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浦》阅读有奖征文004
读《书童》
吴 明
张炜先生的新作《书童》，创作于2022年夏天。我是在《万松浦》创刊号上读到的。
《书童》两字跳进眼底的瞬间，立马让我想起戏剧舞台、文学作品、绘画艺术里的场景画面。古时候那些读书人不论是青年才俊，还是仙骨鹤发，也不论人在何处，身旁总有个小孩子不离左右。这些小孩子有一个共同特质，都长的端正清秀，乖巧伶俐，穿着宽松衣衫，梳着两个抓髻，额前垂着齐眉穗，眉心处点染一粒朱砂圆点，红的鲜亮，圆的饱满可爱。这些小孩子被称作书童，职责是随时随地为读书人服务，有时研墨、有时捧书，读书人外出游学逛景时，书童又变成跟脚小挑夫，肩头上挑着担子行走在田园阡陌，青山秀水。这个担子不可小觑，一头载满精神食粮书籍、笔墨纸砚，一头装着糕饼茶食、鲜果佳肴、玉液琼浆。天地之间丰腴的精神食粮和舌尖享受交织碰撞，加速才情文思在自然风光里发酵迸发出灵感火花，留下一篇篇传世佳作，书童功不可没。
可是在几番阅读后，感觉张炜先生的《书童》名为书童，实则写的却不是书童，换言之书童不是书中的主人公，只是一枚小巧轻盈的绿叶，是主人公伍老在余生追求文学，喜欢古风雅韵韵，想撰写回忆录留下一生风云，充盈文化品味，更想把小保姆与主家之间，转换成古时读书人和书童的那种如影相随，相知相伴相携的关系，匹配自己这个领导之位退休的文化人。
《书童》的主人公伍老，用他本人的话说：“整个的生命和经历都献给了最壮丽的事业，为祖国的文化建设而奋斗！” 78载春秋，有60个奉献给这座城市。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已大鹏展翅，成为一线城市的领导。
伍老退下来丧偶后独居，常常坐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山白云，不由念叨：门可罗雀，人走茶凉。
虽然退休赋闲，一个人居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倍感寂寞，但是依然保持在任时的仪表及着装习惯，窝在家里亦是吊带西装裤。他自律，更看重“晚晴”不屑于同一时间退休，先后丧偶的老友和保姆同居。对儿子安排来的保姆抱有戒心，明白自己是“一架老琴”，好歹挨过一个月，便打着去外地长期疗养的幌子，辞退了胸脯高耸，明眸灼人、言语举止甜腻的保姆。
每天读书、写字、喝茶是伍老的必修课。一日，书也看了，字也写了，手握一杯清茶“清寂固美，只不好享受。”的他，抬眼瞧见写字台上的一摞稿纸，随即不再感怀，起身打开抽屉，拿出来放下许久刚写了开头的回忆录，准备动笔继续写下去。可是端坐半天，稿纸上也没有长出一个字。再起来踱步：半生献身公务，哪有时间研习文笔，起笔才知道字句连缀通顺明了绝非易事，著述立说真难。在任时真不应该对写材料的秘书的呵斥。难不成还真如老友所说？老友曾当面伸出大拇指“身居高位，仁者长者”，背后却说“一个笨蛋”。
以前的秘书时常来看望老领导，屡屡劝伍老高龄独居不安全也不便利，总得有个人打理日常家务才行。伍老深思熟虑终于同意：“经组织办理，自然会好，我嘛，希望年龄差距拉大些。”
这样在秘书的操持下一个名叫李兰童，面容端俊，还有点婴儿肥的17岁小保姆来到伍老家中。小保姆怯怯喝口水，好奇打量伍老的吊带裤，放下水杯，赶紧去拿拖把打扫卫生，擦洗厨具炉灶。伍老看着比自己孙女大不了几岁的小保姆，心生怜惜，一再说：“小童，以后叫我伍伯。咱们没有那么多活。”“休息，休息。”“来，来看书，有不认识的字用红笔画出来，我教给你。”
还有几天就是伍老的生日，他想着儿子之前电话说的一家三口飞回来祝寿，心里满是期待。电话铃声响起来，传来儿子洪亮高昂的声音：“因处理某一‘事件’飞不回了。”“‘事件’，那可要处理好。”
准备过生日了，伍老找出了雕花烛台，小童采购回来时令水果，鸡鸭鱼肉、新鲜蔬菜，当然还有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秘书送来生日礼物，顶级红茶，上好的海参鲍鱼，伍老对小童说：“只有他还记得这个日子。”老友送来一幅寿字。瞧见捧着花瓶的小童，不由惊愕：“新的？大胖孩！”临走丢下一句“我就最佩服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生日晚宴，烛光里鲜花流彩、蛋糕软糯、伍老饮一杯黄酒，品尝小童做的鳜鱼、清炒竹笋、花蛤汤，说：“这是最好的一个生日。”看着烛光映的小童一双大眼睛更加明亮，仿佛清澈的泉水荡漾，又想起远方的孙女，心里的话不自觉的涌出来：“你还是个孩子，伺候一位老朽实在不值，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一种全新的关系。这里的活儿很少。就让我做你的老师吧，几年后，仅就文科而言，说不定能抵上个硕士。”“你这么小，别耽搁大好时光，这里杂活甚少，咱们一起分担，我们都有更大的事情要做。还远不到终点。相互帮助吧，我如果不能把你变成一个学问孩子，一个有志青年，就是失职。”“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伍老每天教小童读书，练字。她料理好家务，抽空就学习，很快书读的顺溜了，字也写的像模像样。一天晚课，检查小童的作业，心里不由赞叹这是多么好的孩子啊。小童的飞速进步，再次激起伍老著述壮志：“我也要开始著述。我这一生走来，还欠一部书哩。”“什么书？”“回忆录或可作罢，往事想多了容易伤感。”“伍伯会有书”伍老站在来掐腰：“我啊，少年多艰，青年奋斗，中年后更不轻松，受过委屈，也惩戒了一些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人总该有些决断，我至今无悔。”
壮志好立，雄心犹在，但是回忆录依旧还是个开头，老老实实躺在抽屉里，偶尔会在写字台上露个脸，小憩一会。面对一沓稿纸，跌宕起伏的人生，从政之路，工作上的得与失、对儿子的教育引导......满肚子的话语流到了到了笔尖就是滴落不到稿纸上。此时的稿纸如同火焰山，要写的话是毛毛雨还没落下来，就蒸发的无影无踪。
小童每逢看见伍老皱眉枯坐，边奉茶边说：“写书太辛苦，给您炖鸡汤吧。”“您一定会出字。”伍老拍打那沓稿纸：“没那么容易。老了，写不动了，搬不动字句了。”更深夜静，伍老带着那沓稿纸走进了卧室。
伍老打算放弃回忆录，另起炉灶却迟迟开不了工。瞧着小童在书案前绕来绕去，有条有理的洗笔、换水、裁纸。伍老抬手拿笔，小童心领神会扶纸。眼前的情景让伍老愉悦，不禁想起从前的读书人都有一个书童伴随。要是在她在眉间点一个红痣，就跟书童一样啊，我这个抓了一辈子文化建设的退休老领导，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读书人！
天气热了，伍老带小童去大商场购置夏装，柔软棉麻衫，阔腿裤。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此话不假。换上新装的小童，秒变成隽秀的大娃娃，眉间点上了朱砂痣活脱脱的一个书童。
傍晚，老友打电话告诉伍老，小童是以前被他惩戒处理过一个人的女儿。
伍老失眠了，如烟往事潮水一样翻腾奔涌。反正睡不着干脆著述，随即披衣下床摊开稿纸，谁知刚才搅动波涛的往事思绪一溜烟跑了，只有一个声音絮叨：哎，看来写一本书，可不是容易的事，人常常有心无力。急不得，慢慢来吧。
一个晴朗周末，儿子电话来了这次许诺：中秋节一定全家飞回团聚。
一回头，瞥见写字台上那沓稿纸真碍眼，伍老拿在手中掂了掂看了看，索性放进抽屉。心里默念“不过我总得要著述。”他在书架前流连，抽出一本又一本的书翻阅。突然神经被一本小册子电光火石般击中，以至于小童来到身边让他吃饭才回过神来。
一连七天，伍老没有出门遛弯练剑，也不与小童一块去买菜，痴迷的捧着小册子。小童好生奇怪，这书咋有这么大的魔力呢?伍老对迷惑不解的小童说：“这是一本格言集。”“什么叫格言集呢？”“格言吗，就是民族智慧和语言的结晶。天下所有书籍，最重要的莫过于格言。著作贵在精当，而不在冗长，一诗一赋都可以存世，浩浩长卷未必可读。”
几天后，伍老把心中的想法付诸于行动，那就是不再绞尽脑汁写什么回忆录。年迈之人缺少的是精神头，而不是生活阅历，提炼人生经历写一些短语，正可以扬长避短，何乐而不为？信心十足找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仿牛皮封面庄重大气，挥笔在扉页上豪迈题写上“格言”两个大字，越端详越欢喜，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那些格言短语，会像小鸟扑棱着翅膀飞来筑巢繁衍。
可是想象与现实总是有很大的距离，伍老一连多日沉浸在创作中或端坐，或翻书，亦或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又是一个深夜，灵感蓦然降临“人间重晚情 人老当自重”一蹴而就。哈、哈总算开张了，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句，后面自然不难了，这一夜，伍老睡的那个香啊。
可是一觉醒来，再看成果，又犹豫了，这句话太眼熟了，不能算作自己的格言。犹豫不舍，最终落笔划掉几天闭门不出，茶饭不思得来的果实。“小童，我知道什么是世上最难的事了，格言那是结晶，明白吗？”小童点头，结晶啥样，也许就像腌菜缸中盐粒吧。
担心伍老闷在屋里创作影响身体，小童说，您该出去走走了。这回伍老痛快的答应了，还想出了野餐的主意。小童找来提篮装上茶水、糕饼、小菜、用具，当然伍老看的书，笔记本一样也不能落下。收拾停当出门，小童提着重重的提篮有些吃力，身子歪斜着。伍老于心不忍要接过来，小童摇头。一老一少直奔公园。
草地上野餐的人还真不少，邻近一群青年人又吃又喝正在兴头上。伍老发现，男人鼓着腮帮子吃汉堡的样子难看，女人收紧两颊撮着嘴喝奶茶的模样也挺丑。
为验证一下自己和小童吃汉堡喝奶茶是啥模样，专门叫了外卖，看小童喝奶茶，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吃汉堡，他发现不管是谁吃汉堡、喝奶茶的样子都影响容貌，显老，不好看。他终于写下了：男人最怕汉堡，女人最怕奶茶。虽说俗点，但却是深入生活得来，也从来没有别人说过，这可是属于自己独有创作。
伍老决定放弃回忆录，也不再写格言，以后要像古时候的读书人那样，带上书童，挑着担子深入生活，在生活里发现什么就写什么，伍老欣欣然：“小童，我们要制一副竹担，一边是食水，一边是书，颤颤悠悠到生活中去。”
读完这篇小说，唯有佩服作者的功力，从头至尾只是叙事，描写，没有一句评论。细细读慢慢体会字里行间隐喻潜藏，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的文字，把人物的立体感、复杂多样性一一勾描出来。
1、主人公伍老，一个退休赋闲的老领导，余生的愿望写一本回忆录。满以为坐镇文化领域多年，写个回忆录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是伍老想错了，在任时纵横捭阖，并不等同可以驾驭文学艺术的创造。作者没有说破，读者可以慢嚼细咽体会作者的文字之功。我认为：作者为伍老设计出带有文言文味道的话语，让其形象独特、鲜活、丰满，牢牢立在读者心中。
我从书中体会得来，伍老是一位事业有成，全身而退的老领导，他教子有方，儿子一线城市主政。他有领导能力，大是大非面前勇于决断，该惩戒的绝不手软。他真实，写回忆录也好，写格言也罢，不抄袭，不花钱请人代笔。坚持到生活中去发现，写自己的东西。虽然粗浅也算不上是文学作品，但他要是能一直保持创作热情，扑下身子，真正的深入到生活中去，去探索去发现创作素材，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他自律，有人格底线做人标准，在意晚节，辞退甜腻的保姆。他平等待人，喜欢传道授业，愿意当老师，教小童读书写字，做有志青年。他善良宽厚，当知道小童是被自己惩戒过人的女儿，依然怜惜疼爱有加，可以说把小童当做文学创作路上的助手和动力，在感情上是孙女的替代。
当然，伍老也不是十全十美，一直写不出来的回忆录，放弃，寻找捷径，以为格言短语更容易上手，有点投机取巧，殊不知文学创作或是任何一项工作岂容投机取巧？更没有捷径可走。儿子年纪轻轻鹏程万里，是否与他这个当领导的父亲有关？过于自信，当小童的老师“几年之后，仅就文科而言，说不定能抵个硕士。”为什么得知被他惩戒过的人后续，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也许心中有愧?
2、伍老的儿子没有露脸，通过两个电话，声音高昂，传递出一位政界领导公务繁忙，意气风发。
3、第一个保姆 李佳佳，有心计，低领碎花薄衫，凑在伍老肩头看书，念念有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她把他的内裤拉下一截，涂药。”过于亲密的举止触动伍老“人间重晚情 人老当自重”底线，被辞退。
4、第二个保姆 小童质朴，心地柔软，看不得伍老皱眉，总是说宽心话安慰，饮食上精心烹制，炖鸡汤增加伍老食欲。节俭，天热伍老给她添置衣服“浅色，宽松。棉麻质。” “白色凉鞋，牛皮。”她都说“忒贵”。她听话爱学习，伍老指定的书都认真读完，划出不认识的字。从没拿过毛笔的她，服从伍老指令，颤抖的手写下第一撇。任劳任怨，出去野餐“食盒重，歪斜着身子，伍老要分担，她不让。”
5、伍老的老友好色“又看走来的保姆（李佳佳），目光落在她高高的胸部，时间稍长。”口是心非“当面伸出大拇指称赞伍老“身居高位，仁者长者”，背后却说“一个笨蛋”。以己心度他人，看到伍老换了小保姆，眼窝都红了“我就最佩服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书童》的语言独到，最大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简洁，甚至可以说是惜字如金“微胖”“甚好”“无妨”“再写”“香、软”满篇比比皆是。
简洁平静舒缓的文字，娓娓道来的人情世故下实则暗流湍急，使得作品极具张力，越读越有味道。《书童》从头到尾都紧紧抓住了读者，让你打开了就舍不得放下，一口气读完了，还不过瘾忍不住要再看几遍。在1万多字的作品里，有人物、有故事、有隐喻、有生活场景涵盖了那么多的内容，这就是张炜先生的水平，令人赞叹佩服又让人望尘莫及。
这是我的第四篇作业，幸亏参加了张炜读书会，才有可能静下心来，认真仔细阅读，并写下读后感。虽然浅薄，但也是我的收获。
附：
《万松浦》阅读有奖征文启事
《万松浦》由山东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主管、山东文艺出版社主办并编辑出版。《万松浦》纯粹、雅正、现代，是一本代表中国纯文学水准、具备国际和现代视野的文学双月刊，设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万松浦通讯、访谈录等栏目。自2022年底创刊以来，以纯粹、专业、高品位、高质量的形象，迅速跻身于全国主流纯文学期刊第一方阵，刊发作品多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重要选刊选载，受到广大作家和读者的好评。
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为了更好地将文艺工作扎根人民、扎根生活，进一步发挥“万松浦”在文学领域的积极作用，营造浓厚的读书氛围，提升读者的文学素养与能力，经《万松浦》读者俱乐部与《万松浦》杂志编辑部研究商定，即日起，面向全国作家、作者和广大读者，举行《万松浦》杂志阅读有奖征文活动。
一、举办单位
主办：《万松浦》读者俱乐部
承办：《都市头条》 竹庐书院
二、征稿体裁
本次征文分散文和读后感两种体裁。围绕《万松浦》杂志的阅读，或整体评价感受，或对某一篇作品谈阅读感悟、体会、评价，突出思想性、文学性、时代性，要求3000字以内。
三、稿件要求
所有作品必须原创首发，严禁抄袭，若发现抄袭，取消活动参赛资格；
来稿须注明“《万松浦》杂志阅读有奖征文”字样，文后注明作者200字以内简介、单位、电话等信息；
投稿一律用真实姓名，化名重复者不予评审；
四、征稿时间及邮箱、微信
2024年4月12日起至2024年8月31日
投稿邮箱：1025924131@qq.com
微信：13325115197
五、作品刊发及评奖
本次征文将在《都市头条·济南头条》开设专栏刊发推介，或于《万松浦》杂志公号发表，经由作家、编辑、教授等组成评委会，评选出获奖作品。
六、奖项设置
一等奖1名，奖金3000元；
二等奖3名，奖金各1000元；
三等奖5名，奖金各800元；
优秀奖若干名。
获奖者将颁发荣誉证书，并奖励当年度或下年度《万松浦》杂志。获奖者将优先成为《万松浦》俱乐部会员，优先参加《万松浦》读者俱乐部举行的各种活动。
七、颁奖
将在济南举行隆重颁奖典礼，时间、地点另行通知。
《万松浦》读者俱乐部
2024年4月12日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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