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唱《三楂树》的岁月
投稿作者:邓祝仁
昨天在敲《对一群十二三岁孩子的歧视与折磨》的时候,敲着敲着就想起了我们当年唱《三楂树》的往事。在那样糟糕的学校,在那样糟糕的课堂,在那样没有学习氛围的情况下,我们有我们的乐子。
那时,我们班同学分成两大派,一派是“摸鱼派”,也就是“逃学派”,以缺乏良好学习习惯的同学为主;另一派是“学习派”,不主张逃学,大都是出身不好的同学,他们的特殊劣势决定了他们不轻易选择弃学摸鱼,最主要的是他们一般养成了较好的学习习惯。我当时就以为,一个人只要有愿意读书学习的习惯,别人就很难影响他,即使课余生活也是很有意思的。
有一个同学,家住象鼻山附近,离学校很近。有一天,课无法上下去了,他带我去他家。他在我面前当场作画,还拿出他画的画给我看,告诉我这是山水画,是国画。我就这样第一次接触到了桂林山水画。临走时,他送我一幅他画的荷花做纪念。可惜“文革”中抄家时被抄掉了。
还有一个同学,家住王城边东巷,祖父是前清官员,父亲在国民党政府内任过职,家藏丰富,全家老小都喜好字画,我也曾到过这个同学家里欣赏过许多字画宝贝,听到了许多关于字画的有趣故事。我的字画兴趣慢慢被培养起来。
因此,空余时间,我们几个同学喜欢练习书法。语文老师很乐意看我们的毛笔习字,每看一次,一定给写得端正、匀称的字画红圈。我们常常比较谁的红圈圈多,并以此为荣。我的毛笔字基础就是那时打下的。
晚上,我们不是在体育场边的灯光球场看打篮球、乒乓球,就是到文化宫露天舞场捉迷藏。那时,灯光球场每晚都有球赛,是各行业、各单位的友谊对抗赛。都是免费观看的。舞场也是免费的。那些搂搂抱抱的大人,在转圈,在跳舞,并不嫌弃我们,我们就在他们之间穿梭,跑来跑去,无忧无虑。和着音乐节奏,真是别有一分风趣。那时的大人怎么那样好讲话、不怪罪我们呢?如今想起来,觉得还挺有意思。
学了平面几何以后,我们有五六个同学经常在一起,都喜欢代数的列方程和几何的证明题。课余或星期天,大伙经常聚在一起做数学题,讨论数学题,对一道题目,通常想找出若干个求证方法,以其发现最快捷的途径。做到这一点,对定理尤其要特别熟悉。因此我们经常会互相抽背定理,看看是否记得牢靠。同学们之间没有猜忌、没有嫉妒,感情十分融洽。我们有一句口头禅:解对一道数学题比吃一只鸡还甜。
作业做累了,我们就唱歌。当时流行的中国民歌、电影插曲我们都喜欢。比如《白毛女》插曲、《女篮五号》插曲与《小二黑结婚》插曲等。
我们也揣摩乐器。有一个同学懂拉手风琴,他叫我们去他家,父亲是儿科医生,很喜欢孩子。因为“右派”被开除了公职,自己租房子开了个诊所。我母亲带我去找他看过病,为人和蔼可亲。
那天,我们几个同学叽叽喳喳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我的这位同学一股脑儿地拿出了好几本歌本,有他自己手抄的,也有在书店买的。我们最感兴趣的是《外国民歌200首》。大家要求用他用手风琴拉几首。他很高兴地拉了《喀秋莎》、《红梅花儿开》、《红河谷》、《小路》、《青年团员之歌》与《三楂树》,尤其是《三楂树》,同学们被那优美的旋律迷住了,大伙反复听了好多遍,以至好多天以后,我们还沉浸在音乐的旋律回绕声中。
我是第一次听或唱这么多好听的外国民歌,印象尤其深刻。从此我懂得了歌还可以这样唱,世界上还有这样动人的美妙的旋律。那一天,我们对着歌本唱了很多首歌,竟然都是今天依然流行的那些熟悉的老歌曲。
后来,我们几个同学都有了自己的手抄歌本,学习乐器的劲头也被调动了起来。有的买口琴、有的学笛子、有的拉二胡。最有意思的是,有段时间乐器行没有笛膜卖,影响了我们的娱乐,我们就到漓江边去找竹膜代替。那时漓江上有很多竹排,特别是江的东岸,新生街、訾洲附近的江岸旁,天天都有竹器师傅在岸边破竹子,做各色竹具。我们不从解放桥过河,而从依仁路口码头游泳过去,从破好的竹子里找完整的内膜,居然能吹响笛子……眨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了!


(v)教授邓祝仁先生的简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