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拥抱“鲁迅” // 陈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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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拥抱“鲁迅”

陈晓明

今年四月，我自驾游来到绍兴。那是水乡，桥乡，酒乡和书法之乡，又是国家的历史文化名城，我印象最深的是著名文化名人鲁迅的故乡。

那天，绍兴的游客真多，鲁迅先生故居所在的整条街，大大小小的院子，甚至洗手间都挤满了人，人们操着不同的口音，穿着不同风格的服饰，成群成队，你挤着我，我推着你，稍不留神，就会被毛头毛脑之辈撞到东倒西歪。有团跟的，被高高举着旗子的导游催促着，导游们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大家跟上我，不要掉队。一边讲述着关于绍兴，关于鲁迅的故事。

我是心有所待的，从踏进绍兴这块土地，心中就是急不可耐的，就仿佛受到覆盆子香气的引诱，听到了蟋蟀弹琴声的美妙。我已无法抑制对百草园的向往。迫不及待的一路冲破人流，朝着百草园走去。

百草园是一个很方正的院子，几块被摆弄成长方形的菜畦，却没有成长中碧绿的植物，只有一条一条的垄和已经被连根拔起的油菜径。园子四周用青砖垒起的高高的墙斑驳陆离，粉饰墙面的白已变成灰色状，拱形的门，木制门扇也显现着老态，浑厚缺少朝气。灰色的瓦保持着尊严与久远，一块不太大的石头上刻着百草园，孤独地立在园子中间。但它又是热闹的，川流不息的人和手机像机咔咔的拍照声此起彼伏，时常听到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下的声音，只有运气来临时，才有幸得到一张只有你与它（刻着百草园字样的石头）的照片，你会轻松的长吁一口气，象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任务一样。

园子里没有覆盆子和木莲们，只有油菜径整齐的，静静地躺在菜畦上。旁边有游客对同伴说：“前些日子我来时油菜花还正黄呢，这就拨了”。油菜花拨了，那肥胖的大黄蜂也就飞走了。我这样想着随着熙来攘往的人流，看过北墙边的灶房，来到东墙根下，这里应该有蟋蟀吧，用脚在土里踢来踢去，仔细地找着，不放过一块小小的土坎垃。从南头到北头，又从北头踢到南头，却也没有听到油蛉的低唱，蟋蟀的琴声和那个可怕的蜈蚣影子。至于象人形的何首乌更是没有踪迹。却是园子里那几棵高大的树，在春风的抚慰下，春雨的洗刷中，绿的耀眼，叶子晶莹剔透得意洋洋随着微风摆动着，一副悠闲惬意，又象在嘲笑我的样子。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脚下的这块土地就是百草园，鲁迅先生笔下的，课本里的百草园，我心心念念的百草园，一个长满覆盆子和木莲，妙趣横生的百草园。我踏踏实实的踩在这块土地上，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当一组雕像映入眼帘前，我不由停下脚步，这是鲁迅童年听继祖母讲故事的情景。据说鲁迅成长与思想的形成，很大程度来源于这位继祖母。雕像中鲁迅先生双掌托腮，认真听讲的样子，可爱又纯真，眼睛里仿佛流淌出了渴望的光。我赶紧坐在他旁边的小櫈上，与他一起聆听继祖母讲猫与菊花的故事。我仿佛真听到了很多，不只是这一个故事。

出了百草园，很快就到了三味书屋。正象先生说的那样，出门向东，不上半里，在先生旧居对面的位置，便是三味书屋。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跨进门坎，唯恐怕扰到老先生。鲁迅先生都说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站在先生上课的课堂门前，仿佛看到了老先生读书时的样子，读高兴了就笑起来，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见到教室没人，就大声叫到，人都到哪里去了？快读书！那严谨教书育人的态度。鲁迅先生在这里读书习字对课，从三言到五言到七言，一边学习一边画画，成就了他童年时期的两大爱好之一——描绣像。通过描绣像，锻炼了自己的观察力和手眼协调能力，形成了独特审美观和洞察世事的本领。三味书屋整个家院是七进门，比鲁迅故居的六进门还要多一进门。我不懂这些事，只想也许自古以来，读书多的人都会更受人尊敬一些吧！如果想得到他的教诲，就要多垮几道门坎吧！

绍兴黄酒历史悠久，一顶小毡帽，一枚乌篷船，一碟回香豆，一杯老黄酒，青山绿水，家家枕河，仿佛是幅淡雅的水墨画卷，令人沉醉。也成就了鲁迅笔下那个穿着破旧长衫，站着喝酒，吃不起菜肴，就连蚕豆都不多了不多了，多乎在，不多也，我不喜欢却挥之不去的孔乙己。

中午时分，我找到一家墙上画着着长衫孔乙己站着喝酒吃茴香豆的酒家，要一小杯二十年黄酒，再来一盘用黄酒浸泡过的茴香豆，只是没有长衫着，也没有站着喝，而是找一角落坐下，把酒杯掂在手上，俯身嗅着，黄酒散发着独特浑厚的香味，发出琥珀色的光。轻轻啧上一口，拾一颗茴香豆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鲁迅先生也曾因家道中落，生活陷入困境，到这样的小酒馆当伙计，因为不够聪明被老板嫌弃。那个长着一头浓密黑发，浓密眉毛，浓密胡子，且根根坚硬，钢直，就是他坚强性格的外在体现吧。那个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即使艰难，也还要做。愈艰难就愈要做。那个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真猛士。那个敢于直面惨淡人生，敢于正视淋漓鲜血的鲁迅先生，是绍兴最硬核的名片，是他让绍兴成为众多人心中此生必去一次，看一眼的地方。慢悠悠地吃着喝着，不由得打量起店面每一个服务生，心想，看看还有没有像鲁迅先生一样的人。不觉又好笑起自己来。

我在绍兴逗留四天，三天都来回走在这一条街上，品尝着先生喜欢的小吃，驻足在有先生画像的墙壁前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