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裤谷峪(今底张峪)源自伏牛山深处,穿越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最终抵达底张上高村,冲破山门的束缚,与东岸一座形似大象的山体相交。远远望去,这座山犹如一头大象伏在河边,伸长鼻子畅饮应阳河水。而大象的头部,恰好是上高村廉氏祖坟的所在地,因此人们称之为廉家坟。
此地山峰耸立,草木葱茏,藏风聚气,山势优美,形状酷似象首,吸引了众多阴阳先生的目光。他们纷纷称赞廉家坟是一块大象饮水的绝佳风水宝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廉家将要诞生女黛(美女)的传说也逐渐流传开来。
就在明朝万历年间,洛宁德里村的张论,在考取秀才后,多次参加乡试却未能如愿中举。为了谋生,他选择前往裤谷峪的应阳川上高村,在廉氏家塾担任教书先生。
某日,张论从外归来,远远望见村中一处红光四溢,宛如朝霞洒落大地,他误以为是哪家发生了火灾。然而,当他走近时,却发现那红光竟源自一位面容黝黑、相貌平凡且脚大的女子,她正站在墙头晾晒柿瓣。四周宁静如常,并无异状。张论心中虽觉好奇,却并未向他人提及此事。
来年夏天,张论前往河滩沐浴。上岸后,他注意到上游一位姑娘正在河边洗衣。当时天空晴朗,唯独姑娘头顶上方漂浮着一片云彩,宛如一把遮阳伞,为她遮挡着烈日。他仔细端详,发现这位姑娘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晒柿瓣的女子。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张论越发觉得不寻常,于是决定暗中观察。
他留意到,无论姑娘走到哪里,那片云彩始终紧随其顶。经过多次观察,情况始终如此,这使得张论深信这位姑娘绝非寻常之人,必定是出身富贵之家。

后来,经过一番打听,张论得知这位姑娘乃是本村廉养心家的小女儿。廉养心乃是明朝万历年间的贡生,曾任河南陈州府太康县的儒学训导。得知这些信息后,张论心中有了主意,打算托人向廉家提亲,希望将自己的儿子张鼎延与这位姑娘结为连理。当时,张鼎延还在寒窗苦读,尚未成名。
一天,张论邀请了当地的乡绅和几位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来家中,向他们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来促成一门亲事。然而,众人却劝解道:“张先儿,我们这里好姑娘多得是。这家的姑娘虽然知书达理,但相貌平平,脚也有些大,我们帮你另选一个吧。”张论却坚持道:“这姑娘虽然容貌普通,但家教严明,知书达理,聪颖贤惠。我恳请大家成全这门亲事。”
于是,几位村中的头面人物便前往廉养心家提亲,一切进展顺利,双方很快达成共识。随后,德里张家选定了吉日良辰,交换了生辰八字,下了聘礼,廉张两家正式订下了婚约。
转眼间数年已过,张廉两家的婚期终于到来。结婚迎亲的那天,正值仲春时节,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张家派出四抬大轿,浩浩荡荡地前往上高村廉家接新娘。廉家也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顺顺利利地将新娘送上了花轿。
然而,就在轿子刚刚抬起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四根轿杆竟然“咔嚓”一声全都压断了。张家派去的押礼人见状,当即决定迅速将四抬大轿换成了八抬大轿。要知道,在当时,平民女子出嫁或四品以下官员出京通常使用四抬大轿,而大家闺秀或三品以上官员出京才享有坐八抬大轿的待遇。
换上了八抬大轿后,婚礼队伍这才顺利起轿启程,继续向着幸福的方向前进。
离别上高村后,迎亲和送亲的队伍行至大阳村北的一条小河边。此时,八个轿夫已累得汗流浃背,觉得轿子格外沉重,正打算放下轿子稍作休息再过河。突然,一阵旋风刮来,吹起花轿的门帘,新娘的红盖头也被吹落轿内。新娘的脸上落满了灰尘,眼睛都难以睁开。她不顾害羞,掀起轿帘,跳下轿子,大步走到河边去洗脸上的灰尘。这一洗,竟然将原本清澈的河水搅得浑浊不堪。顿时,姑娘的脸庞变得如花似玉,美丽动人。从那以后,那条小河的水再也没有变清,一年四季都保持着浑浊的状态,人们便将其称为“浑水河”,直至今天仍沿用此名。
时至午时,花轿终于抬到了德里村的张府门前。接亲的人、看热闹的群众、帮忙办事的亲友以及四亲六顾参加婚礼的人们,都聚集在此,热闹非凡。随着三声炮响,花轿即将落地。此时,张家的磨子和碾子突然自动转了起来。有人赶紧向张论报告,张论笑道:“磨子转了就磨斗麦,碾子转了就碾斗谷!”话音刚落,公鸡飞到房脊上打鸣,母鸡也飞上房坡跟着叫唤,狗儿更是跳到墙头上仰天狂吠。整个院子沸腾起来,恰巧一只山羊受惊撞到了开道的铜锣上。这情景正应了那句俗语:鸡上房,狗上墙,加上敲锣的羊,一片凤凰和鸣的喜庆景象,满院都洋溢着吉祥的气息。

自从廉家女子嫁入张家后,张家便时来运转,人丁兴旺,财源广进。翁公张论考中进士,官至四川巡抚;丈夫张鼎延也相继中举人和进士,官至兵、刑、工三部侍郎。廉家女子廉氏因夫贵妻荣,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人称廉夫人。她贵为二品夫人,并育有两子,长子张馆被誉为“洛宁才子”,在顺治年间拔贡,官至山东兖州知府和江苏淮安知府;次子张睿为顺治时进士,历任兵科都给事、分巡江南庐风道、广东岭南道及湖广长沙道。张鼎延的几位弟弟和侄子也均功名有成,身居高位。
人们纷纷传言,这都是廉家女子为张家带来的好运。传说中,廉家坟出的女黛指的就是这位廉家姑娘。然而,尽管廉夫人荣封二品,且育有贵子,她却再未回过娘家上高村,两个儿子做了高官也未曾探望过舅家。因此,上高村的廉家人开始埋怨廉夫人忘本,连外甥们也不去舅家走动。
后来,廉夫人得知此事,便决定在当年春节回上高村探亲。她坐着大轿在前,两个儿子骑着高头大马紧随其后,其他人带着丰厚的礼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当廉夫人和两个儿子进入上高村时,前来迎接的廉氏族人看到如此多人,惊讶地问后面还有多少人。随从回答称,探亲的队伍还在底张街北头,连绵不绝。廉家人顿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此时,廉夫人下轿,两个儿子也下马,几位廉家长者忙迎上前来,半开玩笑地说:“闺女啊,你们以后别再来看我们了,再来我们可真招待不起这么多客人了。”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哄笑。然而,自那之后,廉夫人确实再未回过娘家,她的儿子们也未再探望过舅家。
后来,张兵部告老还乡后,与廉夫人一同定居在洛宁县城南的宅邸中。某日,恰逢老城大集,廉夫人上街闲逛,见一卖柴人担着柴禾在街上叫卖,却未将柴捆放下。她感到奇怪,便询问缘由。得知卖柴人是上高村人,因老城的地主们不允许他们将柴禾放在地上,否则需交地皮钱时,廉夫人心生不满。
她当即命令卖柴人将柴捆放到街上售卖,并宣布从此以后,底张峪人到老城卖柴均可将柴禾置于街上。自此,底张峪人进城卖柴时,都放心地将柴捆放在街上,再无人敢多加干涉。
这虽是一则传说,却反映了廉夫人“苟富贵,莫相忘”的品质。尽管她回娘家的次数不多,但心中始终惦念着娘家人,未曾忘记养育她的底张峪上高村。她的善举和关爱,在乡邻间传为佳话,成为后人传颂的典范。

作者简介:张文林,男,1948年生,洛宁县底乡东磨头村人,1987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哲学系社会管理学专业,中学高级教师,多年担任校长职务和中学毕业班教学工作,2011年退休,曾在全国多家CN刊物杂志上发表教育教学论文10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