三万两白银以及公私辎重全部装车运走。
韩复榘一路退却，致使千余日军不费一枪一弹进占济南，李宗仁无奈之下恳请韩复榘固守泰安，韩复榘回复说:“蒋介石连南京都不守，有什么理由让我守泰安？”遂又命令部队退至济宁。
蒋介石又命令其死守济宁和大运河，李宗仁恳求韩复榘停止退兵，哪怕打一仗也行。韩复榘又复电:“榘不能守济宁！”现在不是千余日军进济南的问题，而是要保存实力伺机反攻的战略目的。这办法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中央百万部队都丢失了国都南京，蒋委员长也是这么做的嘛。南京只是受到上海一线日军威胁就丢失了，而我现在面临南北夹击，凭什么让我甘冒两面打击的风险？
接着又抛弃津浦路退向鲁西南，仅留一部沿运河设防，主力全部退至运河以西的曹县、城武、单县一带，造成津浦北边正面大门洞开。北线日军矶谷廉介第十师团乘虚南下、长驱直入，几日之内接连占领泰安、兖州、济宁、直接威胁到笫五战区司令部所在地的徐州，战局急剧恶化。
韩复榘面对日寇侵略，不顾抗日大局一退再退，使沦陷区人民深陷水深火热，也让蒋介石动了杀一儆百的念头。
为惩罚韩复榘，蒋介石召何应钦、白崇喜、陈诚举行会议，决定对韩复榘依法查办，借此凝聚人心，鼓舞士气。
蒋介石与戴笠商议诱捕韩复榘，两人颇费一番心机。他先是指示李宗仁在徐州召开军事会议，韩复榘不敢去，就让何思源代为参会。然后又于1938年1日11日亲临开封召开“北方将领抗日会议。”韩复榘接到蒋介石亲自打来让他参会的电话后，部属纷纷劝他千万不要去。蒋介石又打电话让李宗仁到时一定要亲自陪同韩复榘到开封参会。
恰巧前一天夜里韩复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骑着一匹白马向正西奔驰，隐藏在韩复榘身边的南京派遣特务青天鉴给他解梦说:“这是好兆头，你骑马向西飞跑，定是西方有好运气在等着你！开封正好在西边，所以主席还是要去开会才好，主席此去，定然洪福齐天！”
韩复榘又打电话探听李宗仁的意思，李宗仁笑着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你给委座认个错就是，放心吧。我陪你一同去开封！”对此，韩复榘竟深信不疑。
会议在开封南关袁家花园礼堂举行。韩复榘与部下孙桐萱及随从一同乘车赴会。到了会场大门口，韩等人下车往里走，当到了第二道门口时，只见左边的房门上贴着“随从接待处。”于是，韩带去的随从被留下进了接待处。
韩复榘和一同来参会的高级将领有说有笑地来到副官处。又看到门上贴着一张通知“奉委座谕，今日高级军事会议，为慎重起见，所有与会将领，不可携带武器进入会厅，应将随身自卫武器，暂交副官处保管。”
当时同行的将领纷纷掏出手枪交给“副官处，”韩复榘也把自己的两支手枪交了出来进了会场。
会议有蒋介石亲自主持，并首先训话说:“抗日这个重大责任应该是我们每个将领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竟有一个高级将领放弃山东黄河天险，违抗命令，接连失陷数座大城市，致日寇顺利进入山东，影响严重！
我问你韩主席，你不发一枪，从山东黄河北岸一再向后撤退，继而放弃济南、泰安、致使后方动摇，这个责任应该由谁来承担？”
面对蒋介石的斥责，韩复榘起身反问:“失守济南是我的责任，丢了南京又是谁的责任呢？”
蒋介石气的浑身哆嗦，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娘希匹，我问的是济南，而不是南京！南京丢失自有人负责！”
韩复榘还想反驳，坐在他身边的刘峙站起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委座正在冒火的时候，你这是何必呢！走，先到我那里歇一歇。”不由分说就拉着韩从边门走了出来，这时一辆小车悄悄的开到跟前，刘峙用手一指说:“这是我的车子，请上车吧！”说着把韩复榘推上了车，随手关上了车门。
韩刚上车，汽车前座上有两个人就爬到后车厢上来，一左一右分坐在韩复榘的两旁，出示预先写好的逮捕令给韩看，并说:“奉上峰手谕，你已经被逮捕了！”此时，韩复榘才大梦方醒。
但见车行沿途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岗哨，汽车飞快地驶向火车站的月台，有两个特务拉着韩复榘的双手，并肩上了一列升火待发的专车，车厢里布满了大量荷枪实弹的宪兵和特务，戴笠亲自押车，火车抵达汉口后，戴笠指挥宪警特务分乘五辆大小汽车，押着韩复榘直达江岸码头，然后有专轮渡江送解武昌，把他交给了“军法执行总监部，”关押在军事委员会办公厅旁边的一座二楼上。
韩复榘被捕后，直到1月19日才组织高等军事法厅会审。何应钦为审判长，鹿钟鳞、何成浚为审判官，于22日下午开始正式审判，审判时只问了一下韩私存鸦片、笼络民团和私自纳妾的事就草草收场。
24日上午，两名特务上楼对韩复榘说:“何部长请你谈话，请跟我们走！”
韩当真以为是何应钦找他，那知走到楼梯腰一看，满院子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此时方知死到临头，他故昨镇静地说:“我脚上的鞋小，有点挤脚，我回去换双鞋。”
就在韩复榘回头迈步的一霎那，特务们就向他的头部开了枪，头部中三弹，身上中五弹，当场毙命，时年四十八岁。
1938年1月23日的上海《新闻报》发布评论“中国自作战以来，死法自然不同，我国已死了不少抗日将领，赵登禹、佟鳞阁、郝梦龄之死，人人为之落泪，朱耀华之死，尚有人为之惋惜，李服膺之死，亦尚有人代之抱不平。只有草包青天之死，人们却认为死的是应该的。”
但很少人知道，韩复榘出生在河北霸县一个小康之家，父亲是前清秀才，以教书为业。韩复榘自幼入读私塾，后家境败落，十四岁时娶北师大古文字教授高步瀛的侄女高艺珍为妻，凭枪林弹雨、南征北战成为一代枭雄。
可以说，当蒋委员长借助韩复榘的头颅来震慑三军，维持大局之时，某种程度上也正是注定国民党政府命运迅速走向腐朽末落的开端。
借助处决韩复榘的祭刀法力，国内固然形成了统一的抗日阵我，也客观为反共顽固派和不明真相的人们形成了中国只有“一个政党（国民党）、一个领袖（蒋介石）、一个主义（三民主义）”的错误导向。
就在蒋介石和各地军阀，不顾民族共同抗日大局而各怀鬼胎，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之时，毛主席和党中央在延安发出号召，并派出红军将领到全国各地点燃抗日烽火，发动群众，抗击日寇，建立巩固的抗日根据地。
在山东，在辽阔的齐鲁大地上。
1937年12月24日，胶东文登天福山，中国共产党组织发动了“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
1937年12月26日，长山县黑铁山，中国共产党组织发动了黑铁山抗日武装起义。
1938年1月1日，泰山山脉，中国共产党组织发动了徂徕山抗日武装起义……
同时，在莱芜、在章丘、在淄博，面对国破家亡的严竣形势，各县境内的地痞、土顽、豪绅也趁火打劫，打着抗日的旗号，到处招兵买马，网罗党羽，干起了反共反人民的罪恶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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