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场外等我的老师
作者:刘汉江
我是一个以文谋生的人,工作之余,也经常在报刊或其他媒体上发表一些文字,被一些人称为作家,在圈子里也惯用“刘老师”来称呼我。但每当被人称为“老师”,我总感觉有些惭愧,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读过几天书的读书人,一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无任如何也配不上“老师”这个称谓,而实际上也确实没有做过老师;放在任何地方也仅仅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平头百姓,就像故乡田埂上的一棵毫不起眼的“巴根草”。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农村家庭,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境的贫困使我没有可能接受太多的教育。在我的小学和中学阶段,曾经有几十位教育过我的老师。几十年过去了,一些老师的名字我已记不起来,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他们,想起我难忘的学生时代。每当想起,我总是特别想念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徐向妹老师,想起她上课时严肃认真的神情,想起她提问我时那种鼓励和期待的目光,虽然早已时过境迁,但至今印象深刻。
在我当时读书的农村小学,徐向妹老师的严厉是全校出了名的。像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狗也嫌的男孩子最怕被分到她的班级,见到她总是远远的躲着,不敢正视她一脸的威严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好在我刚入学时的第一任老师不是她,而是另一位孙秀芳老师,当时她在三年级教语文和做班主任。
我虽然很顽皮,但是不算笨。小学一年级的识字和汉语拼音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所以孙老师很喜欢我,并常常在其他老师们面前夸我。记得有一次,孙老师和徐老师在教室的走廊里看到我,孙老师就向徐向妹老师夸我汉语拼音学得如何如何的好,说我不管什么生字,只要有拼音就能读出来。徐老师有点不信,转身到班级上拿来三年级的课本,指着一行生字表让我读,我记得是“灌溉”这两个生字,我看了一眼声母和韵母,立即读了出来,徐老师连连称奇,旁边的孙老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脸自豪的样子。
到了三年级,我幸而不幸的成了徐向妹老师的学生,再后来她一直是我小学阶段的语文老师。我也因不小心犯了错被她罚过站、罚过背书、罚过抄写生字100遍,真正领教了她的“狠”。但我好像并不记恨她,反而对她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而徐老师看在我语文成绩好的份上,对我很温和甚至偏爱,课堂上常常提问我,也常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奖我,更加激发了我对学好语文的兴趣。以至于小学阶段的课文,不管是不是要求背诵,我都能烂熟于心、倒背如流。每次上级领导或者校长来班级听课,我都是徐老师手中的一张“王牌”,每次被提问我总能准确的回答上来,我写的作文经常被她拿到班级上传阅,而学校里开大会或者搞活动,徐老师也总会推荐我上台发言,让我感觉很“露脸”,一时间几乎成了校园里的“小名人”。
很快就到了五年级下学期了,我们开始复习,迎接“小升初”考试(当时的学制是小学五年)。这是小学阶段最重要的一场考试,而且是全县统考,校长和老师们都很重视,同学们也比往常更勤奋用功了。
终于,考试的日子到了。那天,我们进了指定的考场,一人一张桌子,间隔也很大,监考的老师也是从其它学校临时抽调的,考试纪律相当严格,偷考作弊是不可能的;而且本校的校长、老师一律不得进入考场,静静的考场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考卷发下来后,等考试铃声一响,同学们便个个伏案疾书,认真答题,考场里只有一片轻轻的“沙沙”、“沙沙”,像是春蚕啃食桑叶的声音,“沙沙”、“沙沙”……
记得那次考试最后一道是作文题,题目是《我的小学》,我已经答完了前面的题目,开始思考这道作文题,此时我感到头有点昏,心里也有些乱,便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无意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我们的徐老师正站在考场外的树荫下,远远的朝我们这边眺望,我感觉到徐老师好像看到我了,还对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甚至感觉到她的目光里有一种鼓励,有一种期待。我赶忙低下头,理了理思路,开始在试卷上写作文。“沙沙、沙沙”……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我和同学们一起纷纷走出考场。这时候,徐老师径直朝我走来,拉起我的手,关切的询问我考得怎么样?几个难度较大的试题怎么答的?作文写了多少字、分几段落?我一一回答后,徐老师满意地笑了……
那次考试,我没有辜负徐老师的期望,语文考出了全乡第一名的好成绩。
再以后,我升入了中学,与徐老师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但每次遇到,徐老师总会和我聊上一会,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温暖!在后来的人生道路上,我遇到过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考试”,每当感到困惑时,一想到徐老师在考场外等我时的场景,想起她那种鼓励和期待的目光,心里就有一种莫大的自信和勇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克服困难,一路向前……
徐老师从教数十年,三尺讲台,为人师表,呕心沥血,桃李芬芳。现早已退休,颐养天年。她虽年事已高,但一直关注我的工作、家庭和生活,关注我的文学创作。每次看到我有作品发表,总会热情地点赞转发,并在我的文后给予精彩的点评,给我以夸奖和鼓励,让我非常的感动、感恩、感激!
我常常想: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场考试啊?!当年在考场外等我的徐老师,是值得我一生敬爱的、永远的老师……
【作者简介】
刘汉江,男,1968年生,汉族,大学文化,散文作家。长期从事公文写作及文学创作,数十年笔耕不辍,著有《生命回响》《凝望月光》《金色童年》等散文专著。现任企业高管,盐城市亭湖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盐城市网络作家协会射阳分会签约作家。